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对那个老板很在意?”准备回房间休息的时候,离笙突然问了云落尘一句。
云落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我觉得,这个人不是一般人。”
“为什么这么说?”
云落尘问她:“你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要你蒙面吗?”
离笙脸色微红,露出一丝羞赧的神情,“你之前不是说,我这张脸不能随意被人看见,容易招贼惦记……”
“可是他刚刚看见了。”
离笙点点头,“他好像是看见了。”
“一个正常的男人,看见一个这么漂亮的美女,不该是这种反应。”
离笙笑道:“他显然对叶秋姐姐的钱袋子更感兴趣。”
云落尘道:“这说明他很贪财。”
离笙道:“男人贪财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云落尘想了想,又说道:“的确不奇怪,可是,像他这种眼里除了钱完全没有其他东西的人却很少见,你想想,人们贪财的目的是什么?”
离笙答不上来了,云落尘接着说道:“是欲望,有了财富,人们才可以更容易满足自己的欲望。”
“师父说过,欲望是人活在世上的根基,它是一切痛苦的根源,却也是幸福快乐的来源,欲念太重,则会堕落成魔,万劫不复,摒除欲念,可以得道成仙,但没有了欲望,生活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离笙仔细思考着云落尘的话,缓缓道:“你是说,这个客栈老板不爱女色,却格外贪财,说明他内心欲念很重,欲念太重的人,容易堕落成魔,你是不是想说他可能是魔教的人?”
云落尘望着离笙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忍不住赞叹道:“离笙,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太聪明了,你说出了我想说又不太敢说的话。”
离笙笑了笑,又说道:“为什么不太敢说?你是不是觉得仅凭这一点就猜测他是魔教的人,还是有些草率?”
云落尘点点头,“不得不说,你简直太懂我的心思了,这样推测确实有些草率,不过我们应该小心提防这个人。”
离笙盯着云落尘的脸看了一会儿,笑道:“看来你有计划了。”
云落尘也笑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离笙脸色露出担心的神情,“你自己要小心。”
云落尘拍拍胸脯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天色渐晚,云落尘悄悄离开了房间,轻轻一跃就跳上了屋顶。
他虽然对离笙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心里有数,但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太多详细的行动方案,他只是觉得在展开任何行动之前,先好好观察一下这个矮胖的客栈老板才是最重要的。
潘西敏一直坐在堂前,一遍又一遍数着栾叶秋的钱袋子里的银钱,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云落尘很不喜欢他的笑声,那声音就像是喉咙里堵着一口浓痰几十年了都没吐过,让人听着恶心。
他伏在屋檐上盯了潘西敏很久,终于,这位客栈老板收拾好所有的银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扭头看了看四下无人,便拖着大腹便便的身躯朝着客栈后院走去。
云落尘嘴角微微上翘,终于有所动作了。
这位老板小步快跑着来到后院门前,看他的样子似乎非常兴奋,那是一座异常破旧的院落,显然很少有人来访,连门都没有上锁。
他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条缝,然后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挤了进去,然后在里面将门关好。
云落尘在外面等了片刻,并没有推门而入,而是飞身翻上院子的围墙,他趴在围墙上朝里面观望着,只见潘西敏来到院子里的座小木屋门前,伸手在门上重重地拍了三下,然后又扣了两下门环,那房门便自动打开了。
“看来果然有蹊跷。”云落尘看着他走进门去,立刻紧随其后,把耳朵紧贴在门上,直到听见里面的脚步声渐远了,才仿照刚刚潘西敏的动作,在门上拍三下,再扣两下门环,果然门又
一次打开了,云落尘身形一闪便溜了进去,动作轻盈得好像一头捕食的黑豹。
潘西敏此时正蹲在地上搬动着屋里的一个水缸,水缸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彻底掩盖了云落尘开门时细微的响动。云落尘把身体缩到角落,看着潘西敏费力地将水缸移开,露出地上一个隐蔽的机关。
潘西敏喘着粗气扳动机关,墙角处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传来,一处地道呈现在眼前。
云落尘看着潘西敏钻进了地道,他却没有跟进去,而是耐心地继续躲在原处,过一会儿,只见潘西敏从地道爬了出来,脸上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而他刚刚挂在腰上的钱袋却不见了。
潘西敏并没有发现一直躲在角落纹丝不动的云落尘,他很快将一切恢复原样,背着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等他走远了,云落尘立刻窜到水缸旁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轻松移开水缸,熟练地扳动开关,走进地道。
地道不长,云落尘很快就走到了一间狭小的密室,但是密室里的东西却令他大失所望。
当然,如果换了其他任何一个正常人来到这里,一定会欣喜若狂,因为这间密室里,全都是钱。
云落尘一眼就发现了原本属于栾叶秋的那个绣着青花的钱袋,他又回想起刚刚潘西敏搬水缸时那副笨拙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不禁喃喃自语:“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他不是魔教的人,只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势利之徒而已?”
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云落尘随手拿起那个钱袋,心想:就算你不是魔教的人,但从头到尾一直处心积虑地想骗我师姐的钱,得给你一点惩罚。于是又抓了一大把银钱装进袋子里,揣在身上离开了。
天亮时分,离笙起的很早,出门碰见云落尘的时候,发现他脸色很好,嘴角还挂着笑意,笑道:“看来你昨天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云落尘得意地说:“简直不能更顺利了,而且收获还不小。”
“你找到他在魔教的证据了?”
云落尘摇摇头,“没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应该只是个普通人。”
离笙满脸疑惑,“那你有什么收获?”
正说着,栾叶秋也从房间出来了,见了云落尘和离笙两人,好奇地问道:“你们俩一大早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云落尘先对离笙说:“待会儿再告诉你。”说完转向栾叶秋道:“师姐,咱们今天是不是该趁早出发了,先赶到欧丝国境内再做打算?”
栾叶秋点点头道:“我东西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走,我先找老板说一声,让他把昨天收的押金退给我,你们俩东西收拾好了就下来吧。”说完便下楼去了。
离笙听话地回房间收拾了,云落尘却跟着栾叶秋走了下去。
栾叶秋扭头问道:“你跟着我下楼做什么?”
云落尘笑道:“我东西早收拾好了。”
栾叶秋在楼下找了一圈都不见人,忍不住大声喊起来:“老板!老板!我们要退房了,你在吗?”
边找边喊了好久,那潘西敏才懒洋洋地扭着屁股走出来,一脸不耐烦地冲栾叶秋嚷嚷道:“叫什么叫什么?大清早的吵死人了!”
栾叶秋一愣,心想这人怎么才过了一晚上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不禁沉下了脸,冷冷道:“老板,我们要走了,昨天说好的,你该把押金退还给我们。”
谁知那潘西敏小眼睛一翻,冷哼道:“姑娘,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栾叶秋立刻怒了,掏出昨天签过的契约书举到潘西敏那张令人厌恶的黑脸前,“你想抵赖?这里可是有你自己的签名和手印!”
潘西敏却看也不看那张契约书一眼,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勾当了,冷笑道:“姑娘,请你仔细再看看这张契约书,上面明明写着,离店前需要支付九倍房钱的清洁费用,正好跟姑娘昨天给的押金费用相抵
,姑娘怎么还找我要钱呢?”
“你说什么?”栾叶秋难以置信地拿过契约书仔细看了起来,果然发现这上面有些字跟她昨天最初看过的不太一样了。
“你!”栾叶秋气得把契约书摔在潘西敏的脸上,“你使诈!这明明不是你昨天给我看的那张!”
“哎,姑娘,你可不能在这胡搅蛮缠哦,这上面可是有你自己的签名和手印,契约书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自己不注意看,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你,你……”栾叶秋何时受过这等气,转手抄起一把椅子就朝潘西敏那张大脸上摔了过去,“看我不打烂你的猪头!”
大概之前被坑骗过的旅客从未有像栾叶秋这样的暴脾气,潘西敏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一下子被砸倒在地,立即躺在地上惨叫起来:“来人呐!杀人啦!快来人呐!”一边喊一边直打滚,活像一头将要被拖去屠宰场的生猪。
栾叶秋却还不解气,抬脚就往潘西敏身上踹,嘴上还高叫着:“今天姑奶奶不但要打爆你的猪头,还要砸烂你的黑店!”
潘西敏只能护着头求饶:“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啊!”
栾叶秋看着这人一副窝囊的样子,顿时觉得很没意思,可她刚一停手,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栾叶秋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六七个赤着上身的彪形大汉已经站在了门口,他们的皮肤呈现出淡淡的青灰色,领头一人短发粗眉,豹头环眼,昂首大喝道:“怎么回事?”
栾叶秋微微眯了眯眼,沉声道:“你是谁?”
刚刚还躺在地上直打滚的潘西敏一见那几个大汉,立马翻身高叫起来:“唐爷,救我!他们,他们要杀我!”
栾叶秋辩解道:“我可没说要杀他,他骗了我们的钱,我只是要教训教训他。”
“唐爷,小的没骗她的钱,这里有契约为证。唐爷,这间客栈收上来的银钱都是归您管的,小的也是在尽心帮您做事啊。”潘西敏急忙爬到领头的青面大汉面前抱住大腿央求着。
云落尘在旁边一直没吭声,这时却突然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在帮他做事?你不是这儿的老板?”
潘西敏却根本不理他,只是紧紧抱住那人大腿大叫着:“唐爷,你要为小人做主啊!”
栾叶秋看那潘西敏摇尾乞怜的样子只觉得心烦,不愿多做纠缠,对那大汉道:“你让他把骗我的钱还给我,我们就走。”
青面大汉却忽然冷笑起来,“打了我的狗,还要问主人要钱?小姑娘,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今天你们不仅一分钱拿不到,人也别想走!”
话音未落,一拳朝栾叶秋挥出,栾叶秋脸色一变,侧身躲过,又捡起地上那把椅子扔了过去,只见一道刚劲的拳风呼啸而过,椅子瞬间变成一地碎片。
潘西敏一见这阵势,知道这位老大要帮自己出头了,立刻站起身,仰起头,得意洋洋地瞧着栾叶秋和云落尘两人。
栾叶秋却怡然不惧,她的手刚碰到腰间的剑柄,云落尘却忽然到了她身边,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对那大汉朗声道:“钱,我们不要了,但我们有急事要办,非走不可。”
不知什么时候,离笙也下楼来到了他们身边,她什么话也没说,面纱也已经蒙在了脸上,她很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双美目却一直戒备地望着对面几人。
大汉不屑地笑了,“就凭你们三个,就想对付我们六人吗?”
但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却立刻凝固在了脸上,因为不知什么时候,云落尘已经到了他的眼前,右手握成鹰爪状,距离他的咽喉不到半寸。
“不用她们出手,你信不信,十招之内,我能让你们全部倒在这里?”
大汉额头上已经有豆大的汗珠滚落。
云落尘不动声色的催动内力轻轻一震,这群人立刻就被震退到一边,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云落尘回头对身后的栾叶秋和离笙微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