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也没听到身后的密语，径直领着两人来到仓库。
仓库这边看管的人很多，为首的壮汉眼见来人是东子，便示意为他们开门。
凌峰原本就有心理准备，毕竟这里是黄田村和查田村共同的存货所在，数量自然不少。只是打开门，看到满地都是堆成小山的龙泉标本，还是有些吃惊。
仓库的存货量比徐老汉那儿的足足大了十倍，凌峰这才明白慕容翊要最顶尖资源的意思。
这里虽然是龙泉窑址的集中地，每个月都能挖出大量的龙泉窑古瓷，但其中能够称得上顶尖古董的仍旧是凤毛麟角。
普通的货也就是个寻常价，在龙泉市场的各个店铺里都能够买到，但是如果想要像黑胎龙泉那样的尖货也只有海东青这里才有。
垄断了尖货，就意味着拥有整个龙泉古瓷的未来。等到窑山挖掘完毕，龙泉资源枯竭，这些顶级古董便都能成为独一无二的宝贝。
凌峰接触龙泉青瓷最早，也对这个门类的古董最为了解，所以尽管仓库里的标本数量惊人，他也很快就扫视完毕了。
巡察一圈后，尖货的价值，他已了然于胸。
在刚才看货的过程中，凌峰还见到了一些龙泉小梅窑的标本，它与之前接触的龙泉大窑和溪口窑产品完全不一样。
小梅窑青瓷周身布满了金色的开片，犹如哈密瓜纹，显得与众不同。并且这类标本均是黑胎龙泉所制，胎质纤细且坚硬，釉层较厚，质量也非常高。
这类瓷器在整个古董市场都非常罕见。
“两位兄弟，可还满意？”待凌峰和慕容翊回到屋内，海东青便问道。
“满意，希望我们能长期合作下去。”凌峰微笑地与他握手。
“那是自然，既然尖货被你们定下，以后别人都不会看到此类货出现。”海东青略带微笑地回应。
交易达成，海东青命东子将几箱尖货扛上凌峰那辆车的后备箱。
第一桩事情已顺利完成，凌峰此行还有第二件事要办。
“海老板，我可否请教个问题？”凌峰问道。
“请讲。”海东青回应。
“我虽只来过龙泉几次，但也知道龙泉人有属于自己的金矿，瞧不上别处的资源。不过近日怎么有龙泉人接触余杭的膛子，还出现在吴山夜市之中，海老板可知晓此事？”凌峰继续问。
“我并不知道。”海东青眯着眼，夹杂着笑意。
虽然海东青嘴上这么说，但看他这样的表情，凌峰感觉他好像知道点什么。
“我也是偶然间在吴山夜市的拍卖会上看到的，那人说的普通话夹带着你们这儿的方言。所以我就问一下海老板，若不是你的人，有可能就是……”
“肯定是查田村的人，他们被我们赶出去了以后，跑去你们杭州犯案。”一旁的霸哥接过话茬说道。
“那就解释得通了，不过那个膛子出了价三彩琉璃镯，以2200万成交。”凌峰顿了顿，观察着海东青的表情，后者表情并没有变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海老板不担心他们东山再起？”
凌峰说这话也是在为自己考虑。
虽不知道之前黄田村如何胜出，但定与海东青当时挖鲜货发了横财脱不了干系。如果此时蟒哥那边也有了资本，说不定还会卷土重来，这样对自己刚刚谈妥的生意没有半点好处。
凌峰这般想着，那海东青突然大笑了几声。
“等他们拿到钱再说吧。”海东青满面笑容，一脸自信。说完，他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东子带凌峰和慕容翊离开。
凌峰还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毕竟他与海东青只是生意往来。
回去的路上，凌峰坐在副驾驶座上，心中愈发疑惑，“这海东青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可能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赢他们。”慕容翊把持着方向盘回应。
“难不成是夜市拍卖不给钱？”凌峰有个大胆地猜想。
“应该不会，夜市拍卖那么多年都是正常进行的，不曾听说有作假。”慕容翊回应道。
凌峰应了一声，缓缓靠着后背，闭目沉思。
突然，来了几条信息。
凌峰打开手机，是微信里几条橘红色框的付款信息。
“阿翊，没想到这些尖货那么好卖啊。”凌峰笑着点击收款，一直点，一直爽。
“卖了多少？”慕容翊问道。
“20万。”凌峰有些开心，这一下子小半的成本算是回来了。“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这些尖货价格高，怎么反而卖得更好呢？”
“我给你举个例子。”慕容翊想了想，“就比如有两个盘子，一个是素面无纹的，价值五千块；另一个是盘心印龙纹的，价值五万块，如果你是买家，选择哪个？”
“买古董不应该看自己的经济实力来定吗？”凌峰不解。
慕容翊摇了摇头，“假设我买了五万的龙盘，你买了素面的盘子。等一年后，再拿出来比较。在这一年中，你能见到素面盘的概率多少？”
“素面盘子自然是很多，想要买的话，整个古玩市场到处都有。”凌峰回答。
“那见到龙盘的概率呢？”慕容翊又问。
“龙盘只能等待机会了，不是常有的。”凌峰继续说，“你说了那么多，不就是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吗？”
“不是。”慕容翊继续说，“你作为买家，到处都能看到类似于你手上的素面盘，你怎么想？”
“那我肯定会有点嫌弃，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只能默默地一个人收藏。”
“倘若你买到的是龙盘，而这一年中并无见到类似器皿呢？”
“那肯定会很高兴，越见不到类似器物，心情会越愉快。”凌峰接着回答。
“对，古董的价值并不仅仅是因为本身稀有而产生的经济价值，更是精神上的愉悦，这个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慕容翊解释道，“其实他们还是五万与五千的差价，只是收藏者的心态发生了转变。”
凌峰微微点头。
“普通古董，只有买的时候是开心的，反而越收藏越难受。高档古董，只有咬牙买的时候是心疼的，越收藏会越开心。”慕容翊总结道。
“我现在越来越能够理解，为什么要花四十五万买尖货了。”凌峰笑着说道。
四十五万。
八十万？
慕容翊听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不禁失笑，怎么还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