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他整理好被子,关了灯蜷坐在小沙发上,把毯子披在身上,轻声道:"徐子彧,难受了就叫我,听见没?"
停了一会儿,就在我以为他真的已经睡着的时候,这个家伙才在黑暗中"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我把头靠在扶手上闭上了眼睛。好了,现在不要去想那么多了,明天的事情也只能等到明天再说。我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林宝瓶。"徐子彧的声音在黑暗中显有些低沉。
"怎么了?"
"别想太多了。"
"我没有。"
"你在叹气了。"
"只是喘气的声音重了一点儿。"这家伙也太敏感了吧?
"永远都是这么嘴犟。"他似乎翻了个身,轻声道,"会很累的。"
我也知道会很累,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谁让我就是这么别扭的一个人呢。我深深地吸一口气,再轻轻地慢慢地呼出去,微微地挪动一下身体,让自己更舒服地靠在沙发里。
清晨醒来时看见徐子彧依然在熟睡着,我不由得笑了一下。仿佛谁会跟他抢被子似的,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被角,嘴角依然微笑般的挑着,眉头却微微的皱着。
我轻手轻脚地起身去洗漱,然后开始准备早餐。也不知道这个家伙一向都吃些什么,不过,按高劲松的生活方式来看,早餐应该是很丰富的吧。我拉开冰箱看了看,宿醉的人该吃些什么好呢?还是熬点儿粥吧,对了,这家伙好像挺喜欢吃腐乳的,那就再热两个馒头吧。
把一切都弄好才又走到徐子彧身边,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有点儿不忍心叫醒他,可是,车子还停在大排档那边的停车位,而他也还要去上班。我伸手摇着他的肩膀道:"徐子彧,该起床了。"
徐子彧转一下头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我,含混不清地嘟囔道:"嗯?怎么是你啊?"
我没好气儿地摇着头笑一下:"哎,你清醒一下,在我店里的当然是我了。"
徐子彧闭着眼睛坐起身,揉揉脑袋,再看向我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清醒:"什么时候了?"
"你动作快一点儿的话,还来得及吃完早饭再去上班。"我扯过被子开始整理,"你的车停在哪儿还记得吗?"
徐子彧冲我笑一下:"你也把我想得太差劲了吧?还不至于!借用一下卫生间。"
我整理好大厅,抱了被子枕头去卧室,经过卫生间时感觉声音不对,急忙探头看一下:"喂!那是我的牙刷!"
徐子彧回过头看看我,吐掉嘴里的牙膏沫道:"小气的要死!我赔你新的!绝对比这个高档得多!"他转回头继续他的洗漱工作。
"嘁!"我既不屑又无奈地冲他的背影翻翻白眼儿,一边向里走一边说道,"高档,高档又能怎么样?我就不信还能把牙刷成金的。"
卫生间里的徐子彧一阵咳嗽,想象着徐子彧的狼狈相,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林宝瓶你个财迷!"徐子彧叫了起来,"呛死我了!"
我笑着整理被褥,笑着把早餐端出去,笑着对跟过来的徐子彧道:"简单了些,你凑合着吃点儿吧。"
徐子彧坐下来,笑着道:"我还就喜欢吃这个。"他抓起一个馒头掰开把腐乳抹在里面,狠狠地咬一口含糊地说道,"高劲松好像不喜欢这个,在他那儿我就没吃过。"
"你也不怕咬了舌头?"我在他对面坐下来,端起碗喝了一口粥,"菜粥你喝的惯吗?"
徐子彧点点头:"挺好的,我妈从前常给我做,不过都是晚饭的时候吃,用的是中午的剩菜,她说那样有营养。"徐子彧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着,仿佛很美味的样子。
看来,他的童年还真是不怎么快乐。我把菜碟向他面前推一推:"尝尝我自己腌的咸菜,跟我妈学的,咚咚跟婷婷都特爱吃。"
徐子彧抬起头看看我,笑一笑道:"林宝瓶,高劲松要是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福气?"我撇着嘴笑一下,"恐怕这话也只有你说,所有人都只会认为是我有福气。"我指指自己的鼻子,"包括我自己。"
徐子彧把筷子尖含在嘴里,歪了头看着我,停了一会儿取出筷子道:"我发现你这个人还真的是很矛盾啊。"
"知道了吧?少说话快吃饭,你还得去取车呢。"
徐子彧看看时间,急急忙忙吃完饭,起身道:"我中午会去一趟医院,有什么情况我马上通知你。"他抓了外套走到楼梯口又回过身,看着我迟疑地道,"你真的不打算再去看看他?"
"快走吧!"我冲他摆摆手,"小心迟到。"
徐子彧向我挥一下手,转身跑下楼去,我慢慢地跟下去,看着他开门出去后,才长长地吐一口气,重新关好门回到楼上,看着桌上的早餐却没有一点儿胃口。
我很清楚我不是真的不想去看他,我只是因为不知道要以怎样的身份去看他,不知道看见他时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态,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举动,更加让我担心的是,埋藏了这么久的秘密,会不会因为我的不慎而被揭破。
石磊走进店里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林姐,我们的缝纫工不够用。"
听了他的话,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我们俩可是越来越有默契了,我也正这么想呢,我正打算着再招一个呢。"
"其实,我们不一定非要招人不可啊,可以把衣服发给一些裁缝去做,计件付钱就可以了。"
我摇摇头:"那样的话就不好保证质量了,弄不好还会耽误时间。"我向正在整理面料的丁姐问道,"丁姐,你从前那些一起下岗的同事里,还有没找到工作手工又好的人吗?"
丁姐停下手想一会儿道:"大概还有一两个吧,都是因为年龄大了些,不好找工作。"
"那你帮着问问吧,先找一个。"我想一想,向石磊笑道,"大概用不了太久,还得再招人。"
石磊也笑了起来:"我的姐啊,你就那么有自信?"
我吸一口气笑着点头道:"本瓶子最大的本领就是无限自信,你没领教过吗?"
"领教过,领教过。"石磊笑着点头,"最近成衣走得也不错,你跟丁姐还真是忙不过来了。照这种趋势下去,咱们这间工作间恐怕都要不够用了。"
"那倒不会,重新布置一下,三五个人在里边一起做活儿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想一下笑道,"真要到了那时候,在外面单另开个加工厂也没问题啦。好啦,"我拍一下手,"梦想时间结束,开工!石磊,昨天那两件定做的活儿你可得抓紧裁出来了。"
"遵命。"石磊把手里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跑去卫生间洗手。我向丁姐笑一笑道,"丁姐,你别忘了给问一下,越早越好。"
"这么急啊?我回家就给她们打电话,她们的电话我都放在家里了。"
是啊,是有点儿急呢。但是未雨绸缪嘛,省得到时候麻烦。
中午的时候徐子彧打电话过来,告诉我说冯婷婷爸爸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这两天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虽然说做透析也可以维持生命,到底不如做肾移植更加彻底,生命质量也要高得多。
放下电话后,我长长地吐一口气。肾移植,如果亲属中没有供体,要想寻找肾源那可真的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呢。不过,好在还没有到最坏的程度,只要还有时间慢慢去等,总还会有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