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肉体上的痛处,更让王阿贵忍受不住的是内心的煎熬。
王阿贵的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两下。仿佛那一整片天空,都在这一刻阴暗下来,没有太阳、没有光芒,一切都只剩下了黑暗和绝望。
张无极掐的也越来越用力,江楠楠已经无法呼吸,面色涨红,只能发出“咯吱、咯吱”的的声音。
无能无力的感觉在这一刻是那么的真实,那镌刻在王阿贵内心深处能将他吞噬的悲伤,仿佛变变做了恶鬼一般,狠狠的撕咬拉扯着他的灵魂。
他不甘,从地上努力的爬起、跌倒、再爬起、再跌倒;鲜血在他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曲线,他就这么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朝着江楠楠挪移过去。
江楠楠的脑海已经有些空白,阵阵眩晕敢袭来,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从小到大的一幕一幕仿佛回访一般再她眼前走马观花的闪现,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浑身鲜血宛若厉鬼般突然从门外闯进来的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对他说,“别怕,我们去杀人!”
那一幕,定格在那里,宛若永恒!
然后,江楠楠突然转过头看向了地上正在努力往她哪里挪移的王阿贵,那双已经带有些迷离神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晶莹。
她凄惨的一笑,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王阿贵终于爬到了她的身前,他的手缓缓的向前伸出,抓上了张无极的手,想要阻止张无极。
出乎意料的,张无极那掐住江楠楠的手很轻松的就被他扳了开去,然后身子一滚,咕噜噜的滚到了一边,竟是已气绝。
他欣喜过望的去看江楠楠,却发现那眸子里,最后一点光芒,几乎在他扳开张无极手的同一时刻,消逝了。
星星失去了光辉!
王阿贵一愣,愣了足足有片刻钟,像是一具雕塑。
然后,他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并用一只手肘支撑起身子,然后用另一只手,去触摸江楠楠的脸庞。
像极了一个生命垂危之际还在流恋着这个世界的老人。
那脸庞之上,还带有一丝温暖,一丝柔情。
他轻轻的呼唤了声,“楠楠?”,就像一个慈母在呼唤即将回归的游子。那种充满了期盼、充满了希望的心情。
他是多么想要得到一声回复,哪怕一丝也好!
没有声音,只剩下风的呼啸声,四周寂静的可怕,偶尔有两只乌鸦飞过,“嘎嘎”的叫出声来。
他不甘心,他开始害怕了。他又开始呼唤了一声,“楠楠?”
还是没有得到回复。
贴身的蚀骨销魂古卷似乎感觉到了主人那绝望的心情,竟然亮了起来,夹带着一种妖异的红色光芒。一股无与伦比的嗜杀之气,仿佛无边的枉死之人在哭泣、在怒吼、在嘶嚎,一下子涌入了王阿贵的胸膛。
他突然疯了一般,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这一动,更是牵动起了他身上的伤势,只是他似全没有在意一般。只是一把抱起了江楠楠,开始摇晃起来,声泪俱下,“楠楠,楠楠!”
江楠楠似乎听到了,似乎也没有听到。她脸上还带着一丝安详的微笑,像是另一个世界注视着他。
王阿贵痛苦起来,撕心裂肺,像一个走到了绝路的小孩一般,前路黑暗一眼望不到边,。
他开始回想,他第一次见到江楠楠,是在江老汉的家。那时,江楠楠举止端庄,像极了一个大家人户的小姐。
不想几天后两人熟了江楠楠的本性便暴露出来了,其实那是一个外表文静内心古怪刁钻的女子。
再后来,江楠楠想要背着江老汉去县城游玩。然后,他带她去了,结果遇到一系列的人和事,陈乞儿、王长明、王有财,陈乞儿想要强暴她,但是最终是于心不忍,下不了手。
南宫一柱也想这样做,但是最终,他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王阿贵麻木的站起了身,运转起法力想要飞回江楠楠的家,却发现体内的真气早已干涸,走一步都痛三分。但是他仍然抱起了江楠楠,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
有时候,他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不小心一头装上了数人合抱粗的大树,但是他却一瞬间本能反应的抱住了江楠楠。
他就这样走着,对外界的一切事情都毫不关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江楠楠的身上。不知走了多久,面前的一切又再度熟悉起来,那是江老汉最初带他来的地方。
他推开木门,门内的桌椅已经洒上了一些灰尘,角落里甚至还有些蛛网。
他找到了床,轻轻的把床上的灰尘拂去。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把江楠楠放下,柔声道,“楠楠,我们回家了!”
他终究还是没有死心。
江楠楠没有反应,他又去屋外转了一圈,不知道转了多久。偶然间,他看见了一个墓碑。
碑上题着几行字,“爷爷江伯益之墓——孙女江楠楠留!“
王阿贵心中一痛,却又陡然变的暴怒,瞬间怒不可遏。不知怎么,他现在对墓碑没来由的讨厌起来,无比的厌恶,说不出的厌恶。
墓碑附近,躺着一条狗,是那条狗阿黄的尸体。
阿黄是老死的,它的表情也很安详,和江楠楠一样安详。
王阿贵又走到了门前,他伸出手,却不敢去推门。
他幻想着,再推开门时,门内会再出来那个巧笑倩兮、明眸善睐的女子,对着他嫣然一笑。
他害怕一切会变空、会再次化作泡影。
“吱“的一声,门最终还是被推了开,王阿贵的心也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床上,那个女子,还是安然的躺在了上面。
他突然张开了双臂,仰天长啸,像是在呼唤苍天一般。张开的嘴像是即将窒息的鱼儿,拼命的呼吸最后的空气。
这声音凄厉无比,回荡在天地间,久久不去。动人心魄,催人泪下。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那最后一刻、张无极摇摇摆摆的朝着他走来时,那个女子,奋不顾身的挡在了他身前。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紧,青筋暴起,气喘如牛,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那在时光中曾经熟悉的美丽而妙曼的身影,关键时刻,用她的生命,为他挡住了狂风暴雨。
江楠楠的脸上还有笑容,很平凡的衣裳,身上的血液,像是人世间最凄凉美丽的景色。
王阿贵胸中痛苦不堪,戾气在他胸口咆哮想要冲出身去,一种想要将天下所有人都杀尽的感觉,充盈了他的脑海。
陡然,他猛的喷出一大口鲜血,发出一声如临死的猛兽般凄厉的高昂惨叫:
“南湘门!
南湘门!
南湘门!!!“
……
……
半路上的玄沧海突然感觉心头一跳,一股极其惊惧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按理说,修炼到他们这种的境界的修士是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什么不详的预感的。化神境修士,能借助外界真气,能感知天地力量,一切不详的预感,绝对都是事出有因。
“难道是宗门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了?不对,宗门有掌教师兄坐镇,寻常时节绝对不可能发生什么大事。难道是……张师弟?”
“不过话说回来,张师弟只是去追一个出窍境的弟子,难道还能出什么岔子不成?”
很快,事实就验证了玄沧海的推测。
随着他飞行的越来越远,面前的法力波动也越来越浓厚,很明显,先前有人在这里斗过法。
从法力的波动上来看,一方明显是化神境修士,玄沧海不难分辨出,那就是张无极的。
但是玄沧海此时还没有太过于担心,一来是他的张无极的实力有自信,而来则是每个化神境修士都有最后一招——自爆修为。
除却生死大仇之外,一般没有人会愿意把一个化神境修士逼入绝境,不然的话,后果很可能是双方一起上路。就像王阿贵和张无极那样,如果王阿贵的速度再慢一点,或者张无极从半空中跌落下时没有耗尽真气,那么给张无极陪葬的不仅是王阿贵,又要多上一个江楠楠。
这个没有太过于担心,是玄沧海一直以来的经验阅历所致,就他所知,张无极虽然仇家不少,但是愿意和他同归于尽的,恐怕没有几个。
这个结论直到玄沧海看见了张无极的尸体后,终于发生了改变。
玄沧海也算是南湘门包括整个修身大世界有数的强者了,但是此刻明显还是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
眼前的那个躺在地上,有些熟悉的身影,不正是他的师弟,张无极么?
片刻后,玄沧海终于反应了过来,面色狂变,两步上前,一把抓起张无极的手脉,细细查看。
这一番查看,玄沧海顿时面现一股无可遏制的怒色,不由得连说三声,“好惨!好惨!好惨!竟然是法力竭尽而死,心脏受到重创,不能再借助外界真气,五脏六腑竭尽受损,筋脉俱废,究竟是何人?敢如此残杀我南湘门副掌教?“
只是还没有等他得出结论,一道令他听了都有些毛骨悚然、寒入骨髓的凄厉之声远远的传来:
“南湘门!
南湘门!
南湘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