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德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却又不答话,对赵一杰无奈的说道:
“喂,我说老赵,呃...赵大人,你们看什么玩意儿呢?我咋了?脸上长花了?”
赵一杰心说方才自己对林定江说的这一番话合着这个二虎子根本就没听进去,苦笑着摇摇头。
“翁大人,小弟今后当以翁大人为榜样!若是有何不当之处,还请翁大人多指正。”
瞧着林定江毕恭毕敬的言语和身姿,翁德口中还未咽下的茶水“噗呲”一声喷了出来,瞪着眼问道:
“我说林兄,你说啥?以我为榜样?你是正团长,翁某现在不过是个代理团长,你个正职的还以我个副职的为榜样?”
林定江被翁德这一怼,瞬间哑口无言,心说这个翁德是个啥意思?是看不惯我职位在他之上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可听着口气看这表情也不像要找茬的样子,就算是要找茬,也不能当着校长的面,在大战即将来临之际搞内讧啊!
赵一杰心说这个翁德真是个二百五,哪能这么说话,赶紧解释道:
“翁老弟,定江是说他虽然入伍早,但打过的硬仗,见过的市面不如老弟你,让你以后多提携提携他。”
一根筋的翁德这才明白林定江的意思,赶忙答道:
“嗨,我还当什么呢,林兄你这纯属瞎操心。这仗打多了,可不就见怪不怪了嘛,你瞧人广五兄弟,翁某一见就知道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汉子,哈哈哈哈!”
顾广五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对翁德摆摆手,暗道一声这个大老粗眼光倒是毒辣的很,并不答话,而是默默观察起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秦士尔。
秦士尔比大哥秦士一年轻三岁,年方二十,与秦士一一样继承了老秦家的好基因,拥有在这个时代超过常人的身高和良好的身体素质,比起身高172厘米的顾三也不遑多让。
自打秦士一为了替陆远验证防刺服的真实性而被刘玉文猛劈了一刀后,就彻底获得了陆远等人的信任。
而作为秦士一胞弟的秦士尔自然也进入了陆远等人的眼中,就此,秦士尔受到了最良好的教育,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一系列的培训,从海军军官学校一毕业就成为了海军陆战四团的代理团长,同时获得了中尉军衔。
赵一杰选择秦士尔担任团级指挥官,除了秦士一的因素,更重要的是秦士尔确实也有这个能力,至少从训练,文化等各项考核成绩上来看是如此。
众人相互熟悉后,赵一杰主动将谈话引入了正题。
“明日一战,赵某与在场诸位无一例外都身负重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明日能够剿灭武英,那整个战场局势就将被彻底盘活。哪怕常州那边战况不尽如人意,我等也可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战局。
反之,若是江阴战场无法取得胜利,则江阴危矣!江阴危则常州城危,常州城一旦不保,整个常州府沦陷即在眼前。吕应宿吕大人若是当不成这个常州府最高行政长官,到时找到赵某兴师问罪,可别怪我将你们几个给推到他面前当挡箭牌!哈哈哈哈!”
众人听着本来还觉得自己身上压力山大,可听到最后这两句玩笑,都纷纷大笑起来。
翁德显然没有将武英和他麾下的明军放在眼里,毫不在意地说道:
“我说老...呃,赵大人...”
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就被赵一杰打断道:“这里也没外人,老赵就老赵,别临时改口了,你叫着别扭,赵某听着还不得劲呢!”
翁德脸一红,“哈哈哈哈,那行,老赵啊,明日一战你且在后面瞧着,翁德和诸位老弟定将武英的脑袋给你摘来,到时别的嘉奖翁德不要,只要将这个代理团长一职变成正团长,翁德就满足啦,哈哈哈哈!”
江阴战场的战术安排其实很简单,就是林定江和顾广五的炮兵在城内全力阻击明军攻城,而第三第四两团在战至胶着之时从君山上杀出,使明军侧面受敌,一旦明军面临崩溃,则城内守军配合骑兵一同从城内杀出,彻底清缴明军残余,获得最终的胜利。
退一万步说,一旦战局不利,则埋伏与城外的两团士兵也能及时进入江阴,集中三团兵力坚守城池,如此一来,也能保江阴万无一失。
相互沟通完之后,几人纷纷各自回营,乘着时间尚早,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静待明日的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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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胜新河东岸
“来来来,快快,帮忙卸船。”
令杜宗期盼已久的杨树五及其船队终于抵达了。
一瞧见杨树五的后勤补给船队,杜宗激动地眼泪都快从眼窝中滴落出来。
从前一天的正午领着大队人马离开常州城算起,这十几个小时跑了好几十公里路,风吹雨淋狼狈不堪,别说热乎饭了,连提前预备好的干粮都没吃上一口,作为主将的杜宗如此,就更别提其余的士兵将领了。
军队的军容虽然已经不能用整肃来形容了,但好在军纪依旧严明,在四位团长的带领下没有一人对此怨声载道。
眼下的杨树五,在杜宗眼里简直就是天神下凡,船队不仅从常州城运来了崭新的军服,干燥的火枪定装药包,还有整筐整筐的番薯和军用口粮。
“杨大哥啊,你这可算是救了兄弟的命了。”
杨树五强忍着身体的疲倦,摇头说道:“杜兄哪里话,本来树五是打算北上江阴的,但走到半路,听闻杜兄这里的情况,才率队重新转回常州城,本来还能再早些赶到,惭愧惭愧。”
杜宗哪儿会不知道就杨树五为了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在背后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半夜行船,对体力,注意力的要求比白天要高数倍,对精力的消耗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更何况在这短短的一夜间杨树五一个人要担负江阴常州两地的补给和协调工作,可谓是用尽了心力。
杜宗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握着杨树五的手许久都未曾松开。
剩下的各项事宜已经不需要他样样亲力亲为,可以将自己一直悬在半空的心重新放回肚子里。
可对于陆军的四位团长而言,接下来黎明前的几个小时可谓着实的难熬。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三团的团长张山。当安顿完一切,手下士兵们纷纷各自休息,四下里重归安静之时,张山反而毫无倦意,在自己的营帐中来回踱步,内心七上八下,一溜烟钻进了张炳的军帐。
张炳也没有合眼,此刻瞧着张山大半夜不睡觉跑自己这儿来,狐疑地问道:
“诶?山子,你好好的自
己那儿不呆,怎么跑我这过来了?”
“老爷,小的实在是睡不着,一闭眼这脑袋里就嗡嗡的,当时吴良攻城那一幕好似就在眼前,怎叫小的还能睡得着?”
张炳苦笑了一声,心说这个张山到现在还是没改了称呼,还把自己当成以前张家的家丁,一有事就跑来。
“山子,你我在军中,军中可没有什么老爷少爷的。”
“老爷,小的这不是心里有事嘛!”
张炳摆了摆手,苦口婆心地说道:
“山子,你与张海,与其说是我张家的家丁,不如说你兄弟二人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我也从未将你们看做外人。如今你弟兄二人与我同在军中,不瞒你说,前些日子我从五四那儿听来的消息,等五团编练成军,张海也将就任团长一职。”
“真的?”
张炳点点头,打断了张山的疑问,“嗯,我虽然没问过我家二哥,但既然是五四说的,那基本没跑了。今天既然你来了,那索性我就把自己心里的打算跟你说说。”
“老爷请吩咐。”
“我打算将你们俩,从我张家除籍。”
“呃......老爷你这是......”
张炳笑着压了压手,示意张山让自己先把话说完,
“当年你们兄弟俩签了卖身契来到我们张家,也冠了我张家的姓氏这不假。但今非昔比,如今你二人与我同在军中,只有军衔职位不同,无有身份高低。而且从大义上来看,你二人早已同我一样,都是帝国的公民,这哪有帝国公民给帝国公民当仆人的道理?”
“可几位老爷也没......”
“嗯,我那几位大哥虽然暂时没有提及此事,但我是大哥们的义弟,更当为军中的表率。如今你们两人这身份职位......山子你自己说,合适不合适?”
张炳有这个想法,其实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张山张海两兄弟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不假,但确实就如他所说的,随着两人在军队中身份地位的上升,再以他张炳家奴的身份示人确实也不怎么说得过去。
况且张炳也希望两人能够和自己一道,多立战功再加晋升,成为军队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可到了那时,两人尴尬的身份一定会为人所诟病,与其后来被旁人在背后嚼舌头,还不如自己现在就光明正大地主动提出给两人除籍,这样不管是在军队中,还是在陆远等人的心目中,都能给自己博个好名声。
而同时张山张海两兄弟也会感激自己这一做法,自己虽然在明面上不再是他们的主子了,但实质上依旧在此二人那里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虽然张炳脾气不好骂娘爆粗是常有的事,以前小时候也没少挨打,但这些年来张炳从没少了两人的吃穿用度,自己在外惹了祸从来也没拿这两人顶过包,仅凭这两点,就比其他卖身奴要强上千倍万倍。
但无论张炳待二人如何,张山张海毕竟也是两个活生生的大男人,也想出人头地,能够立业成家。
张炳这话自然也说到了张山的心缝里去了,谁愿意给别人家当奴隶?如果自己能有口饭吃,有条活路走,又有谁愿意把自己或是自己的老婆孩子卖给别人,冠了别家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