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沈容华才觉着,他似乎是有些高估她了,心下的紧张与惧意瞬间消散,如释重负的对着她干笑了两声,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谁不说呢。”
顾浅止自然是不知方才她的那个问话差点要吓死他,转了头去随手扯了一朵那梅花枝干上的花放在眼前细细端详着。
半晌抬手将那花轻轻插入了他的发间,看着那发间娇艳的梅花与那只白玉簪相互映衬着,越发觉得他好看了些。
细细的瞧着,顾浅止忍不住的弯了嘴角夸赞“沈容,本公子发现,你倒是越发的好看了些。”
沈容华刚将心底的那份后怕压了下去,听的她这句突如其来的夸赞,也是定了定神,神色转换的极快,瞧着她仰了仰头无比自信道“那是自然,想当初在花未央时,哪位客人不希望日日看到我?只要我一登台,那些客人就差口水流出来了。”
想着他道的这话的确是,当初她第一次与他讲话时,也正是因了他被那一大把年纪了还色心不改的刘老爷拉扯了住,非要将他拉进一旁的屋子里,美曰其名的“叙叙旧”。
当时也是巧得很,正是被她瞧见了,而她当时又是喝了酒的,便当即帮了他一把,将那刘老爷狠狠的打了一拳,这次与他有了往后的事。
真是无巧不成书,缘分弄人啊,如今她是不是还该多谢那刘老爷了?
只是此时,她本想简单的夸他两句,谁知他却是顺着她的话越发的自恋了起来,白了他一眼,把玩着手中的花漫不经心感叹道“如若你要是有白子香一半的谦恭便更好了。”
沈容华抬眼看她,道“白子香?”
白子香,不就是上一次他跟殷祁渊要的那个人吗,当初他怕留着白子香在外面,难免会与她再有交集,为了以绝后患,他便自作主张的跟殷祁渊要了他,将他控在宫中。
没想到,她还是记得他。
顾浅止自然是不知道他在背地里的那番小动作,点头轻笑道“就是上一回在闻香楼的那个,当初你不是还因为我去了闻香楼,而和旁人打了一架吗?”
她可还记得,当初她被方明玉拉着去了那闻香楼,只是简简单单的在那看了白子香一会,便被白子香喊上了楼,随后不过几日,他便满身伤痕的翻墙来寻她,让她替他报仇。
顾浅止继续道“然后不过几日,你便翻墙去云王府寻我,让我替你报仇雪恨,可真真是好玩的很。”
说完,十分调笑的瞧了他一眼。
沈容华闻言轻哼了声,将她手中的梅花一把扯过,不悦道“哼,当初本就是公子的错,公子明明定下了我,却又跑去寻别人,我气不过,才会与那些说瞎话的人争闹,才会在深夜翻墙去寻公子。”
顾浅止手中的梅花被他抢去,便将手枕在了脑后,争辩道“本公子当时才没闲到那般的程度,当初是方明玉拉着我去的,我只不过是在那瞧着他唱了个曲,随后便被他莫名其妙的喊上了楼,到如今我都搞不懂当时他为何要喊我上楼。”
沈容华继续不悦的看着她,皱了眉问“那上楼之后,他可是对公子做什么了?”
他还能对她做什么?顾浅止暗自想着,只是此时瞧着他脸上的那份好玩的神情,莫名想逗弄他一番,轻咳两声,像是意犹未尽那般的回想着,片刻之后竟是还轻笑了声。
沈容华见着她那副心满意足的神情,不由急了急,抬手用手中的梅花重重的打了她一下,不悦质问道“到底做什么了,公子如此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
顾浅止无视了他打她的那一下,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似是余味无穷的答“做什么了?自然是做该做的事。”
沈容华脸上的神情更臭了些,语气也不与先前的那般温和,沉了声道“到底是做何了?”
如若那白子香真的碰了她,他一定要废了他的那双手。
顾浅止饶有趣味的垂眸瞧了他一眼,见着他似乎是当真了,脸上神情丑的很,才抬手将他手中的梅花重新抢了过来,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他请我上楼喝茶,被我拒绝罢了,做何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倒真是像我与他怎样了。”
听着她的那番话,沈容华才半信半疑的瞧了她一会,半晌依旧是怀疑的问道“公子道的可是事实?”
这次倒是顾浅止用手中的花打了他一下,白了他一眼,道“本公子是那样能被美色蛊惑的人吗?”
虽然她承认,她的确是被眼前这个人的美色蛊惑过。
沈容华轻哼一声,道“那样最好。”
那样最好,否则他定会忍不住去将那白子香弄进东厂暗牢中,先将他的手砍下了再说。
随即又抬眼盯着她,问“那公子倒是说说,我与那白子香,谁更好看些?”
闻言,顾浅止极其随意的扫了他一眼,见着眼前他这张宛如妖孽如花似玉般的脸,脑中又想了想白子香那张宛若出水芙蓉眉目如画的脸,一时间竟不好做判断。
这两人的气质压根就不是一路,如何让她评判?而且在这方面,她本就不精通,如今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更是词穷的很。
沈容华瞧着她那番犹豫的模样,当即又不情愿的抬手推了推她的手臂,追问道“公子怎的犹豫了?倒是快说啊。”
被他推了推,顾浅止也是难以言喻的皱了皱眉,摇头道“我也不知,你问这无聊的问题做何?”
沈容华的脸色臭了臭,轻哼一声转过身背对着她,那语气似是要落泪般的委屈,擅自笃定道“公子定是觉得是那白子香好看,怕道出来我会伤心,才会如此说那个问题无聊,我都猜到了,公子不必如此为难。”
闻言,顾浅止立即皱了皱眉,转眸瞧着他那背对着她的背,此时不由想狠狠的打他一拳,将他打醒,她何时如此说过了?她可是没有说过白子香比他要好看,只是他如此臆想的。
他与白子香是不同的,可奈何她在表达这方面向来是词穷的很,不会与他道明他与白子香的不同,但此时,她可以肯定,无论白子香如何好看,她都是会选他的。
毕竟她喜欢的人是他,又不是白子香,再者说,她实在是觉得,此时他提的这个问题实属无聊的很。
但瞧着他此时背过去十分委屈的背影,还是软了声,暗自轻叹一声后,对着他道“选你,选你,本公子选你,你比他要好看。”
此话刚一道完,便见得沈容华立即转过了头,眼神期待的瞧着她,问“公子道的可是实话?”
顾浅止暗骂一声,如若本公子此时不选你,怕是你今日就要过不去了,虽是如此想着,面上还是扯了一丝笑,点头道“自然,自然,本公子何时骗过你?”
沈容华转过了身,轻哼一声,喏喏道“公子骗我的多了。”
还不是因为你平日里坏心眼太多,怕他再不愿,顾浅止摇了摇头,轻笑道“这次没骗你,道的是真话。”
此话道出,沈容华面上的神色才好了几分,朝着她坐的位置挪了挪身子,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公子,你会喜欢我多久啊?”
喜欢多久?你要是再问这般无聊的问题,本公子可能喜欢你不了多久了,想罢,顾浅止摇头道“这要看你听不听话了。”
沈容华瞪着清澈无辜的眸子瞧着她,道“如若我一直都很听话,公子会一直喜欢我吗?”
顾浅止侧眸看着他,半晌才出声道“也许会吧。”
说着,抬手将他发间的梅花整理了整理,书中写的人比花娇,道的许就是他了。
沈容华任由她在他的发间摆弄着,道“那我一定会听话的,公子可不许说话不算话。”
顾浅止看着他,轻轻反握住了他的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沈容华破涕为笑。
瞧着他终于是没有了先前的那般不悦,顾浅止才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重新靠回了凳子上,拿起手中的梅花细细的瞧了起来。
沈容华轻笑垂眸瞧着地上的雪,抬手轻触了触发间那被她插入的梅花,心底一阵欢喜满足弥漫着。
顾浅止拿着那梅花细细的看着,半晌,闭了眼轻笑回想道“记着当初,每逢我从凤鸾山上下来,若是恰巧碰上了冬日下雪之时,定是要去一趟宫中的,宫中的梅花开的甚是盛,甚是好看,比云王府中的要好看上太多。”
“那时,我便也会去宫中寻了阿连,寻了太子皇兄,一同在御花园里玩雪赏梅。”
“记不得是几岁了,只记得那时的青州似乎是下了那么些年来最大最好的雪,皇后与众位妃子在御花园中一同踏雪赏梅,当时的我也小,不愿跟着她们一起,便自主的跑到了一处荒凉的院子中赏着雪,整个院子中,只有我一人,漫天满地的大雪中,只有我一人。”
“而那个院子中,也是有着大片的梅花的,我一边踩着雪,一边看着梅花,甚是舒心。”
听着她的这番回想,沈容华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小人,眸色不觉轻柔了些,似乎也是记起了,好些年前,恰逢大雪之际,他千方百计从东厂暗室中逃出,本想就此逃出皇宫,却是在途径一所院子时,见着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在院子中心无旁骛的赏着梅。
漫天漫地的大雪中,她似乎比那些梅花还要美上几分。
许是自那时起,他便不是在为生计而留在东厂,而是全心全意的为了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