大厅里突然击掌声不断,她又伸头出去看看,原是许靖远与孙菲玲也进了舞池。
今日孙菲铃也是极漂亮,她本是电影明星,底子十分好,再加上自己会打扮,这舞宴上还未有人敌得过她的光采。她与许靖远一双碧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他们身上。
她自是知道许靖远舞跳得极好。他少时就被教导甚严,骑马打靶都是督军亲自教的,书文礼节则是督军夫人从小手把手提点的,为此他还吃了不少苦。如今看他身板英挺,舞姿卓然的样子,倒让她想起他少时被强逼着练舞,愤而拽着她一起跳课的往事来。
她忍不住心中感叹。
晃晃过去那么多年,如今却已物事人非。
“Je
y,原来你躲在这里。”爱丽莎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你怎么不去跳舞呢?”
她笑了笑,“不想跳。”
爱丽莎不是很理解,用中文艰难地说,“Je
y你长得那么漂亮,为什么不去呢?你要是不躲在这里,很多人都会想请你跳舞的。”
苏瑾瑜只好向她解释,“应付别人让我觉得很累,我不太喜欢。”
她是不想驳他父亲的面子才来的这里,强颜欢笑她做不来,所以只好躲起来,也省得别人来烦她。
爱丽莎很理解地点点头,却又说,“真可惜,你要是上场一定比那个人还要光彩……光彩照人!”
爱丽莎指的是孙菲铃,但苏瑾瑜只是笑而不答。她并不是个爱争强好胜的人,要如何光彩照人都是别人的事,她只要躲着吃喝发呆就好。
爱丽莎劝不动她,好心地陪着她说话。不一会儿一支曲子就完了,她回头见舞池里的人都退了下来,又有一些新的人重新上场,许靖远也退了下来,正与孙菲铃在一旁说话。
她有意无意地看着,突然许靖远一个回头,两人的眼睛正好对上。
两人都一怔。
然后她却见他对自己微微一笑,不知低头与孙菲铃说了什么,一个人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走来先与爱丽莎打个招呼,转头问她,“你父亲说你来了,可我怎么大半个晚上没看到你?”
爱丽莎看他们相熟,微微有些吃惊,但她还没能插上嘴却被人邀去了跳舞,余下他们俩人。
她看看他,说道,“当然是躲了起来,省得别人来烦我。”
他取笑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这些。”
她说,“你女朋友真漂亮,听说是电影明星,你能不能替我要张签名?”
许靖远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看着他说,“我们跳支舞吧。”
她眨了眨眼,好笑道,“我舞跳得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说,“我知道,你的舞是我教的。”
她抬头看看他,半晌没有出声。
他也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少时他被逼着学西方礼节,跳舞就是其中一项。她有次去督军府,看见了十分好奇,就吵着让他教她,他本来对练舞很是反感,但被她一搅和,倒觉得有趣起来,因为她跳舞时时常会自己跌跟头,样子十分滑稽。
她突然笑起来,对他说,“你不要看不起我,这五年来我在英国学了不少东西,跳舞可难不倒我。”
他听了挑挑眉,“那就试试看?”
“好啊。”她扬扬眉。
他低眉轻轻笑了一声,将手伸向她,她伸手一搭,俩人神神气气地走进了舞池。
音乐突然停了下来,他们的出现让整个舞池肃然安静。舞池里的人和舞池外的人都看着他们,苏瑾瑜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十分莫明地看着许靖远。
他倒泰然自若,只向乐队抬了抬手,试意他们继续。
音乐复又响起来,周边人又跳起舞来,却自觉地把中间的舞池留给他们。
他拉起她的手,右手搭在她的腰上,她的腰很细,也很柔软。
他带着她滑出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
他们的步调极为合拍,舞步又极标准到位,两人像云燕一般自由穿梭于舞池中,引得周边人惊叹连连。
他比她高出半个头,他低头看着她的眉眼,她微颤的睫毛,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看来你下了不少苦功。”
她抬眼看了看他说,“别以为只有你学得西方礼节。”
他问,“是有人又教过你吗?”
她撇了撇嘴,“在英国时,我的女老师教过我。”
他“哦”了一声。
她想了想,突然问他,“你怎么老给我送栗子饼?”
他带着她滑了个圈,温声道,“怎么,不喜欢吃了?”
“不是,只是会吃腻掉。”她有些狐疑地问,“你是不是只记得我爱吃栗子饼?”
他只是微笑并不答她,她作势瞪了眼要生气,他才说,“西厢阁的铁板鸭,莲子羹,月香楼的玉蓉酥,平川酒铺的梅子酒,德平的四季豆……你这个贪吃鬼爱吃那么多东西,我一下可背不完全。”
苏瑾瑜十分惊讶,他竟然还记得那么多。
“那你怎么这么小气,只送栗子饼?”
他无奈道,“西厢阁前年拆了,平川酒铺换了老板,梅子酒掺了水不好喝,德平的四季豆倒还有,不过这季节不好吃,月香楼的玉蓉酥也有,只是玉蓉酥要热的才好吃,我本想有空请你去尝尝。”
他说得头头是道,她不好再说他什么,“算你有理,可三公子你那么忙,怎么有空陪我吃东西?”
他说,“我抽空出来你还管这些吗?不知谁以前跟前跟后得吵着要我带出去玩,如今怎么了?倒变矜持了?”
她瞪他一眼,“没人会闲白吃白喝的,只是我怕你女朋友不答应。”
他看着她说,“你管得真宽,这个你自然不用操心。”
苏瑾瑜眨眨眼,“好吧,我可等着。”
她转过头,正巧看到傅良柏从他们身边过去,傅良柏正看着她,眼神捉摸不定。她假装没看到,又把头转了过去。
舞池外,几位长辈正在谈话。
车司令携了年轻的三姨太走到苏乾文边上,大笑道,“苏总长,令千金真是位美人啊。”
旁边的三姨太轻轻扭了一下他的腕子,车司令吃痛地抬了下眉毛。
苏乾文含笑道,“哪儿,不过长得像她母亲。”
一旁的周师长说,“苏总长您可太谦虚了,您看看,三公子笑得可欢呢?”
又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我看说不准今后还能成就一件美事。”
苏乾文忙摇摇头,“不会,不会。”
车司令说,“怎么不会,谁不知苏小姐和三公子是从小玩到大的,看他们那模样,我看这事成得了。”
苏乾文只得说,“孩子们的事我们不管。”
“苏总长,要是真成了事,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
“车司令,您可说了句有理的话。”有人在旁边大笑。
苏乾文只觉浑身热得不行,笑道,“我当你们开玩笑。”
一群人都笑开了。
在他们旁边,孙菲铃正静静地喝着酒,双眼只盯着舞池里最闪亮的两人,她的嘴紧紧地抿起来,嘴唇红得似血一样,她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