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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零八 如何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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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庭见周围聚拢过来的人都是这般说,心中颇有怀疑,却仍旧难以置信,问:“朝廷让你们往米面里掺沙子,掺锯末?”

那小吏笑了笑:“朝廷不仅让我们掺沙子和锯末,连掺沙子和锯末的比例都是朝廷定好的,我这里还是户部和大都督府的移文呢。”

说着,小吏怀中取出一份文书,孙传庭一把抓过来,看了看,发现确实是大都督府和户部一起签发的文书,上面的大印是不可能伪造的。

“是何奸臣,胆敢如此麻木不仁?”孙传庭问。

小吏摸了摸鼻子,笑道:“应该是秦王定的章程,仁不仁的,就不是在下知道的了。”

孙传庭却一甩袍袖,道:“我本以为秦王爱民如子,却不曾想也是这般暴虐残酷的,中原百姓屡遭劫难,民不聊生,其竟然在赈灾粮食上做手脚,贪墨赈灾粮款,实乃........。”

“这位先生,莫要在此胡言乱语,惹来了衙役,少不了一场牢狱之灾。”小吏提醒说道。

孙传庭却是倔脾气上来了,摊开手,说:“让他们来吧,秦王无道,自有天诛!”

那小吏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一招手,周围的人接着干活,他擦了擦身上的汗,随意问道:“秦王怎么无道了?”

“往赈灾粮里掺沙子,掺锯末,克扣粮款,如何能不称无道?”孙传庭冷冷说道。

“那先生觉得该给中原灾民吃些什么?”小吏问道。

孙传庭道:“中原百姓俱是大明赤子,屡遭劫难,自然好生恩养,自然应以米粮赈灾。”

“哟,瞧您说的,朝廷是不是该给灾民弄个猪蹄,倒上米酒啊。”

“最好再来碗人参炖鸡,好补补哟。”

几个干活的丁壮嬉皮笑脸的讥讽道,那小吏瞪了他们一眼,这些人继续干着掺杂米粮的活计去了。

小吏拿出扇子,扇了扇,靠在棚子的梁柱上,问:“先生可知道在河南,一石粮食作价几何?”

孙传庭脸色铁青,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小吏说道:“寻常地方五六两,若是开封、洛阳这类大城,会上七八两,河南是遭了兵灾,但不是人人都是灾民,朝廷若是拿着南方的大米和河套的麦子去了河南赈灾,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小吏自顾自的说道:“官员士绅会贪墨,奸猾小人会冒领,大部分的粮食最后都会进到权贵的嘴里,然后流入到黑市上,把河南百姓手中最后一点钱财榨取干净,官绅、豪商、地痞流氓会在赈灾过程中大发横财,要么朝廷拿出数倍粮食赈灾,要么坐等灾民饿死。而朝廷定下这章程,就是防备此类事情发生。”

孙传庭一时愣住,他在直隶、陕西也是赈济过灾民,知道地方官吏贪墨,豪绅强占乃是普遍存在的,这些当权者视灾难为发财机会,只有快要饿死的时候,百姓才会把一辈子积攒的散碎银两拿出来,把几代人耕耘的良田低价销售,灾荒之年,就是豪强的发财之年。

“往里面掺杂了沙子、锯末,就能避免的了吗?”孙传庭满脸不信,千百年来,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这等顽疾岂是一时能解决的。

小吏扇着扇子,随口说道:“彻底解决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不会像以往那般,先生要知道,官员贪墨赈灾粮,是为了卖出高价,但我们在山西就把粮食加工成食物,存放不住的东西是不能坐等价格的,当然,大部分的赈灾粮都是直接运往中原灾区的,但小麦里掺杂了高粱、糜子、沙子,大米里掺杂了粳米、石子,所有可以作高价卖的精米精粮,都变成低品质的杂粮,卖不出高价去,他们贪腐了也是无用,到了中原,所有粮食也会按照现在这个比例掺杂沙子、锯末加工成食物分发给灾民,是难吃了一些,但是能让人饿不死,受了灾的人只要能填进肚子都是吃食,根本不在乎好吃不好吃,只有那些手里有精米精粮,却去冒领赈灾粮食的人也会觉得难吃。”

“秦王说了,赈灾是让更多的人活下来,这才是功德,比道貌岸然的给灾民**米白面要强的多。”小吏看了看孙传庭,最后不屑的说道。

一个高大的亲卫上前,怒斥道:“兀那汉子,你可知道这位是谁?”

小吏摆摆手,丝毫不在意的说:“说到底就是一个迂腐酸儒,这些日子我是见的多了,这几日来骂架的书生秀才不说,去年,内阁辅臣吴甡吴阁老,入朝为官,经过我们山西,见我们把无地的百姓送往漠南,也是大骂不恤,使的百姓背井离乡。如今成了礼部尚书,也没见其再过问呀。说起来,若不是当初迁徙几十万人到漠南,今年哪里有那么多粮食赈济中原,山西还得再多几十万张吃饭的嘴呢。”

“你们走不走,不走的话,别怪俺们不客气了!”

正说着,十几个休息的妇人走了过来,拿着水瓢喝了几口凉水,掐着腰围着孙传庭,盛气凌人的问道,小吏连忙上前,劝说道:“这位先生若是无事便离开吧,我虽然算不得读书人,却也算能与你辩论一番,也算是以理服人,但惹的这些大姨、婶子发了火,那可是要骂娘的。”

说着说着,干活的丁壮也是站起来,个个攥的手嘎嘎作响,不怀好意的看了过来。

“真是.....真是斯文扫地!”孙传庭一甩袖子,扔下一句愤愤不平的话,转身离开了。

十几个妇人相互看看,抄起扁担追了上来:“你个耍嘴皮子的臭书生,说谁骚呢?说谁呢!”

等孙传庭上了船的时候,已经是狼狈不堪,袍子的下半截不见了踪影,脑袋上挨了一扁担的他头晕目眩,然而他就那么怔怔的坐在船舱里,想着刚才小吏说的那几句话,心中五味杂陈。

孙传庭接过郝世禄递来的手帕,捂住了脑袋,叹息一声,问:“国朝怎会如此,怎么会如此?”

郝世禄微微摇头,无法为孙传庭解答疑惑,只是说道:“也怪秦王,赈灾济民明明是善政,如何搞的这般乌烟瘴气,便是中原灾民,也不会念他的好。”

孙传庭微微摇头:“这也是被贪官污吏和地方官绅给逼的,若地方安靖,吏治清明,秦王也不会行如此举措。”

郝世禄没有接话,若地方安靖,吏治清明,别说什么举措,既不会有如此大灾,也不会有秦王了。

渡过了黄河,二人弃船骑马,一路向延安而去,郝世禄到了延安,亲自安排人把孙传庭一路护送到了固原,孙传庭一进总督衙门,却发现秦军之中诸多将领和西北官员面带焦急的等待着,见到孙传庭,中军官道:“大人.......却图汗叛了!”

孙传庭微微一愣,这原本就在计划之中,却没有表现出来,于是问道:“何时的事情?”

杜文焕站出来,抱拳道:“启禀大人,是五日之前,却图汗不知从何处知道大人去了山西,便无声无息的带上其麾下五千余兵马,裹挟了甘州卫、兆州卫的一些匠户,向西北而去,卑职麾下夜不收跟到青海一带,便失去了其踪迹。”

孙传庭看了一眼身旁的幕僚和中军,一群人尽是低头,想来这小子应该是他们中的人泄露给却图汗的。

“杜将军留下,其余都下去吧。”孙传庭疲惫的下达了命令,众人皆是出去。

孙传庭看了一眼杜文焕,说:“和朝廷的事已经了了,秦军接受大都督府的节制,与北府军团一道剿灭闯逆,此次回来的护卫中有两个大都督的赞画,会像你传授方略,杜将军,能不能为秦军博得好的前程,还要仰仗于你呀。”

杜文焕连忙躬身,说道:“卑职自当尽力。”

在私底下,杜文焕早与北府接触过,甚至几个远房子侄已经被北府方面送入了讲武堂学习,日后出任军官,而北府对杜文焕这为西北宿将还是非常礼遇的,待剿灭闯逆,若是解甲归田,便有封侯之位,若是继续从军,也可为一军副帅,按照杜文焕的理解,延绥军为北府主力,自当在前线鏖战,西北尚欠一军,极有可能以徐白云为帅,以往便颇有交情,倒也可以搭档。

杜文焕靠的近了些,小声说:“据卑职估计,却图汗部应该是越过青海大草滩,向乌斯藏内部去了,以往卑职与却图汗执掌秦军时,却图汗曾说过一些情况,藏地和西域大部分势力与他信仰不一,又多是秦王盟属,所以此獠应该是投效藏巴汗去了。”

“这是秦王该头疼的地方,说说却图汗裹挟走的匠人?”孙传庭问。

杜文焕道:“都是一些火器、甲械匠人,约有千余人,其中十余人较为特殊,乃是炮匠,试铸过红夷大炮。”

“难怪秦王会暂时放过却图汗。”孙传庭微微摇头。

杜文焕却是不解,孙传庭道:“如今乌斯藏有两大势力,固始汗部和藏巴汗部,双方一直交锋不断,以往有来有往,后来固始汗与秦王结盟后,得火器之利,方占据优势,如今却图汗投入藏南,可消弭这些优势,双方自会再入僵局。”

“秦王既已与固始汗结盟,为何私下襄助藏巴汗呢?”杜文焕满脸不解。

孙传庭道:“北府如今重心在中原,抽不出兵力,又不愿意坐视固始汗在乌斯藏一家独大,才出此下策,秦王看上乌斯藏那块土地了。”

杜文焕问:“臣听来往的商贾说,乌斯藏地势极高,人烟稀少,咱中原人上去,会生胸闷、喘息之病,那种地方,真不知秦王看上什么了。”

孙传庭也是不解,说:“这些休要过问,你速速前往宁夏,莫要让那里的土谢图人闹出乱子来,这样吧,宁夏棉田、烟田虽多为土谢图赏功田,但鞑虏野蛮,多为鞑官贵人所占,这些人多随却图汗去了藏地,成为叛逆,一切田土当收缴起来,把这些鞑子贵人和部民,一并送到归化城去,算是投桃报李吧。”

杜文焕连忙领命去了,出了总督衙门,转了几个街口,进了一个小院之中,敲了三声门才得以进入,看到王庸坐在堂内,围着一坨冰块,扇着扇子,杜文焕连忙道:“哎呀呀,王大人,真是苦了你了。”

王庸摆摆手,说:“杜将军哪里话,都是为秦王做事。”

杜文焕坐定,王庸让人从井里捞来一个西瓜,切了放在二人面前,杜文焕吃着瓜,把孙传庭交代的事情说了一遍,杜文焕最后问道:“咱是个粗人,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孙大人这是啥意思,总觉得这是在试探于我。”

王庸笑了笑:“杜将军别想那么多,孙督师这位在为入阁做准备呢。”

“入阁?”杜文焕诧异道。

王庸笑道:“如今秦军与朝廷和解,以往的事儿都是一笔勾销了,仗打完了,孙大人就得入阁了,可是宁夏的事儿多少有损孙大人清名,宁夏镇,九边之一,在孙大人任上,成了鞑子的了,到了朝廷,这不好交代呀,所以把这苦差事交给你,驱赶一下。”

“此次去宁夏,杜将军可要多带些兵马呀。”王庸最后提醒说。

杜文焕脸色一正:“却图汗都跑了,这群鞑子还敢闹事?”

王庸连忙摆手,说:“不是那个意思,灵州的郝家商栈,给将军备下了两千杆火铳和许多子药,另有三千马骡相送,都是秦王安置的,将军此去要带回这么多东西,不带些人手可是不够。”

杜文焕微微点头,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南下关中的事,但也知道要打大仗了,此番立下功勋关乎日后前程,杜文焕哪敢不尽心,如今再添火器、马骡实力大涨,定然是自己营伍有大用的。

“土谢图人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杜将军无需担心,倒是有一事,土谢图部的田主去了漠南,这些棉田、烟田可是不能毁坏了,更不能出售。”王庸说道。

杜文焕一愣,恍然明白,虽说那些烟田、棉田许多属于土谢图部的贵人,但是蒙古人怎么会种植烟草、棉花,租给佃农也是不会管理,因此都是全权委托给商贾经营,从收益中抽取三成利润予商家,而其中最大的商家便是王家的,也是王庸的私产,杜文焕想到这一层,自然不会坏了王庸的利益。

王庸说:“我为将军筹划此事,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大人,如今秦王治下,只有新军,军镇都是淘汰,过三五年,九边都是不复存在了,秦军早晚也会改制,诸如家丁、亲将之类,是不可能再有的。杜将军正在盛年,自然还想再进一步,但原本的家丁亲信如何安置?还不就在宁夏这些田亩上呀。”

杜文焕恍然大悟,说:“这些田亩册子,本官自会保留完好,以待朝廷处置,到时也请王大人多多美言几句,说起来咱们这些丘八比蒙古鞑子强不到哪里去,最后还是得找懂行的打理不是?”

“杜将军这般想,我就放心了,日后西北之事,你我合作地方多的是。”王庸达到了目的,心情畅快,说话也是爽快了许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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