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
刚走不久的王沥川大呼小叫的又跑了回来,手上拿着几串烤鱼,他跑起路来双脚生风,一路飘香。
原来是军营的炊事馆钓了几条鱼偷烤来吃,正好被他逮了一个正着,他一把给人家抢过来了。
自己吃了一条,剩下的全部给顾景淮送来了。
那鱼烤的外焦里嫩,外面还撒着山中藤椒做成的椒盐,香气扑鼻。
顾景淮分给了傅景义,自己吃了一条,忽然想起了还在帐中的傻子。
于是拿着鱼起身朝着营帐走去。
王沥川看着他的背影,顾着腮帮子和傅景义窃窃私语:“那沈家小姐是不是诱惑力惊人,连愣头青都知道疼人家了。”
傅景义斜晲了他一眼,看在他送鱼的份上,不和他一般见识。
十七躺在顾景淮营帐中的榻上,半夜才幽幽的醒来。
唤醒她的先是脑海之中的血雨腥风,紧着这就是身体撕裂的疼。
榻子硬邦邦的,硌的她生疼,胸前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碾人心肺,她无数次的想要大哭一场,最后却又憋了回去,手紧紧的攥着榻上的木板。
直至天亮了,阳光从营帐的夹缝之中透了出来。她才从榻上摇摇欲坠的爬了起来,
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手是抖的,腿是抖的。身子仿佛不知自己的。
掀开门帘,刺目的阳光喷薄而入,她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狭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宛若凝脂的肌肤在阳光下更显的白皙。
出门,她就和往这边走的顾景淮碰在了一起。
她抓住了顾景淮的胳膊,扬起脑袋小声问道:“我爹呢?”
顾景淮刚练兵回来,胸前是几道狰狞的伤疤。
他看了抓住自己手臂的小手,面无表情的脸上既是凉薄,又是无情:“你爹已经死了!”
他甩开沈十七的手,自顾自的将手上的长枪放在兵器架上。
勤务兵端来了洗漱用品,顾景淮洗了一把脸,用软巾擦干净,这才把自己的衣裳穿上。
勤务兵又忙里忙外的为顾景淮搬来了一张桌子,将早餐摆在了上面。
这一次顾景淮不是一个人用餐了,勤务兵多准备了一双筷子。
“还在那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
沈十七这才掀开了营帐门,慢吞吞的走进来了。
“先把脸洗干净!”
勤务兵又端来了铜盆,打好水招呼着她洗脸。
她洗脸的动作有条不紊的,和寻常的闺中小姐一样,丝毫不会因为是个傻子而显得笨手笨脚的。
军营的伙食从简,顾景淮的早餐能有两荤一素已经称之为丰盛了。
沈十七的面前有一个小碗,里面盛满米饭,在上面给她拨些菜,让她自己蹲到一旁吃。
她乖乖的蹲坐在一旁,不哭也不闹。
昨天她又哭又笑的,活脱脱的就是个傻子,今天平静下来了。干净的一张脸上面容平和,她也学着顾景淮狼吞虎咽,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又眨,俨然又是一种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顾景淮大口的咀嚼着,心里面的一个疑影却越来越重了。
终于,他将筷子放在了餐盘之上,朝着那傻子招了招手:“你,给我过来!”
沈十七端着碗慢慢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嘴巴里还塞着东西没有咽下。
"把碗放下,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她将手上的碗放在了顾景淮的筷子旁边,跟着顾景淮走了出去。
顾景淮牵着她的手,一直来到了军营的后面,是一处荒草掩住的土坡。
土坡上面有一个蛇洞,他曾见过一条青色的蛇钻进去。
顾景淮指着那个黑色的洞面,对沈十七命令道:"把手伸进去!"
沈十七一只手还攥住他的衣袖,脸仰起来看他:"里面有什么?"
"有好东西,你把手伸进去就知道了!"
沈十七真的蹲下了身子,撅起屁股,把手伸了进去。
洞口的枯草扎的她的手有些疼,她接着往里面探,越往里泥土就越潮湿,她眉头揪起,最后摸到了一条滑不溜秋的东西。
"啊!"
她尖叫了一声,立马把手缩了回来,脸上立马就挂满了泪水。
“你骗人......里面没有好东西......那是蛇!”
顾景淮拿起她的手一看,就看到右手的虎口处有两个牙印,正往外冒着血泡泡。
沈十七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掉,嘴里泣不成声。
顾景淮将腰间的佩剑抽出来,插进蛇洞里捅了两下,挑出来了一条死蛇。
“行了,蛇死了,别哭了!!”
傻子觉得蛇死了还不足以解她的心头之狠,又龇牙咧嘴的朝着死蛇身上使劲的踩了两脚。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她的心头之恨。
顾景淮觉得自己多心了,这的确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根本不用自己多费心思的。
“行了,别玩了,回去了!”
傻子被蛇咬了,叫了军中的太医看了看,蛇是没有毒的,只是擦了擦血,连药都不用开。
顾景淮让人给她随便包了包,随后又领着几个人下山去了。
幕城的城墙干干净净,无人把守,厚重的城门依旧还趴在地上,墙上是干涸的血液。
沈十七偷偷溜下了山。
士兵见她是将军的女人,所以没有拦她。
她呼吸无比的急促,心脏像是打鼓一般的扑通扑通的跳着,她沿着街道往自己的家的方向跑去。
秋日的风吹动人的额角,迎面扑来的满是荒凉。
昔日幕城首富之家的沈府,成了断壁残垣,院中的石柱还矗立着,像是一座座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