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玫是北方人,肖名远是南方人,平时为了照顾肖名远的口味,刘玫几乎天天跟着他吃米饭。陆良理解她的心情,特意带着他们到了宁海有名的北方饺子馆。
虽然名字叫饺子馆,但这里还是比较上档次的地方,一楼是大厅,摆着一些桌椅,是面向大众,快餐式的地方,二楼则是雅间,可以做为家庭聚会或宴请宾朋的地方。
一家人进了饺子馆,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看外表大多是北方人。身材高大,嗓门也大,再加上北方人吃饺子习惯就着大蒜吃,所以空气中有股大蒜的味道。
肖名远习惯安静的生活,来到这人声嘈杂,空气沉闷的地方,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刘玫指着角落处一个空桌子说:“我们就坐那里吧。”
肖菲看了看,一个小小的方桌,仅够坐四个人,周围坐着几个彪形大汉,正喝着啤酒,抽着烟,一口大蒜一个饺子在那里吃得高兴,心里咯噔一下子。
但看着刘玫满脸欣喜的表情,知道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又不忍心扫她的兴。
陆良明白这父女二人的心思,拉着作势往里挤的刘玫,笑着说:“妈,我们到楼上吧,那里清静,好长时间没陪你说话了,我们一家人好好聊聊。”
听陆良这么说,肖名远的脸上露出笑容。
刘玫说:“这段时间又是去医院,又是吃药的,我们节省一点吧,上去又要包房费。”
陆良不由她分说,扶她就往上走,边走边说:“我跟肖菲都是拿工资的人,你还怕什么。”
刘玫不情愿,但看看肖名远跟肖菲的脸色,只得跟着陆良往上走。
二楼的情况跟下面大不相同,被隔成了一个个的小房间,放着舒缓的音乐,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味道,人的心一下子就沉静下来。
一家人找了个靠里边的房间坐下来,肖菲说:“我妈那是典型的小农意识,做什么事都是考虑着省钱。”
刘玫反驳说:“当初不省钱,光靠你爸跟我那点工资,哪里养得起你爷爷奶奶,还有你啊。”
看着母女两个又要掐起来,陆良赶忙站起来,给刘玫倒上水,说:“妈那是懂得持家,我们需要向妈学习。”
肖菲端起杯子,笑着说:“就是你会拍马屁。”
三个人说说笑笑,肖名远还是保持着一惯惜字如金的作风,只是默默地喝着茶水。
一家人点了几种不同馅的饺子,又要了几个小菜,陆良和肖名远叫了两瓶啤酒,一家人边吃边聊。
正说着话,门外边有脚步声走过,接着陆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就站起来,悄悄地走到窗子边透过竹篾编成的窗子往外看。
肖菲看他那副好奇的样子,说:“你看你,真像个特务,是不是职业病啊。”
陆良转头把食指竖着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等陆良再往外窗子外边看时,发现派出所长李木斗从对面的雅间里走了出来,刚才的说话声正是李木斗发出来的。李木斗的身边是一个身材粗壮,留着光头,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李木斗对此人似乎很是尊重,把嘴放在他的耳朵边,小声地说着什么。谈话的内容好像很隐秘,对方一边仔细地听着,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眼见光头的目光就要扫到自己这边,陆良赶快躲在了墙的后面。
外面两人悄声 低语着走远了,陆良才重新坐回到桌子边。
肖菲问:“谁啊?”
陆良说:“以为是个熟人,看错了。”
肖菲说:“瞧你那个样子。”
陆良嘿嘿一笑,没有出声,在心里琢磨不知刚才那个光头是谁,能让一惯骄横的李木斗俯首贴耳,此人一定不是常人。
刘玫吃得相当尽兴,一扫得病以来的郁闷,回家的路上谈笑风生,走路也是健步如飞,仿佛根本就没有病过。看到母亲这么开心,肖菲暗地里掐了陆良一把,疼得陆良差点没叫出声来。肖菲笑着对陆良伸出了一支大拇指。陆良笑着说:“你怎么老是这样奖励人啊?”
一家人开开心心不说,当天晚上陆良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自己站在路边等人,李玉兰穿着一袭白衣,袅袅婷婷地向他走来。似乎自己就是在这里等她,等了好久。陆良伸出手臂,李玉兰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陆良觉得自己开心极了,搂着李玉兰滑若无骨的肩膀,指着远处的天空说:“看,天空多蓝啊。”李玉兰手搭在额头上,仰望着如洗的万里碧空,淡淡地笑着,眼神深得像一潭水,深得陆良看也看不透……
第二天到了派出所,陆良跟毛定国、牛金一起抽着烟坐在接警室里吹牛,张小苹跟一个瘦小的警察从大门口走了进来,两人不知在谈论什么有意思的事,一路边说边笑。
那个瘦小警察叫张庆,平时与毛定国关系不是很好,相互间要么不说话,说几句话也是冷嘲热讽的。张庆跟在丰满妖娆的张小苹旁边好不风光,一脸得意地从这三人眼前走过。
牛金小声嘀咕了一声:“妈个逼,瞅他那得意样,跟人家说上两句话就像上过床一样。”
毛定国走到门口,往李木斗的办公室望了一眼,门上着锁,李木斗还没来上班。
毛定国扯着嗓子说:“张庆,你那个小牙签可别想动大信封的主意,小心木斗收拾你。”
小牙签与大信封这两个词来自流传在派出所的一个黄色段子:说一个日本留学生找了个美国姑娘,同居的第二天姑娘就要分手。日本留学生很伤心,苦苦挽留,只是姑娘去意已决。无奈,日本留学生说:“你总要告诉我分手的原因吧。”姑娘没说话,交给他一个信封,扬长而去。留学生打开信封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枚小小的牙签,顿时晕倒。
张小苹二人没有理他们,说笑着上楼去了。
牛金说:“老子这就去告诉木斗。”
陆良想到了那天遇到的出租车司机,问道:“李所长是不是离了婚啊?”
牛金一撇嘴:“他离什么婚,他才不傻,离了婚他的那些钱还不是被老婆裹走一半,人家是各人玩各人的,李木斗搞女人,他老婆也没少给他戴绿帽子。”
陆良想着李木斗老婆的音容笑貌,感觉她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毛定国说:“都是人,都需要关心,他老婆给他戴帽子也是正常的,主要是他做得太过份了。”
看情形李木斗老婆也许真的有情况也不一定,陆良觉得这样的家庭生活真的是不可思议。
没有人来报案,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乱聊着,牛金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指着门外说:“毛哥,那个漂亮的姑娘又来找你了。”
陆良两人往外边一看,来的正是李玉兰,她穿一件白色的西装,配一条咖啡色的紧身牛仔裤,登一双坡跟的运动鞋,一身的青春气息,只是神情黯淡,眼睛有些红,似乎掉过眼泪。
听牛金的意思,李玉兰已经不止一次到派出所来找过毛定国了,两人关系已经相当亲密,陆良的心里又泛出一些醋意。
李玉兰走了进来,牛金让给她一把椅子,流里流气地问:“怎么了大美女,受委屈了,到我们毛哥这里来申冤了?”
李玉兰没有理他,毛定国一挥手,让牛金闭嘴,问:“怎么了?”语气说不出来的温柔体贴,听得牛金在旁边一直呲牙。
李玉兰坐在那里,望着毛定国,说:“我的钱包被偷了。”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说不出来的楚楚可怜。
毛定国一听,火腾地就上来了,问:“在哪里被偷的,谁偷的?”
在他的心里他早就将李玉兰看成了自己的人,恨不能放捧在手里,含在嘴里,放在心里,现在看到这么个可怜人儿在自己的地盘上受了欺负,心里能不生气嘛。
李玉兰说:“在我们KTV,被我们那里的保安偷的。”
毛定国一听更生气了,这不是打我的脸嘛,倏地站起来,作势就要冲出去到KTV找地个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