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人面容哀愁,他似是犹豫了很久,才开口将他的疑问问了出来:“我各位亲爱的外来人们,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留在这个世界里面呢?是这个世界不够好吗?还是你们回去之后,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
我回答他说:“我们回去之后,生活并不会很好,但我们毕竟在我们的世界生活了那么多年,留下的珍贵的东西太多了。这些珍贵的东西不是用钱和优越的生活就能换来的。”
“我不是很明白。”摆渡人苦笑着摇头,说:“几千年来,我们这世界来过十几波外来人,你们这波人是唯一一波,全部选择离开的人。”
“十几波?几千年来?”我问他:“你是说,这宝藏几千年前就有了吗?”
摆渡人说:“是。”
原来这笔宝藏是很古老的宝藏,并且很多人都已经找到过这里。可这些宝藏为什么至今还存在着?如果说宝藏有九处,其他地方的宝藏究竟是什么呢?
那本古书上究竟都写了些什么?回去我一定要搞清楚!
我想到了一件事,便问摆渡人:“我们能不能带走这个世界的酿酒秘方?”
摆渡人说:“如果你记到了脑子里,当然可以。你们不能带走我们这世界的任何一样东西,但可以带走关于这里所有的记忆!”
“卧槽!真的可以带走记忆呀!”我惊异道:“那你可以把你们这里的酿酒秘方告诉我吗?”
“不可以。”摆渡人摇摇头,说:“顺便提醒你一下,你现在穿的是我们这世界的衣服,在你回去你们那世界之后,这件衣服将会消失不见。”
“什么?!”我愣了愣,问:“谁他妈还有多余的衣服?”
我问罢,所有人都把自己的衣服抓的紧紧的。
摆渡人对道士王说:“你身上穿着的是我们这里的囚衣,回去之后也将消失不见。你很幸运,被提前释放了。你少坐了十年的牢。我真的是没有想到,我父王竟然放弃了国王的身份,把你释放了。”
听见这句话时,我们所有人都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摆渡人说:“剩下十秒了,再见。”
于文鑫停止了和阿雷深情的道别,往我这边走了过来,站在我前面。
我很激动,就要穿越空间了。我觉得我们会像电影里面那样,在一个深不见底的隧道里面飞,还会伴随着打雷和闪电。我们在隧道里说不定还能看见何纹,不知道她这几天有没有挨饿,不过只要还活着就好。
只要活着,能和我们一起回去就好。不知道她在看见我浑身只穿着一条内裤的时候,会不会笑。她一定不会笑,无论我有没有穿衣服,她都会哭着抱着我,一边问我这几天都去哪儿了,一边说好想我。
身旁的王瑞碰了碰我的手臂,说:“黎花开他爸那边,你自己去说。”
我能理解,就答应了她。
她点点头,闭着眼,轻轻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那就好。”
然后时间到了,我们脚下的红色光圈闪了一下,那一瞬间,王瑞走到了旁边的黄色光圈里面。
她离我很近,那瞬间我看见了她的动作,我伸手要拉回她,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但我不确定王瑞是不是主动跳到那个圈子里面的,因为我好像看见于文鑫伸出了一只手——她离王瑞很近,推她一把,轻而易举。可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伸出了一只手,或者说她伸手是为了拉王瑞,而不是推她。
我记得于文鑫在帐篷里跟我说:“我总有机会杀了王瑞,偷偷的,不光明正大的,不被任何人发现,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
这可能吗?我不敢相信!
王瑞是主动跳到那个圈子里面去的吗?她爱黎花开,她想带回黎花开的尸体!这我都是知道的,可她会为了一件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吗?或者她最后跟我说的那一句话,是不是赴死的道别?
我可能没机会当面问她了,从红光闪起的那瞬间就没有了。
两个世界的空间穿行中,根本没有隧道,没有闪电。只有一道闪光的瞬间,我们就回到了A市的火车站外,站在大街上。
A市下了很大很大的雨,站在雨中根本喘不过气,甚至直不起身体。我感觉再在雨里呆一会儿,我们就要被淋死了。路上也几乎没有行人和车辆。A市并不是沿海地区,我从没见这城市下过这么大的雨。
但这场雨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它至少让我避免了被别人看见没穿衣服的尴尬。现在先不说路上没有行人路过,就连雨中的毛寸头们,也没有心思多看我一眼。他们都在急着找地方避雨。
何纹与我们落到了同一个地方,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二十米。
即使下了很大的雨,场景突变,我还是在回到这世界的第一时间看见了何纹。
她也一眼看到了我们,然后她站在原地,在雨中站得很直,双臂耷拉着,傻乎乎的也不知道把手遮在头上挡雨。
“任远!”她声嘶力竭地喊我。
我向她跑过去,本来我是要拉着她,把她带到我们这边,然后找个地方避雨,一边慢慢聊。可她直接抱住了我,不管雨有多大,就是不松手。
她在我耳边哭着喃喃道:“任远,任远。”
我知道,她一定会哭的。此时雨很大,我没穿衣服,但我感觉很温暖。
火车站旁,别的不说,旅馆宾馆满大街都是。我们就近找了一家钻了进去,准备开几个房间,但我们悲哀地发现,此时我们身上根本没有一毛人民币。
然后,我们和旅馆老板娘斗智斗勇的时间到了。
老板娘远远地站在柜台里面,后背贴着墙,说:“没钱就走,没钱我肯定不让住的。这里下了这么大的雨,你们这么大一群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看你们肯定不是好人,还有俩没穿衣服的!别说你们没钱了,就是有钱我也不一定让你们住。”老板娘有点儿害怕我们,但她依旧很蛮横。
小包子上前跟她打感情牌,可怜巴巴地说:“我们是外地来的人,刚下火车,就遇上了这么大的雨。你看我们连把伞都没有,也没地方去,都快被雨淋死了。大姐你行行好,就让我们住一天吧!我们保证把房费给你补上!”
“啥意思?来外地身上不带钱?当我傻呢是吧!”老板娘双手掐腰,没好气地说:“还给我补上!外来人是哈?没钱是哈?你们从哪里弄钱给我补上?”
毛寸头挺豪迈,手机直接往柜台上一拍,特有范儿地问:“看看值多少?”
“一手机能值多少?”老板娘斜着眼问。
“能值多少?”毛寸头不爽道:“你上网查查,老子这手机德国出产,全球卫星覆盖,还是百台的限量版!现在先别说值多少,我就告诉你吧,我这手机,你就算是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
“你们别耽搁事儿了,我这里只收现金,不押东西,你们快走!快走!”老板娘一个劲儿地甩手,赶我们走。
“妈的!”毛寸头嘟囔道:“这老板娘可真不是个东西!”说着他看向道士王,问:“道士王呀!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你们就别指望贫道了!”道士王甩甩手,展示了一下他健美的身材,说:“现在别说符纸了,贫道身上连一件衣服都没有。牢里的这十天,我的元气都用来整官兵了,现在还没有修养过来。”
我说:“好!既然她敬酒不吃,我们只能给罚酒了!”
小包子俯身过来,问:“你有办法?”
“我有个办法,来,大家都围在一起听我说!”围在一起后,我便问他们:“你们会不会演坏人?”他们表示很有兴趣尝试,我接着说:“那我们就演一次坏人,吓吓这个更年期变态老女人!我们就装作是来火车站杀人的杀手,但因为下了大雨,没有劫到人,就沦落到了这里。”说着我给道士王分配了任务:“道士王,你看上去比较凶,就先装作一副要进去杀了那个老女人的样子,然后我会拦着你,我们见机行事!”
“行!那贫道去了。”道士王点点头,一步跃到柜台前,猛然拍了下柜台。他力气很大,这一巴掌给柜台上的东西都震起来了,很有魄力!然后道士王骂骂咧咧地对那老板娘喊道:“老子他妈出门就遇见大雨,点儿够丧了!你丫一个老娘们还敢在这里给老子使绊儿!你以为老子没脾气是吧?”说着他一脚踹开了柜台入口的门,随手在柜台上拿起了一瓶啤酒,指着那老板娘威胁道:“老子今天正好有气,就先弄死你撒撒气!”
“别!别!”我见状忙跟进柜台,拉住道士王,说:“都他妈跟你说多少遍了!出来要低调,低调!你他妈知道低调俩字咋写不?”
道士王还挺会演,一把把我推开,拿啤酒指着我嚷道:“低调你妈啊低调!老子大雨天的不在家里睡觉,出来跟你丫的干活!你他妈倒是告诉我,要杀的人呢?你他妈又不是老大,凭什么对老子指手画脚的?老子今天就是要杀个人!”
“去你妈的!你说杀就杀?”我也凶神恶煞地跟他嚷:“老大要我们杀谁,我们才能杀谁!他妈的出事了你去抗?”
道士王“切”了一声,说:“那你他妈倒是去火车站,把老大要我们杀掉的那个人找出来啊!”
“下了大雨,人没劫到,你他妈是怪我了?”
道士王拿啤酒往墙上一甩,啤酒瓶“砰”一声碎了,他拿着瓶口的玻璃残渣转身,对着老板娘,说:“老子就是要杀了她,看你们谁敢拦着老子!”
这老板娘从道士王拍桌子那时起,就被吓瘫了,然后一直瘫到现在,“扑通”一声给道士王跪了下去,表情惊恐地一脸磕了几个响头,边说:“大爷饶命啊!大爷饶命!大爷们,客房的钥匙都在这儿!”说着她直起了腰,打开了一个抽屉,颤颤巍巍地抓出了一大把钥匙,身体哆嗦着递给道士王,说:“大爷你们去休息吧!随便住,随便住!不要钱,就当是我这瞎眼的给你们赔礼了!赔礼了……”
我见状忙去抓过钥匙,然后推了道士王一把,骂道:“你他妈快给我滚回去休息!”
道士王临走了还转身指着老板娘说了句:“行!老子看你懂事就先饶了你,你他妈要是敢报警,我老大肯定会杀你全家!”
老板娘又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这世道,好人不见,坏人丛生啊!
我啐了一口唾沫,这口唾沫是啐给那老板娘的。我觉得她比我们更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