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喧哗,不知是哪一座客栈之中,此时已经挤满了人,只是人人脸上的神情都有着劫后余生的惊喜,还有股莫名的惊惧。
此时已入秋,风声萧索,落叶归根,大有无边落木萧萧下之感。这些客人们由物感怀,更是伤感,只觉悲从心中来。
只听得一粗葛布衣模样之人先是一阵唉声叹气,然后沉声道,“这些怪物也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肆意撒野,竟然以我们人为食物,真是亘古之未闻,古今之罕见。如今若不是仙人们练手组织了联军,勉强阻挡住了这些怪物的攻势,恐怕首先遭殃的就是我们这些凡人啊!”
另一人附和道,“谁不说呢,想当年,据说南湘门的一个内门弟子击杀了周朝的五皇子,最终引来了周朝的百万荡寇军。泰皇震怒之下,南湘门几乎要被夷为平地,就连南湘门的掌教至尊齐鸿飞也做好了以身殉教的准备了。谁知道这时候突然从各个地方突然爆发出了这些怪物的消息,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南湘门。”
先前那人却突然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道,“小声点,那内门弟子现在可已经是荒殿的副殿主了,更是联军的统领之一。大权在握,一身修为更是深不可测,据说早已步入了化神境,手中不知染上了多少那些异种的鲜血,岂是我们这些人可以议论的?当心祸从口出,横遭不测啊。”
这人听了之后却嗤之以鼻,不屑的道,“那又如何,荒殿的副殿主又怎样?联军的统领又如何?难道就能正大光明的判出自己的宗门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对待宗门就应该像对待自己的家一样。”
布衣听了,微微皱眉,道,“道友这句话我却不敢苟同,俗话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那南湘门先是觊觎毕道友身上的功法,又害死了毕道友的道侣,这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果这等事发生在你我身上,恐怕也忍不住会和南湘门决裂,如此深仇大恨,杀妻之仇,岂能不了了之?”
“话不能这么说,要是只是叛出南湘门也就算了,他更是把自己的姓名改为毕南。毕,是完结的意思,南,就是指南湘门,其心险恶,路人皆知。身为南湘门走出来的弟子,居然想要南湘门完蛋,这种人,难道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一个忘恩负义之辈,道友你居然还帮他说话?”
布衣此刻也吵出了些真火,不悦的道,“忘恩负义,在下不知道,南湘门对毕道友的恩在哪里?倒是在下知道,若无毕道友这些年来合纵连横,将几大宗门整合在一起,又和大周朝结成了联盟组织了联军,那我各大宗门死在那怪物手中的弟子何止数十倍?道友只抓着这些小瑕疵不放,却不看毕道友大的功绩,这又是何用心?”
那人一拍桌子,怒道,“我有什么用心?我能有什么用心?难道你还怀疑我来是挑拨离间的不成?不过我看你这人,贼眉鼠眼,生的歪瓜裂枣,必定不是什么好动心,你处处向着那姓毕的,可知你也是和他一样忘恩负义的人物。”
布衣勃然大怒,脸色涨红,道,“你说谁?”
“说的就是你。”
瞬息之后,客栈之中噼里啪啦的传来了斗法的声音,离的老远的都能听得到,然后“轰!”的一声,整座客栈直接塌了下去。
……
……
一处广阔的用巨石累计而成的广场之中,那上面,坐着一个满面沧桑,鬓角甚至已经生出了些微微白发的男子。
风,在呼呼的吹,吹在人的身上,有些寒冷。修士到了出窍境之后是不惧寒冷的,但是这种冷,却是内心之中的心寒。
男子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仿若已经入定的老僧一般。但是仔细看去,才能发觉男子眸子中藏得极深的一股令人心痛的悲伤。
那是一种“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感觉。
风继续吹,男子又举起了手中的酒壶,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滴到了身上。男子却突然扬天狂笑起来,状若疯癫。
“他怎么样了?”应阳华看了那男子一眼,有些关切的道。
“还是这样,一直这样。除了跟异种和南湘门有关的事情,他什么也不过问,就这样整天喝酒,喝完了就狂笑。”答话的是一个女子,面上看起来与应阳华有几分相似,却是应阳华的女儿应欣欣。
应欣欣说完,一双美目中带着关切的神采在那男子的背影上上下流转了几下,想到那男子的往事,不由得心中一痛,一声长叹。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往事罢!”应阳华似是在自言自语。
“他又何曾放下过?”
“可是你不也从未层放下过!”应阳华突然转过头,注视着应欣欣,“你这又是,何苦呢?”
应欣欣不与应阳华对视,又是叹了一口气,“我和他一样,都不过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的人而罢了!”
应阳华突然结束了这个话题,没来由的问了一句,“你已经决定了么?”
“女儿心坚如铁。”应欣欣的话掷地有声。
应阳华终究是忍不住体提醒,“你可要想好了,虽然现在因为有异种的存在,所有宗门和大周朝都被迫站在了一条线上。但是你要明白,一旦这场战争结束,以他和南湘门以及周朝的恩怨,那时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不要忘记,当初那个叫江楠楠的女子,心志未必没有你坚定,但是如今呢?她恐怕早已化作了一抔黄土。”
就在此时,听到应阳华谈及江楠楠时,那一直坐在地上饮酒的男子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应阳华身前,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目光中的冰冷之意就是连傻子都能感觉的道。
若是有熟人在这里,定能一眼看出,这男子,就是数年之前,拜入南湘门的王阿贵。
只是现在,他也不在南湘门了,他也不叫王阿贵,他的名字叫——毕南。
毕南——毕:完毕,南:南湘门。
应阳华面对着那如刀似剑一般的目光,绕是他是堂堂荒殿的殿主,竟然也心中有愧,不敢与之对视。摇了摇头,无奈的道,“罢了,罢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随你们而去吧!”
应阳华一走,王阿贵就立即忍不住咳嗽了出来。肺部一痛,一股有些腥味的液体从嘴里被咳出,竟是一口暗红色的鲜血,让你触目心惊。
应欣欣见状,仿佛就是她自己从嘴里咳出血一样,连忙去拍王阿贵的背部,想要给他缓口气。却不料毕南只是冷冷的一挥手,冷冰冰的道,“滚开!”
这件事要是被外人看见了,那恐怕连下巴都惊讶的掉到了地上。应欣欣是谁?荒殿殿主应阳华的独女,抛却应阳华女儿这重身份不说,就连她自己本身的修为,也早已突破道化神境三重。在荒殿更是宛如圣女一般的存在,寻常人见上一面都难,什么时候会对别人这样低声下气。
不料应欣欣并不动怒,似是早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自言自语的道,“我只是你心中的苦,你也不要心急,这个仇,我会帮你报的,南湘门和周朝,我会跟你一起找上门。”
“我的事,不劳你操心。”王阿贵的语气依旧很寒冷,就像九天里寒风中刮的刀子一样,刺的人生疼。
饶是应欣欣对王阿贵的态度早已习惯,但是心中还是被刺的一痛。她勉强的笑了笑,道,“你终究不能只以一人之力去报仇吧!”
这句话语气说的极为婉转,听起来像是劝慰,但是更像是哀求。
“而今,异种入侵,天下已经大乱了。那些异种的外壳一个个刀枪不入,寻常法宝不能伤其分毫,更是以我们修士的血肉为食,来增强己身的实力。说实话,如果硬要打下去,我觉得最终的结果很可能……”应欣欣说到这里就闭口不语,但是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人类修士并不是异种的对手。
不管是谁,都这样认为,哪怕是再乐观不过的修士。
五年之前,一夜之间,这些异种就如同凭空变了出来。先是大肆在凡人国肆虐,起处,修真大世界的修士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然后,等他们注意到时候,已经迟了,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修士们再也无法阻挡异种铺天盖地的进攻,短短数月之间,不论是在野各大宗门,还是在朝的大周土地。大片大片的地方被攻陷,沦为异种的巢穴。
现在经过数年的交战,修士们已经对异种的情形了解到差不多了,但是正是如此,他们才更感到绝望。
“据说异种之中,有一个母体。那母体的实力起处还是寻常,可随着它吞噬的修士越来越多,本身的修为也飞一般的增长。更关键的是,它还可以用修士的血肉源源不断的孵化出更多的异种。想要彻底的击败异种,只有先杀死它们的母体。”江楠楠的声音很称重。
她又接着道,“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的话,要杀死异种母体,恐怕要……帝位强者的实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