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傍晚时分,我们到达了延安市区,刘亚男轻车熟路地把车开进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店。我们开了两间房,各自返回房间休整。突然从人迹罕至的黄土高原下来,走进这满是文明气息的酒店房间,多少有些觉得手脚没处放的局促。
程建邦大大咧咧地脱光衣服钻进卫生间,哗哗地洗起澡来。我给自己泡了杯茶,端着坐在窗口,眺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地平线,恍如置身于梦中一般。我有点儿怀疑之前与洪林的偶遇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一个梦。也说不清自己希望那是现实,还是梦境。
洪林那一半正常、一半残缺的脸就像是我对金三角的记忆,想要去怀念,记忆中却总有锋利的刀刃刺出;想要去忘记,却总有些人无法淡忘。那是一种这世上最美好与最丑陋的事物混在一起的感觉,丢不开也握不住,在你的思绪里萦绕,永无止境。
我想起自己今天无形中拟订的那个计划。是的,我要借助刘亚男的资源去金三角找周亚迪,仿佛如有天助,意外相遇的洪林明确表达了愿意跟我站在一起的愿望,这是多么宏伟的一个计划。可是,然后呢?难道转行去做毒枭?做金三角最大的毒枭,然后一把火将那个地方烧成灰烬?想到这儿,我笑了,苦笑,就像头天夜里喝醉酒说了一通大话,等到第二天酒醒后回忆起那些大话后有些茫然。
抽了几根烟,听卫生间里没了动静,走过去推开门,见程建邦四仰八叉地躺在浴缸里已经睡着了。正想叫醒他,就听有人轻轻地叩门。刘亚男站在门外,递给我两个袋子:“换上吧,红色袋子是你的,蓝色是建邦的,一会儿咖啡厅见。”
等我回过神来,刘亚男已经转身离开了。我拎着袋子愣了好半天,打开一看,竟然全是崭新的衣服。我看了一眼程建邦丢在床上的那些早已落满尘土的脏衣服,心说,这个女人倒真是心细。我关好门将衣服丢在床上,叫醒在浴缸中酣睡的程建邦。他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裹上浴巾光着脚走了出来,就手将蓝色的袋子打开说:“蓝色是我的。”
我说:“你不是睡着了吗?”
“难道你睡觉,耳朵也会跟着睡着吗?”他这一句把我问住了。这些年来,何止是耳朵,手指头好像都是随时醒着的。他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对我摆摆手说:“赶紧洗澡,她不是约咱们去咖啡厅吗?你还不赶紧跟她商量你的宏图大业?”
我一时不知他说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在取笑我,只好拿着衣服钻进了卫生间。洗完澡穿衣服时我才发现,刘亚男给我们准备的衣服非常全,连内衣裤、袜子都包括在内,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尺码正合适。程建邦瞄了我一眼,得意地吹着口哨,站在穿衣镜前整理着发型,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笑说:“那女人厉害吧,看一眼就知道咱们的斤两,一会儿你还是好好听听她的意见。”
我横了他一眼:“我怎么有种被偷窥的感觉?”
程建邦停下了所有动作,一皱眉,扭了扭肩膀:“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儿别扭。”
到酒店咖啡厅门口的时候,我习惯性地站在门外四下看了看,侧过身子将整个出口都落入自己的视线内。程建邦试探着用迎宾的身体挡住自己,朝里探了探头,又往里走了几步,大概是看到了刘亚男,扭头对我使了个眼色,我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我观察了下整个咖啡厅,人不多,也没人特别在意我们。刘亚男换了一身衣服,坐在一个角度相对安全的位子上,垂着眼皮,轻轻地搅动着咖啡。我和程建邦坐到她的对面,各自点了杯饮料,等饮料上来服务员刚一离开,她就问道:“你有多少钱?认识多少人?”
我和洪林说的那番关于要去金三角的话,她都是听在耳里的,所以问出这样的问题。我想此时也没必要再有什么隐瞒,硬着头皮说:“钱,没有;人,也就认识你。”
刘亚男头都没抬,继续搅她的那杯咖啡。我有些不耐烦:“你有什么话直说。”
她轻轻说:“那就够了,干吧。”
程建邦正在喝饮料,听了她的话一口呛住了,捂着嘴咳嗽起来。我无心理会程建邦,本来我已做好准备,大不了被他们挖苦我一番。这事肯定得费点儿周折,没那么容易办成。谁知道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反而让我不知何去何从。我最担心的问题还是来了,她抬起眼皮说:“说说吧,你的计划。”
我想了想,心一横说:“事情太突然,我的决定也很草率,除了今天和洪林说的那些,具体计划我还没有想。”
刘亚男抬眼看着我,微微一笑:“那就现在想。”
我抓抓头说:“我不知道我掌握的情况有没有过时,我发现那边分为好几个势力,彼此能够缔结在一起的唯一因素就是利益。我们有钱,又有网络,他们为什么不和我们合作?只是现在我不知道……你的情况。”
“我?”刘亚男说,“你没见他们都想杀我?”
刘亚男补充了些细节,原来在路上救走她的枪手,是她养着给她卖命的一帮职业打手。洪林能追到那里去,说明这帮人已经被金三角的人买通了,能让这帮人不计后果地出卖她的行踪,可想而知花的钱是多大的数目。
我想了想说:“他们费这么大劲儿想杀的,一定是能够给他们造成威胁的人,说明他们怕你。如果他们怕的势力站在他们一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刘亚男端起咖啡轻轻地啜了一口,问程建邦:“你觉得呢?”
程建邦看看我,说:“我能有什么看法?我跟班。”
“不,这次你是主角,他跟班。”刘亚男用下巴指了指我。
“我是主角?”程建邦瞪着眼睛问道。
“嗯。”刘亚男点点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子说,“坐这儿来,现在开始咱俩是一对,秦川是你的兄弟。”说着,她从烟盒中取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程建邦满脸疑惑,看看我,又看看刘亚男,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睛陡然一亮:“我明白了。”
我心领神会地一笑,举起饮料杯,程建邦和刘亚男也举起各自的杯子,三只杯子在空中正要碰上……就见一个人影一晃,一屁股坐到了刘亚男的旁边,丝毫不顾及我们的诧异,对站着的程建邦说:“不用起立,坐吧。”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徐卫东。
他的突然出现,连一向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刘亚男都惊呆了。她和我们一样张着嘴巴,看着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竖着衣领的徐卫东,忘记了嘴上还叼着一支没来得及点燃的香烟。
我不由得说话都有点儿结巴了:“你……你怎么来了?”
“我没来,我不在这儿。”徐卫东扭头对赶来点单的服务员说,“什么都不要,谢谢。”看着服务员走开后,他瞪着我说,“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鼓起勇气说:“知道。”
我正想向他汇报我的计划,却被他用眼神打断。他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目光从怀疑,到信任,再到些许鼓励,足足看了我一分钟,才开口说:“你知道就好,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扭头又打量着刘亚男,摸出打火机将火苗凑到刘亚男面前帮她点燃烟,“你果然一回来就是大手笔,又是爆炸又是枪战。”顿了顿,想再说点儿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冲刘亚男点了点头。
徐卫东站了起来,目光缓缓地掠过我们三人,看了一眼桌上的三只杯子,脸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笑容,点点头:“我没来过这里,你们也没在这儿见过我。”徐卫东收起笑容,看到我们都点头后,他转身朝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过身子说,“对了,我也什么都没和你们说过……嗯,活着回来,这句除外。”
他的叮嘱像一记重锤,重重地落在我的肩头,最后砸在我的心坎上。看着他的身影匆匆地闪出了咖啡厅,我的心头百感交集,一时鼻子有点儿发酸,喉头有些哽咽。
刘亚男和程建邦的眼神从徐卫东离开的方向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他们像是在等待我的决策,又像是等着我给他们下命令,他们马上就会无条件地去执行,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原来关于命令,无声的远比掷地有声的更加有力。我深知今天在这家西北城市的咖啡厅,是我人生的一个十字路口,一旦走出去就没有回头路。
徐卫东的意外到来,更让我明白事态有多严重。上级极有可能不会承认我们的行动,甚至不会承认我们的身份,任务一旦失败,别说没有荣誉和奖励,我们就是将命丢在某个山谷或是某片潮闷的丛林中,任由尸体腐烂,化成一堆白骨,连个烈士都追认不了。而徐卫东也将被我们拖累,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我突然理解了徐卫东曾经说过的话:他的责任是在两难时做出决定,而我的责任是执行命令。
目前为止我们还有退路,只要我放弃那近乎疯狂的想法,跟程建邦若无其事地带着刘亚男回去复命就好。但我确信,那样的话,从今往后我将踏上洪林现在的路,简单地接活儿,干活儿。
不,宁志死不瞑目,我怎能就此退缩?
沉思良久,我缓缓举起面前那杯饮料,悬在桌中央的半空中,不等我说什么,另外两只杯子几乎同时碰上了我的杯子,清脆的声音穿过了咖啡厅稍显混浊的空气,犹如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我内心每一个灰暗的角落。
我们三人将杯中的饮料、咖啡一饮而尽,相视而笑。
“老徐以前就这样吗?”程建邦问刘亚男。
刘亚男一脸茫然地问:“谁?”
程建邦愣了一下,低头笑笑,绕过桌子坐到刘亚男身边,伸开长胳膊揽着刘亚男的肩膀说:“没谁,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只在乎咱俩的以后。”
刘亚男就势往程建邦肩头一靠,甜蜜一笑。我无心看他们做戏,说:“咱们是不是充实一下计划?”
“好啊。”程建邦笑嘻嘻地说,“开始吧,充实吧。”
我按捺着火气说:“你他妈能正经点儿吗?先让你女人说。”
刘亚男坐正身子,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你问吧。”
她这么一说,我反而不知从哪里问起,想了想说:“你有多少钱?你认识多少人?”
她问:“你想要多少?”
这时我才发现,我和她远不是一个量级的,根本无法平等地对话。我们之间除了来自同一个部门外,几乎没有任何共同点……不,还是有共同点的,我们都是削尖了脑袋无论如何也要去金三角。我眼前一亮,换了种口气说:“我一定要去那里,是因为我的一个兄弟还在那里不曾瞑目,你呢?”
刘亚男眼神一暗,垂下眼皮说:“那里我有些事要处理。”她把这事说得如此轻巧,就好像要去金三角办理些日常小事,而且是在一个对我而言如此重要的节点时说出这样的话,让我不由得有些烦躁。
我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说:“你可能觉得我没资格坐在这里和你讨论什么行动计划,也可能你早有你的打算,如果是这种态度,我觉得根本没有合作的必要。”我瞥了一眼程建邦说,“大家各玩各的吧。”我整了整衣服大步走出咖啡厅,回了房间。
或许我需要从洪林那里打开缺口重返金三角,退一万步,我只需回到那里把宁志带回来就好,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危机已不是我现在能计划到的。我在心里默念了一下洪林告诉我的那个号码,竟然觉得轻松。
既然上级不会承认我的这次行动,那么我的肩头也不会背负什么使命,只是单纯地带宁志回来就好,至于在那里搞什么破坏,都算是赚的。
5
程建邦回到房间时,我已经做好了独自前往金三角的心理准备。我正想埋怨他为什么敞着门时,见刘亚男双手抱在胸前,正倚在门框上看着我。相对沉默了一会儿,见他俩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我迈步朝外走。
刘亚男站直了拦住我的去路,用脚将门关住,连着往前走了几步,生生把我逼退回了屋,斜着眼问我:“你想干什么?”不等我回答又问:“你能干什么?”
我看着她的眼睛正想反问她几句,她说:“别拿以前那点儿事在这儿显摆,凭你赤手空拳就想去金三角和大毒枭谈合作?”她哧哧地笑着又往前走,我感觉到有种莫名的压力以她的眼睛为中心,形成一股强大的气场生生逼着我退到窗边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
她说:“上级那么信任你,你却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我猛地站了起来,想夺回刚才失去的主动,谁知她眼都不眨一下,就站在距离我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与我对视着。我再次被她的气场打败,只好摸出根烟点上,以此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他们早已经开始玩*了,你以为还像过去一样苦哈哈地种罂粟吗?”刘亚男朝后退了一步,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你开始说只是想去把宁志带回来,我以为你是开玩笑。我真没想到,你这么个大男人居然打算干这么幼稚的事……你闭嘴,坐那儿听我说,你有的是机会反驳我。”
我悻悻地将烟点着,坐回椅子,跷起二郎腿。
她接着说:“现在的情形,恐怕你见着周亚迪,说不上三句话就会被他干掉,你以为以周亚迪的头脑,反应不过来你杀洪古的事吗?当初你能逃脱只是个侥幸。你被边防武警救起,一直送到北京,这一路那么多人经手过你,你知道都是谁吗?你知道这些人现在都在哪儿,都在干什么吗?你以为只有咱们的人卧底到金三角,就没有金三角的人卧底到咱们这儿?你的事,随便有一点儿消息走漏,你到那儿就是个死。你还有什么不服的?”
一向言语不多得让我上火的刘亚男,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似的打得我晕头转向。等我仔细地把她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终于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对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我有些虚弱地靠在椅背上:“那你呢?”
“你这个想法到现在为止计划多久了?”刘亚男问道。
我转过脸,看着窗外,不由得有点儿含糊:“两天。”
“我计划了快两年。”她淡淡地说,“从得知宁志牺牲的那一刻起开始。”
程建邦把外套脱下,坐在床边看着我说:“我们一起生生死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发生过谁丢下谁的事,刚才你竟然丢下我们自己走了。”他的眼神中露出我从未见过的落寞,让我开始为刚才的冲动而自责。本想解释几句,又觉得说什么都是那么苍白无力,我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觉得我总和你们藏着掖着,换你是我你能怎样?拉着我的手,端杯热茶跟我促膝长谈吗?我的确没和你们共过事,但当我知道你们和我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时,我就再没有怀疑过你们半分,哪怕有人用枪指着我脑袋的时候。”刘亚男用手指做了个枪的手势,对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回想起之前洪林的手下粗暴地揪着她的头发往枯井边拖的情景,以她的身手完全可以放倒对方,她却没有动手。我耳根一热,越发觉得惭愧起来。刘亚男继续说道:“因为我知道,我的战友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人打死,也只有你们动手,才能让对方觉得你们是我的手下,也证明了你们在我这里的价值,就算传回周亚迪的耳朵里,你秦川现在也是我的人,我信任你。既然要回去,就要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证明我们是一伙的。他们可能会怀疑你,但目前为止绝对不会怀疑我。”
我呆呆地看着她,忘记了手中的香烟早已燃尽。我回过神来,将烟头丢进烟灰缸,深深地吸了口气:“对不起。”羞愧之余,同时也意识到徐卫东之所以敢把我放去金三角,并不是因为信赖我,而是因为有刘亚男。
“刚才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次了,我只希望大家记得刚才在咖啡厅里,我们碰过杯。如果之前我们三人之间还有什么隔阂或者嫌隙,在那之后,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刘亚男眼里闪出一丝亮光,看着我,唇角也微微地翘了起来,“明天,我们出发去找一个人,这个人有最新的*配方。只要有了那个配方,我们用不着多少钱,也用不着多少人,就能让周亚迪敞开欢迎我们的大门。”
程建邦插进来说:“你别怪我多嘴,这个配方那么牛逼,你怎么确保他只给你?还有,难道我们真的把配方给周亚迪?那他岂不是如虎添翼?那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刘亚男狡黠地一笑:“目的就是让金三角的几股势力把所有身家都押到那张配方上。”说着,她将拳头攥起来,轻轻地往茶几上一砸。
程建邦拍了拍手说:“懂了,让他们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只是序幕,我要让最后的赢家死在这张配方上。”刘亚男看了看我和程建邦茫然的脸,说,“因为这张配方加工出来的毒品,在小剂量的试验时绝无问题,一旦大规模生产堆在一起,就会发生反应,全部变成工业垃圾。”
我有个疑问:“你说的那个人这么厉害,为什么还没有被人抓去?”
刘亚男眼里闪着自信的笑意:“因为他是我的人,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听话。不然,你以为我都在忙什么?”
我仿佛看到了金三角的毒枭们为了一张假配方打得头破血流的惨象,又好像看到了最后所谓的成功者对着一仓库的垃圾时那张扭曲的脸。我兴奋得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忍不住笑了出来,鸟瞰着窗外这座不大的城市,只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畅快,激动得眼泪差点儿流出来。我俯身紧紧握住刘亚男的手,好一会儿,说:“谢谢你,真的。”
刘亚男回握住我的手也笑了,然后站起身说:“现在都清楚了,就好好睡个好觉,明天我们出发。”
事到如此,我也不想问明天出发的目的地是哪里了,这种感觉像是找到了家一般温暖和踏实,若不是程建邦和刘亚男在这儿,我真想仰天大笑,将心底积攒的所有阴霾统统倒出去。
程建邦显得也很高兴,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时,眉头一皱:“你刚才不是闹着要离家出走,自己一个人去金三角吗?怎么不走了?接着牛逼啊?”
我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不知道当初是谁因为害怕想当缩头乌龟。”
程建邦脸色一变:“你他妈别不识好歹,我怕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臭在哪里都不知道……”他的目光掠过刘亚男时闭了嘴,自己打了自己嘴一下,低下了头。
刘亚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出了房间,那情景像极了当年郑勇在徐卫东办公室外胡说八道后,徐卫东生气的样子。
程建邦小心翼翼地看着刘亚男的背影,龇着牙,为刚才说的话后悔不迭。
我看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正想挖苦他两句,还没张口,他就说:“秦川,你住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