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是我们八旗的最高图腾,叫做雄库鲁,即天下飞的最高、最快的鸟儿,称作万鹰之神,十万只神鹰之中才有一只海东青啊。”岳托坐在地上,语气失落的说道。
孙伯纶听完岳托的解说,笑了笑,说:“原来多尔衮这厮是在试探本官对东虏八旗的态度啊,这个家伙,无愧于墨尔根戴青的美号,难怪皇太极会封他为睿亲王,真是有些头脑,或许他的那双眼睛比这海东青还要锐利,能看破人心呢!”
孙伯纶的称赞惹来岳托的冷笑,岳托冷冷笑道:“正是因此,多尔衮才该死。”
“却是如此,但是死之前却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他的剩余价值。”孙伯纶道,随手招来牧锋,说:“去问问各营和各扎萨克,找个最好的驯鹰师来。”
牧锋为难道:“将主爷,这海东青非一般鹰隼,恐难驯服啊。”
孙伯纶道:“只需要驯的表面恭顺即可,哪怕只是暂时恭顺也可,反正早晚也要是炖肉吃的。”
牧锋咧嘴一笑:“得,您到时候莫要忘了俺,俺还没有吃过海东青的肉咧。”
弄清了海东青的情况,孙伯纶也明白多尔衮的意图,这个家伙敏锐抓住了北府军团如今面临的困境,勤王已经势在必行,但又没法进军辽东,而老哈河一战,东虏虽败了,却没有被围歼,尚有足够的实力,可以说,至此一战,孙伯纶也认识到了东虏的实力,不敢再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
如此,多尔衮便有了机会,如果孙伯纶把海东青真的炖了,那就是和八旗不死不休,再无转圜,若是孙伯纶‘熬鹰’驯服,那就是有意予八旗鹰犬的地位,双方便有联合的可能。
岳托岂会不明白其中含义,他不仅明白,而且明白的非常透彻,多尔衮与孙伯纶合作的最基本条件便是皇太极的脑袋。
孙伯纶也乐得见到东虏内斗,说白了,两年内,北府的能量都会为中原战事所牵制,孙伯纶也不愿意给东虏积蓄能量继而卷土重来的机会,不如先挑起他们内耗,等中原大局稳固,再一举消灭。
不多时,牧锋带来一个白发男人,似乎与兀良哈有些相像,一问才知这厮是兀良哈一个远亲,以前便是为贵人熬鹰,比兀良哈活的滋润的多,只是后来兀良哈凭军功成为漠南贵族,这厮前来投效,如今为兀良哈执掌一个扎萨克。
那男人说:“大人,这海东青为万鹰之王,野性难服,最是难熬,先是的几日几夜不让他睡觉,还要‘过拳’、‘跑绳’,怕是没个两三月,难以驯服啊。”
孙伯纶摆摆手,他又不是真的要这海东青,于是说:“本官给你十天时间,你要把这海东青弄的像是被驯服的样子,还不能伤他半分,明白吗?”
那人想了想,最后说:“那只能用‘勒腰’的法子了。”
“何为‘勒腰’?”孙伯纶问。
“其实就是喂他吃瘦肉,而且裹上麻线团,海东青吃下去,消化不了,会吐出来,这样饿不死,但是却也瘦了。”
孙伯纶点点头:“饥饿战术?倒也是应景,便如此办理吧。”
“额吉尔,待他弄好,这事儿便由你负责,送往盛京,你代表我与多尔衮会谈,记着,我要除了两白旗贵族之外所有旗主王爷的脑袋,包括皇太极的,同时东虏国内的汉奸,包括弘文馆的士子、乌镇哈超的将官都要活着送来,事成之后,本官可以把盖州以北,浑河以西的土地给他,除了两白旗,再予他八旗一万户,就这么办吧。”孙伯纶想了想,说道。
“大人,您对他实在是太仁慈了。”额吉尔有些羡慕的说道。
“也得等到事成之后!”孙伯纶冷冷的一笑。
岳托在一旁听着,他对清国国内的情况实在是太了解了,以往大家团结在皇太极周围,除了皇太极的能力和策略之外,便是投降孙伯纶没有生路,如今孙伯纶给了一条活路,多尔衮定然是行险的。
“孙伯纶,你杀了我吧,我岳托是爱新觉罗的子孙,不能看着兄弟相残,国家败亡!”岳托战了起来,凌然说道。
孙伯纶笑了笑:“岳托将军莫要慌,等多尔衮把皇太极的脑袋送到这里,本官自然会成全你的忠义,但不是现在,多尔衮若是失败了,本官下一个合作对象是你的父亲代善,杀了他的儿子,如何合作呢?”
李自成坐在武英殿的御座之下,看着稀稀拉拉走进来的文臣武将,许多人衣衫不整,更多人醉酒熏熏,为了举行这次朝会,李自成不仅派人走遍大明各王公勋戚、朝臣大员的宅院,还遣人去了京城几个有名的青楼去寻,原本的早朝临近中午才凑齐人。
对此,李自成也满是无奈,虽然今年从中原起兵北伐,一路高歌猛进,特别是打下太原称帝的时候,李自成也有些感觉自己是天命所归,但是越靠近边墙,越能感受到来自北府的压力,如今北府尚未来,自家大顺的官将就已经奢靡散漫到了这种地步,李自成越发感觉脚下虚浮,屁股底下似乎有一根东西,让他坐立不安。
他欠了欠屁股,伸出去抠腚的手硬生生的收回来,心道:毕竟咱老子也是皇帝了,不能这么不雅。
“牛丞相,你先跟大伙说说北府的事儿吧。”李自成站在那里,拍了拍桌子,安静下来后,他高声喊道,声音太大,武英殿内回响不断,吓的身后的小黄门连拂尘都丢了。
牛金星站出来,脸色难看的说道:“回皇上话,那孙伯纶不知好歹,拒绝皇上的封赏。”
也无怪他脸色不好看,虽说一开始大顺高层就感觉在京城立不住脚,但是已经登上皇位的李自成多少有了点正统天命的想法,想着若是能招抚孙伯纶,付出点代价也是好的,于是找来大国师宋献策和丞相牛金星,宋献策认为此举是白费力气,牛金星却觉得大有可为,并且亲自草诏,除了把边墙之外全都封给孙伯纶之外,还给了孙伯纶一个‘北府亲王’的名头,并且可以与李自成结为异姓兄弟,成为一字并肩王,甚至连李自成还不存在的女儿都许了出去。
但是最终诏书却是退回,孙伯纶还用朱笔在上面点出了几个牛金星在语法和用词上的错误,随之而来的还有檄讨文书。
李自成听完,叹息一声,说:“归根结底,还是要打!”
这些,殿内群臣窃窃私语起来,说起来,无论是站在这里的,还是已经不知道死在哪个垃圾堆的义军首领,都没有从孙伯纶手中讨到过便宜,别说北府军团,就是由北府一手扶持的郝允曜,义军也是败绩为多。
但是如今形势不同了,不是那个称兄道弟、畅所欲言的时代了,现在李自成当了皇帝,谁也不敢再出打不过就跑的主意了,最后还是刘宗敏站出来,说:“皇上,俗话说,未雨.......。”
原本没读过几本书的他此时又喝了许多酒,实在想不起那个词,还是宋献策小声提醒:“未雨绸缪。”
“啊,对,未雨绸缪,咱大顺如今占据了半壁江山,皇上您也开国定鼎,虽说也不曾想占据京城,但不能不打,连打斗不敢打,成何体统?”刘宗敏大喇喇的说道,见身后人都是眉头紧皱,又说:“打归打,但是不能拼命,打的过咋样都行,但是要考虑打不过的事儿。”
“汝侯所言,甚合咱的心意。”李自成点头说道,说:“大国师,你把昨晚咱商议的事儿,说给大家听听。”
这个时候,殿内众人才稍稍放心下来,他们最怕的就是李自成热血冲头,放着花花世界不去享受,非得和北府去拼命。
宋献策朗声说:“皇上,列为臣工,大家都是知道,咱们大顺根基尚浅,虽有粮饷和丁壮,但缺乏实践训练成精兵,便是营中现成士卒,也多为明朝降卒,不堪大用,这京城,咱们是站不住脚的。”
众人听了这话,微微点头,当初进军京城的时候,也是这般商定的,要不然也不会进入直隶,不再提均田免赋,也不封官设衙,进入京城,不论好坏善恶,只管捐赃助饷,就是为了抢一把就走。
“说起来,不要说京城,便是山西、河南、山东,同样也没法守住,中原虽然富饶,但处于江南和北府的夹击之下,最是难熬,而自古以来,凡是能开国奠基者,无不是从边角一隅发展,边角虽穷弊,却只需单面对敌,无需四面围攻,恰如东虏起于辽东,北府雄踞漠南一样,咱们大顺,也得找块地方,安置下来,徐徐图谋。”宋献策说道。
刘宗敏脸色一变,问:“大国师,您不是想着让咱这些老陕回陕西吧,咱这些人虽然恋家,但陕西还有秦军,还有延绥兵,兵凶地疲啊。”
宋献策哈哈一笑:“关中还是大有作为的,只是不能当做基业,皇上选取的基业有两处,湖广和四川。”
“自古以来,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何解,盖因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咱们是从四川跳到湖广的,若不是趁着关山隘口守备孱弱散漫,咱也是要被困那里的。而湖广为天下粮仓,控制湖广,有秦岭和长江天险,也是帝王基业啊。”宋献策颇为满意的说道。
刘宗敏看了看众人,都是点头,他问道:“大国师,湖广还好说,侯询被咱打怕了,也没有多少兵马,便是卢象升来了,咱目前实力也未必怕他,但是四川不好说,前些日子不是说,张献忠已经跑到四川了吗?”
“能招安就招安,不能招安,便灭了他。”李自成淡淡说道。
刘宗敏微微颔首,再不说话了。
李自成见众人再无一件,高声问:“汝侯,你的比饷镇抚司收缴了多少赃款了?”
刘宗敏听李自成叫自己,想了想,说:“皇上,目前总共有一百四十万两金子,还有七千万银两,另外古玩字画、金银器皿也是不少,但咱们的人不懂那些,也不知道值多少呢。”
李自成点点头:“先不要清点了,你派遣得力人手,先把这些财货运往关中,莫要耽搁了。”
刘宗敏想了想当即道:“我会让桃源伯负责这件事,两日内起运。”
丫头子听到刘宗敏的话,心中一紧,紧张的看着御座上的李自成,见他点头,忙跪下接旨,李自成又道:“李来亨,你去协助。”
“贺锦、高一功,咱给你们五万人,沿途兵马也归你们调配,南下湖广,先把侯询打跑了,再行进军四川,以陕西的李过、田见秀夹击。”李自成又吩咐道。
二人皆是点头,领命而去。
正此时,一个闯军小头目跑进了大殿,见到满朝文武,跪在地上,说:“皇上,北府军从张家口寇边了,已经围困了宣府。”
李自成一听,大惊失色,道:“他们不是和东虏还打着的吗?你可知道北府有多少人马?”
那头目当即说:“小人亲眼看到北府军连绵十几里,旌旗蔽日遮天,尤为壮盛,怕是有十万人!”
“放你娘的驴球子屁,北府能有十万人?他们和东虏打了小半年,没有死人吗?”李自成站起身来,破口大骂。
那小头目也不敢说话,还是宋献策说:“皇上,孙伯纶常年与鞑子混在一起,营中更是多有蒙古鞑骑,行军打仗也是类同,鞑子打仗往往部落随军出战,所以人数多一些,以微臣估计,北府既然敢入关,自然是击败了东虏,十万虽多,但是五万总是有的。”
“若是如此,倒是能和他们打一打!”牛金星道。
李自成想了想:“不可,咱大顺只有这二十万人,丢了就全丢了,这样吧,原定计划不变,宗敏,我先给你三万人,你去守住居庸关,试探一下敌人斤两,若打的过,咱们再全军压下,打不过,有关山阻隔,倒也不怕北府贼人追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