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尽粮绝之时,我们都扑在墙上,笑得喘不过气来。
雪仗消停之后,等我们转身回到宿舍时,一个美丽的女子正站在我们宿舍门口。
舍友们都一阵欢呼,对我说:"欧巴,你的女神来啦!"
我脸上有些发烧,走过去,拉住那美丽的女孩问:"你怎么来了?"
拽着她的胳膊,我们往校园操场后面那片小树林走去。
她说:"你别走那么快,好不好?下雪,地上好滑的!"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轻声说:"娇,那么多同学,他们会笑我们的!"
我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大学里谈个恋爱不是什么稀奇事,甚至已经成为一种常态,就像每天都要吃饭一样的自然。
但娇儿有些不同,她是校花,是这个大学里最美丽的女孩,多少男孩在围着她转,多少男人梦寐以求想与她在一起。
偏偏我这个穷小子却成了花魁。
虽然是我主动发起的进攻,并且因之而自鸣得意,但成为全校男生的公敌,还是很心虚。除了同宿舍的兄弟们,我经常会遇到冷嘲热讽,甚至很多人怀疑我动机不纯。
除了美貌,娇儿的家世也是很多人议论这段恋情的原因所在。
感情是个微妙的东西,很多时候我都不清楚追求娇儿,几分是因为虚荣,几分是因为欲望,又有几分是因为喜欢。
无论结果怎样,我们在一起了。
小树林里,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疯狂地吻着。
很久以后,火热而又吻得发疼的双唇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一片雪花飞落到她的发梢,她抬起清亮的眸子说:"巫子,我要爱你一辈子!"
涌上心头的,除了甜蜜,还是甜蜜。
那时候的日子,像那天空的精灵一样纯净,而女孩也是晶莹而透亮的,像刚刚融化在掌心的雪花。
可生活的幸福却不会像画儿,将美好永远定格。
此时站在这安静的庭院里,过去像是一场梦,此时只是梦醒。
当然,也许我是一只精神错乱的狗,所有的往事都是一种虚幻的想象,在不经意乱入。
长叹一声,也许,我是想多了,那些绚烂的往事,只是个幻影,我该醒醒了。
活在当下才是最真实的。
今晚,我要抱着的,不是我的爱人,而是一只臭哄哄的腊肠犬,这便是最现实的,马上要面对的事情了。
不觉心情黯然。
毕竟古城的天气还是温暖些,屋顶的雪花仍然像薄纱悄然覆盖着,然而小径上却有些湿滑,雪花一落上去便瞬间融化了,踩上去竟上我有些心疼。
纵然如何,这落雪的日子仍然是美丽的。
我望了望围墙上那枝已经枯萎的,曾经殷红如雪的,能结葡萄一样果子的那植物,它静默无声地与我对视着。
那枝微微动了动,抖下一片雪,纷纷扬扬落下。
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那从围墙外伸进来的枝条一直在注视着我,不知道它是打哪儿的树上旁逸斜出的一枝,总感觉有些奇异。
只可惜我无法跑到围墙外头看看它是谁家的孩子。
仰着看了它一会儿,心想,春天来了,它又是啥样子呢?枯木逢春,还是陷入永恒的凋谢?
不知道,我有些懒得去探究了,将目光从它身上收回来。
此时,阿晨已经起床了,身上系着黑裙,脸色却不太好,似乎没有睡好,眼圈乌黑,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看到我,他呼了一声:"巫子,在这儿等我呢?"
我汪汪叫着跑了过去,很灵巧,看来,我是痊愈了。
这个发现令我十分惊喜,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阿晨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康复,嘟囔了一句:"你这小东西倒是恢复得快,赶明儿我带你上云山去!"
云山?
那句忽然飘到耳朵里的话,让我瞬间有些异样,忽然发现自己记忆里好像缺失了一部分,有些隐隐约约的东西浮上心头。
这些日子,我好像很正常,认为自己曾经是人类,经过什么什么,甚至都记得和娇儿的一切,记得我来到古城的前前后后,记得叔叔还在北方的那座小城,记得陈申,记得......
但此刻,我忽然惊讶地发现,似乎遥远的往事里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但是,我竟然完全记不起来了。
云山,云山,那么熟悉。
云山,云山之外还有些什么,但是那些记忆非常之模糊,甚至我都无法判断具体是些什么。
这个发现让我惊出一身冷汗,我到底怎么了?
难道我生命里已经有一部分东西不完整了吗?
这太可怕了,我拼命摇着头,安慰自己,不要紧,那只是胡思乱想,也许,我是人的时候,也就那么回事,无非与腊肠犬小丁与贵宾犬小香一样,不幸被可恶的诅咒所害,以致于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但是,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小丁小香所遭祸害必有因果。
那么,我变成这样子,也是有困果,这因果又是什么呢?难道,我做过什么恶劣的坏事吗?我曾经不是一个好人,我曾经伤害过别人吗?
一旦想到自己可能是个坏蛋,不禁有些沮丧起来。
阿晨大概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拍了拍我的脑袋说:"刚才还兴高采烈的,怎么一下子就蔫不拉叽的了?"
偷偷看了看阿晨的乌青的眼圈,心想:"还说我呢,看看自己是啥样?"
当然,我的心理活动阿晨自然是不是知道的。
为了不让阿晨起疑心,我强打精神努力干活,跑前跑后帮他这帮他那。
天空已经不再飘雪花了,在湿滑的小径上来回跑,好几次跌倒,但我都咬牙爬起来继续。
有些时候赶走烦恼的办法就是干活,身体忙碌了,大脑就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问题,那些觉得严重的事情,随着精力的消耗,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
等到狗狗们在温暖的狗房里开心地进餐时,我却偎在阿晨身边看他默默地注视着狗狗们。
总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很安静。
虽然他长得牛高马大且壮实,可一直觉得他心智发育得不是很好,像个不良少年被严格的姐姐约束了起来。
可今天,他分明就是个成年男人,只是眉宇之间有些沉闷与阴郁,棱角分明里透里一些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
终于,等狗狗们进食完毕,他起身收拾屋子,然后离开。
我站在狗房门口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好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