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远东帝国陆军一师全体官兵,连同三十六门火炮,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大明王朝的海宁卫。
驻守海宁卫的千户吕子材,此刻正领着麾下的亲兵等候在营门外,瞧见浩浩荡荡,却又军容整肃,无有一丝杂乱的陆军一师,心说自己这笔买卖算是做成功了,这些远东贼逆就如自己所想的一般无二,绝非是一群侥幸获胜的土匪流寇,而是有王者之像的悍勇之师。
吕聚一马当先进入海宁卫,先给吕子材行了个礼,而后引荐道:
“老爹,这位是远东的张炳张大人,张大人也是远东皇帝的义弟,后面这万余大军就在张大人麾下。”
吕子材随即对张炳单膝跪地,拱手施礼,恭敬地说道:“在下吕子材,乃是海宁卫千户,今日能见到殿下大人,可谓得偿所愿,此生无憾。”
张炳没想到对面这老头给自己行大礼,连连摆手。
“吕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得知大人能够弃暗投明,我几位大哥很是高兴。现在我军人困马乏,大人如能腾出些营房来供我部歇息,便是更好。”
吕子材心说这年轻人倒是个直性子,连忙说道:“张将军快人快语,营房早已腾空,在下这就命人引领王师入营修整。”
张炳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点点头。
“好,那就多谢吕大人了。明日金鸡报晓,张某便率部前往嘉兴府城。吕大人继续在此驻守便好,若是有嘉兴府的明军逃窜至此,吕大人必要诱其入营,只要将那些残兵败将一网打尽,就是大功一件,事后定有奖赏给予大人父子。时辰不早了,张某不便打扰二位,先告辞了。”
“呃......”
不等吕子材打招呼,张炳就已自行离去,直接把吕家父子给晾在当场,一时间父子二人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吕子材原本一直心怀忐忑,虽然下定了决心投敌,那帮远东的贼逆也承诺了不会迁怒自己,但口说无凭,这种承诺当不得真。
可万没想到现在这贼军首领既没有要求自己率部充当前军进攻嘉兴城,也没问自己讨要粮草和银子,回过神之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沉了下去,长出了一口气。
“呼~~~”
“张大人口气可是狂妄,老爹你看仅凭这万余人马,远东可有把握拿下嘉兴府城?”
吕子材摇了摇头。
“说不好啊!像,但又很难。”
吕聚没听明白,紧接着追问道:“老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远东军容整肃,军纪严明,虽然老爹并未亲眼见识过那些士卒手中长火铳的厉害,但常州之败历历在目,想来应如信报所说的一样,犀利无比。不过......”
“老爹,不过什么?”
“但我就在想,这万余兵卒之中,铁骑不过数百,大多是步卒。若是两军对垒于原野,想来凭着远东这万余悍卒和手中的利器,倒还有些赢面。可如今张帅陈兵于府城,可谓固守坚城,如此情形,想单单凭着这些长火铳攻克坚城,怕是难呐。也不知方才这位张将军为何对明日一战有如此必胜的把握。”
“老爹可是打算做两手准备?”
吕子材点点头肯定道:“嗯~,明日撒出人去,去嘉兴府查探消息。若是远东胜便依张将军所言行事,若是明军胜,我们则调一个,将溃逃来的远东兵卒一网打尽。如此,我吕家当能立
于不败之地,哈哈哈哈!”
吕子材的算盘打的山响,可他却忘了张炳来海宁卫的目的,说到底,就是为了躲过明军斥候们的耳目,暗度陈仓,乘明军不备出现在嘉兴城西面与猎骑兵团一起围堵嘉兴。
如此一来,只要明军发现自己西侧出现了远东贼军,就一定知道海宁卫出事了,所以吕家父子这算盘在陆军一师登陆伊始其实就已宣告破灭了。
凌晨三点五十分,黎明前的夜总是最黑暗的,刚沉寂下来不久的海宁卫又重新喧嚣了起来。
张炳大手一挥,直接将海宁卫中仅存的二百余匹骡马和数十辆用来装载粮草的车辆全部征用,待大军用过早餐后浩浩荡荡向嘉兴府城方向前行。
收到消息的猎骑兵团算准了时间,天光大亮后从朱泾镇驻地开拔,朝着目标挺进。
不过陆军一师和蔡仁杰的骑兵团起了个大早,却赶了晚集。因为星期日行动的第一声炮响,是从赵一杰的脚下发出的。
由四艘护卫舰编成的主力舰队前一天黄昏在嵊泗进行炮击演练之后,先调转航向,转向西南前往洋山,与落锚洋山的运输船队汇合。凌晨两点,两支船队一同拔锚起航,同行至大陆与舟山岛中间的金塘山岛再次分道扬镳。
运输船队直接前往镇海县附近登陆,而主力舰队则直接杀奔位于舟山岛的定海中中、中左两处守御千户所而去。
与其他地方的千户所不同,舟山岛上的两处千户所实际驻扎在同一地点都在定海地区,之间相隔不过数里之遥,与大陆上的定海后所隔海相望。
定海地区原为定海县,乃是舟山岛上的渔业基地,渔民汇聚,船家甚多。但朱元璋一纸禁海令下,人丁凋零,所有百姓都被强行迁徙出岛。
原本忙碌的定海渔港如今只剩下属于两家守御千户所的船只还可通航,几乎处于半荒废状态,属于渔民们的大小渔船除了极个别的被千户所强征外,其余无一漏网,皆付之一炬。
远东帝国的主力舰队在赵一杰统领下于清晨七点,缓缓驶入定海渔港,见到原本熙熙攘攘的港口如今一片荒芜,顿时一股无法言说的凄苍感涌上心头,对渔民们报以同情的同时,也为自己弃暗投明暗暗叫好。
这种感觉不仅赵一杰有,四艘战舰上的官兵都有,特别是类似于黄崇斯这样原本因为禁海而没了出路的世代渔户而言更是如此。
一片死寂的岸边,忽忽悠悠划来了一条小舢板,距离舰身三五十步左右就停了下来。舢板中一位明军小旗打扮的人对着甲板上密密麻麻的水兵壮着胆子大声问道:
“来者何人?”
“老子是你祖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一声巨吼,使战前原本肃穆的气氛瞬间消散,甲板上的众多水手们占了辈分上的便宜,恨不得跳着脚大笑起来。
小旗官见这群汉子手上无有兵刃,身上奇装异服,又全是髠发,虽然说的汉语但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大明的子民。啐了一口,不满的说道:
“狂妄之辈,此乃我大明地界,尔等速速离去,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站在甲板中部的一位水手长,拨开人群来到船帮处,指着明军小旗大骂道:
“放你娘的狗屁!哈哈哈哈!”
随即脱下裤子,扭过身将白花花的屁股暴露在小旗官的眼
前,用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啪~~啪~~~”
这一下子可不得了,数十个水手和随船力夫有样学样,都纷纷开始解裤腰带脱裤子,好不壮观。
对面的小旗官就是傻子也知道对方是在侮辱自己,火往上撞,一下就抽出了随身佩刀,气急之下半天没说出话来。
“快,快把裤子穿上,赵大人来了,赵大人来了。”
赵一杰强忍着脸上的肌肉不让自己笑出来,朝船舷处走来。
到了切近,先是左右瞧了瞧,见刚刚带头冲对面脱裤子叫嚣的水手长此刻脸憋得通红,生怕挨了责罚。
瞧见水手长的囧样,赵一杰终于还是没能屏住笑容,“你......哈哈哈哈~~~”
“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大人,小的没名字,从小老娘喊小的乖乖,喊的久了倒也习惯了,大家平日里都喊小的老乖头。”
“啊?你小子可是一点都不乖啊!那你姓什么?”
“小的没爹,大人,小的......呃......方才鲁莽了,下面的人都是跟着小的我学的,望大人别怪罪他们,要怪就怪小的吧。”
赵一杰瞧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却身板精壮的汉子,抚掌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继续说道:“没有姓氏,倒是有担当,你娘把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不算,还教会了你担当二字,好!此战过后,若是你表现英勇,本帅便赐你个姓氏,让你与寇大人拜个把子,可好?”
“哎哟,多谢大人!”
赵一杰一摆手,“你等会儿谢,先去替我给对面那个家伙传个话,让他们举手投降。”
“是!”
水手长老乖得了指令,再次来到船舷,气沉丹田对着明军小旗大喝道:
“小杂种,你回去告诉你们那儿能做主的,即刻投降,给你们十五分...呃...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还有,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们是谁?”
说话间,指了指桅杆上随风飘扬的远东国旗。
明军小旗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一瞧,突然吩咐船工玩命地挥动双臂划桨,朝着岸边驶去。
不多久,港口岸边就开始纷乱不堪了,一时间人喊马嘶,一对对的明军慌乱地跑来跑去,有的张弓搭箭摆开了阵势,有的还魂不守舍地呆愣当场。
“船长,赵大人,这群家伙不像是要投降的样子啊,看起来骨头还挺硬的。”
黄崇斯手指着岸边说道。
“来人呐,升旗!”
寇准说的升旗,可不是升蓝底白星的邦尼蓝旗,而是升起象征着恐怖与死亡的黑色骷髅旗。
早已飘扬在桅杆顶端的邦尼蓝旗与骷髅旗迎风飘扬,同时舷墙上的炮门被打开,片刻之后,一尊尊黝黑的炮管从打开的炮门里伸了出来。
赵一杰实在不愿耽搁太久,而且他也瞧出这批守军虽然平时没少操练,但还够不上精兵强将的水准。瞧了瞧后排已经落位的其余三艘舰,而后朝寇准点了点头。
“传我的命令,齐射一轮,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