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从未见过一向老成持重的老毛会这么样像年轻人一样的冲动,冲他使了个眼色:“李小姐来派出所报案,我们还是先做个笔录,了解一下案情吧。”
他刻意强调了派出所、案情,是提醒毛定国,这里是派出所,你还是个警察,做事一定要冷静。
毛定国当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平静了一下,说:“小陆,你先带她到讯问室做个笔录,了解一下情况。”
陆良站了起来,没有看李玉兰的眼睛,说:“走吧。”
李玉兰跟着陆良走到旁边的讯问室,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坐下。小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从见到陆良的那一天起,他就走进了李玉兰的心里,只是陆良在她心中的地位太过神圣,李玉兰有意地把他的影子从自己心目中抹去。但她不得不承认,不管她如何努力,陆良的影子已经刻进她内心的深处。
以前两人从来没有单独如此近距离地相处过,现在只有两人,陆良突然想到了昨晚做的梦。从初次见面起,陆良就对她保持着充分的好感,李玉兰的影子就像一朵带着淡淡清香的鲜花,时近时远,时浓时淡地出现在他的心里。出于对肖菲的尊重,对毛定国的避讳,他也在刻意躲避着,但李玉兰就像一根痒痒草,不时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轻轻地挠一下,那诱惑总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招摇着。
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好感,但都在回避着。
自从上次毛定国送衣服给自己解了困,李玉兰就对他产生了好感。后来毛定国又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帮她调了工作岗位,她更是感动。对于她这样一个长期在外漂泊的女人来说,经常感觉自己像一根无根的草,面对着生活,一种无力无助的感觉会经常涌上心头。毛定国就像一堵坚实的墙,她可以躲在后面休息一下,而不用担心外面的风吹雨打。在社会上滚打了多年的毛定国,是一种力量的象征,可以为自己承担好多,可以让自己依靠。而对于陆良的感觉,他虽然精神上更高尚,但放在社会这个大环境里一比,他就像初恋的情人,年轻,纯情,但面对生活的各种挑战,力量无疑弱了很多。加上陆良的刻意回避,李玉兰逐渐把感情的天平投到了毛定国的身上。
她当然能感受到毛定国传递过来的意味,但她不想拒绝,是那种找到依靠后的惰性,让她不想拒绝。
还是陆良先从这种无声的交流中脱离出来,他平静了一下心情,问道:“李小姐,请你讲一下钱包被盗的经过。”
李玉兰也从恍惚的精神状态中清醒过来,她脸色红了一下,清一清嗓子,开始讲事情的经过。
李玉兰说完,陆良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昨天晚上下班后,李玉兰准备回去,突然发现放在办公桌抽屉里的钱包不见了。她到处找,也没有找到,后来想到当晚来过办公室的只有经理与保安李句两个人。但经理只是站在那里跟也交待了一些事情,并没有走近过办公桌,李句倒是在她起身倒水时从办公桌旁经过,如果钱包被盗的话,肯定是李句干的。
为了不冤枉别人,她又把整个办公室找了一遍,但找遍各个角落,都没有发现钱包,她才确定是真的被盗了。
今天早上她找到李句要钱包,没想到李句不但不认帐,还恶语相向,说了一些侮辱她的话,气得她哭了一场。丢了钱又受了辱,李玉兰当然想到来派出所寻找帮助。
了解到情况,陆良心里也不舒服,想想一个疯狗般的赖子向如花般娇嫩的姑娘喷脏话,任何有怜香惜玉之情的男人都会有想法。他安慰了李玉兰几句,把笔录做好,让她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按了手印,领着她回到接警室。
毛定国看到李玉兰的眼睛又红了,一把拿过陆良手上的笔录,问道:“怎么回事?”
等看完笔录,毛定国脸上的青筋都出来了。他站起来,对牛金说:“老牛,你先安慰一下玉兰。”
听到玉兰两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牛金又一咧嘴,用手捂住了腮帮子,酸得只吸冷气。
毛定国问他:“你怎么了?”
牛金捂着嘴说:“倒牙。”
毛定国瞪了他一眼,没理他,对陆良说:“你跟我去一下风情湾。”
陆良跟着毛定国刚走出接警室,牛金追了上来,拉住毛定国,向后望了一眼在接警室里抹眼泪的李玉兰,小声说:“毛哥,你可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啊。”
毛定国嗯了一声,牛金不放心,又叮嘱陆良:“一定要提醒着老毛。”
陆良也不放心,上了车,说:“毛哥,你一定要稳住。”
毛定国笑了笑,说:“我干了这么多年公安,还用你提醒,放心吧。”
陆良跟着毛定国一阵风般杀到“风情湾KTV”,车子“嘎”的一声在门口停下,两人从车上跳下来,朝里面走去。
门口的保安刚想拦他们,看到两人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二人来到二楼,经理正在办公室里,看到二人进来,赶快笑脸相迎。
毛定国也不跟他客气,黑着脸说:“经理,你的人现在连我的面子也不给了。”
经理已经听说了李玉兰丢钱包的事,说:“毛哥,李玉兰的钱包被人偷了,这事我听说了,但一时也找不到是谁干的,这样吧,我先把她的钱还上,再慢慢找是谁干的,查出来我绝不轻饶他。”
毛定国说:“不用了,我们是自己人,也不用跟你兜圈子。我听说玉兰不光丢了钱,还被人侮辱了一顿,我不知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经理递上一支烟,说:“算了毛哥,应该是我们内部人干的,都是自己人,你给我个面子算了。”
若在平时,毛定国一定会给经理这个面子的,但是今天是李玉兰受了委屈,他就不能这么算了。
当下,毛定国说:“经理,这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你的人先不给我面子。我此次只针对这个人,跟你我的关系无关,以后你我兄弟该怎么相处怎么相处,一点不会打折扣。”
说完就要往外走。
经理无奈,拿眼只看陆良,希望陆良能说句好话,但陆良知道毛定国是拧上了劲,只能摇摇头。
毛定国走到门外说:“哪个叫李句,请你把他叫出来,跟我到派出所走一趟。”
经理不乐意,但没有办法,毛定国是警察,警察办案子哪里敢不听话。
经理上去,一会儿,领了个小伙子过来。二十岁刚出头,楞头楞脑的,一双大眼睛,白眼仁多,黑眼仁少,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势。
毛定国问他:“你是李句吧?”
这小子头一拧:“对,我就是李句。”
毛定国说:“我们正在办理案子,可能跟你有关系,你跟我们到派出所去一趟,了解一下情况。”
李句说:“去就去,反正不是我偷的。”
毛定国反问:“我还没说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知道是偷钱的事?”
面对黑着脸的毛定国,李句一点也不怕,说:“今天早晨李玉兰就说我偷了她的钱,她有什么证据?”
毛定国一看就知道,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就说:“那好吧,我们先去派出所。”
李句二话没说,跟着二人就往楼下走,急得经理在后面直搓手,但没有办法,眼看着李句跟着两人消失在楼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