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瞬间,简一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锁定路边大树后的一抹米白色身影,那身影见被发现,倏地迈步朝医院旁边的胡同里躲,简一抬步去追,刚追两步停下,回头看站在自行车停放区的顾小同。
顾小同转头看简一,喊:“姐姐。”
简一看看顾小同,又看看胡同,最终折返至自行车停放区,抱起顾小同:“走,咱们去看爸爸。”
“好。”顾小同答应。
简一抱着顾小同进了医院,到病房时,简令桦满脸是笑地坐在病床前,顾长勇经过一天一夜的消化,似乎清醒不少,半躺在床上看到简一微微愣了下,随即是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简一冲他一笑。
顾长勇愣了愣,喊:“简一。”久未说话,声音沙哑着。
简一未能如对待简令桦、顾小同那样自然,并且在她的记忆里,原简一从不喊他“叔叔”或者“爸爸”,当着顾长勇的面“喂”,背着顾长都是直接喊“顾长勇”的,所以简一没作声。
简令桦见简一如此,明白简一虽改过自新,但一时半会儿肯定接受不了顾长勇,于是笑着喊:“简一,来,坐在凳子上,小同,你怎么了?看到爸爸不认识了吗?”
顾小同站在简一腿边,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盯着顾长勇。
顾小同很会长,集合了顾长勇和简令桦的优点,眉宇间那股子淡定,挺像顾长勇,当然顾长勇并不是淡定型,而是实在、慢热型,到了顾小同这儿突变成淡定了。
“闺女。”顾长勇喊。
顾小同黑溜溜的眼睛还盯着顾长勇,仿佛睡了一夜不认识已经清醒过来的顾长勇一样。
顾长勇笑:“小同,闺女,我是爸爸啊。”
顾小同看向简令桦,简令桦冲顾小同点头,顾小同又昂头看简一,简一小声说:“是爸爸啊,去爸爸跟前去。”
顾小同再次看向顾长勇。
“闺女过来呀。”
顾小同歪歪走过来,走到顾长勇的床边,顾长勇伸手摸着顾小同的小脸,说:“不认识爸爸了?”
顾小同似乎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亲昵地朝顾长勇跟前站。
顾长勇满脸地宠。
简令桦看着甜蜜地笑。
简一羡慕不已,有个自己的爸爸真好。
“简一。”简令桦喊一声。
简一忙将手里的包袱递给简令桦说:“妈,你们的衣服我都带来了。”
“辛苦了。”简令桦说着掏出来看看,然后和顾长勇说话。
顾小同瞬间熟悉了顾长勇而分外亲密。
简令桦、顾长勇、顾小同一家子亲密地围在一起,对着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有说有笑,简一有一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她心里有丝丝落寞,说:“妈,小同和你先在医院待着,我去店里,中午再过来接她。”
“好。”简令桦应一声。
“那我走了。”简一说。
“路上小心。”简令桦、顾长勇一起说。
简一抬眼看看床边的顾小同,顾小同光顾着看顾长勇,都不理她了,简一心里一阵阵的低落,她转身走出病房,将门带上,缓缓走在走道处。
“姐姐!”
简一听声回头。
顾小同猛地扑过来,抱着简一的腿,说:“姐姐,不走。”
简一刚才空落落的心里,一下被顾小同的填满,她发现她越来越喜欢亲情的温度、亲情的味道了,哪怕刚才因为简令桦、顾小同的忽略而失落,但是至少说明她有可以在乎的人,总好过前世连丈夫离心她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澜。
简一哄一会儿顾小同,把顾小同劝回病房,她则乘电梯下楼,下楼之后,她突然停步,向后看,不远处那个米白色的身影倏地一僵,而后猛地大步跑开,简一立刻去追。
米白色人影绕过南州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直接从后门跑出,钻进医院旁边的小胡同。
“站住!”简一紧追不舍。
米白色人影狂奔不止,眼见着米白色人影又要跑丢了,简一边跑边脱下身上的背包,用力往前一掷,“砰”的一声砸在米白色人影的后脑勺,“啊”的一声,米白色人影捂头痛呼,步子随即停下,简一拼尽最后一口气上前,一把抓住米白色的身影。
“你是谁?”简一问。
米白色的人影正一手捂后脑勺,一手捂肚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简一这才发现米白色人影是个头发长长的小姑娘,不过是因为把帽衫的帽子带在头上了,所以分不清楚。待小姑娘一抬头,简一惊讶极了,她立刻认出来,这姑娘是她和骆岩在火车上碰到的那个女生,也是坐在她和骆岩的对面小情侣中的女生。
“是你!”简一说。
女生高兴地问:“你认得我了?”
简一说:“不是在火车上碰见的那个吗?”
“还有呢?”女生又问。
“还有什么?你跟着我干嘛?”简一问。
女生开着简一问:“你真不认识我?”
“你是谁?”简一不悦地问。
女生眼底失望难掩,突然委委屈屈地低下头,继而抬起头,冲着简一是大声吼:“你也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也是你妹妹,你为什么对顾小同那么好,却不认识我,你们都是这样!因为我妈妈,你们都讨厌我!”
简一愣住,妹妹?
妹妹?
又一个妹妹?
简一努力从记忆中搜刮出另一个妹妹的信息,终于找到,原简一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原简一见过几次,比原简一小三岁,名叫侯沙沙,小三岁?也是十五岁?十五岁谈恋了?
简一试探地喊一声:“沙沙?”
侯沙沙点头。
简一吐了一口气,这两天一直以为是坏人跟踪,没想到是被一个小丫头跟着,虽然挺吃惊,但是弄明白后,还是松了一口气,问:“你跟着我干嘛?”
“我想跟你过。”侯沙沙说。
简一嘴角抽搐:“为什么?”
“因为你疼顾小同,我也是你妹妹。”侯沙沙理所当然地说。
“你和小同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她不是也不和你一姓吗?”
简一不想跟她纠结这个问题,问:“你爸呢?”
“是咱爸。”
简一问:“他人呢?”
“他哭呢。”
“哭什么?”
“说以前跟你妈离婚,脑子抽风,在你学校里闹,把你的名誉都给闹坏了,心里愧疚,所以哭呢。”
简一从地上把包给捡起来,拍了拍背起来朝胡同外走。
侯沙沙喊着:“姐,咱爸让我来找你,他病了,真的,差点死了,所以才让我来找你。说自己以前太混账了,把你给了你妈来个两清,现在很内疚,很想你,想让你去医院看看他。”
“你刚才不是说,是来想我过的吗?”简一问。
“对,一方面是告诉你咱爸想你了,另一方面是说我想跟你过。”
“那你整那么大阵仗,又是偷窥又是监视的,是为了让我去医院见你爸。”
“咱爸。”侯沙沙纠正。
简一不理她,走出胡同,才走到路边,一阵汽车鸣笛声传来,简一应声看过去,看到骆岩从车上下来,喊:“简一。”
骆岩穿着休闲装,站在车前,一派闲适,加上他面容俊朗,气质卓然,一下吸引住侯沙沙的目光,上次在火车上,她只顾着看手机和谈情说,完全没有看到简一、骆岩,更何况那时骆岩还用书挡着脸,只是看着骆岩颜值爆表,身体极好,侯沙沙按捺不住,立刻上前打招呼:“嗨,帅哥。”
“你好。”骆岩客气地说一句,然后向简一走去。
侯沙沙被晾在一边,尴尬了一下下,转头看简一。
简一问骆岩:“你怎么又在这儿了?”
“来接你。”骆岩说。
“你是我姐夫?”侯沙沙问。
骆岩一愣。
简一立刻把侯沙沙扯到一边,说:“你想干什么?”
“见咱爸去。”侯沙沙说。
“不去。”
“你还生他气是不是?”侯沙沙问。
简一生什么气?她和侯沙沙他爸侯德荣完全陌生的好吗?再说,侯德荣和简令桦当时闹成那样,她现在不言不语跑去侯德荣那里成什么样子?把简令桦放在哪里了?简一也真的不喜欢侯德荣。
“跟气没关系,你赶紧回去吧。我忙着呢。”简一说。
“我不,我跟着你。”侯沙沙说。
简一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理她,朝骆岩走,骆岩小声问:“她是谁?”
“我妹妹。”
“又是妹妹?”
“这个是同父异母。”
骆岩听后点点头,说:“走吧,咱们回店里,说说店里的事情。”
简一点头,跟着骆岩才上车,侯沙沙从另外一个车门上了车,上车之后,客气地说:“姐夫,我坐下你的车。”
骆岩微笑点头。
简一十分不悦:“侯沙沙!”
“姐,他不是你男朋友吗?”侯沙沙问:“不是的话,那我追了,反正我现在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