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家大宅原名瞿府,后因元朝灭亡,瞿尚兵为了避嫌主动更名,去府为宅。宅院乃是高墙深院封闭式院落,山墙压顶,重门深巷,迂回曲折,宛若迷宫。花园更是山不高而青,水不深而秀,花不多而艳,竹不密而屏,称得起是世外桃源。
陆远等人皆是第一次来瞿尚兵宅邸,对这座坐东朝西,七进五门楼,大小房屋共有一百多间,占地两千多平方米的中式大宅赞不绝口。
“老瞿会享受啊!一个宅子造的这么漂亮。啧啧啧,老瞿你家底可不比张初秋差啊!哈哈哈哈!”
瞿尚兵听施成这么夸他,老脸一红。
“施老弟谬言,这宅子都是我瞿家先祖所建,哥哥我自打出生之日便已在此生活了,哈哈,今朝不比往昔,世道艰难啊!你看哥哥我堂堂的都转运使,现在还不是要在诸位老弟的帮衬下才侥幸得活啊!哈哈哈!”
陆远对瞿尚兵的手笔极为佩服,带着敬佩的语气恭维着瞿尚兵。
“老瞿你这话说的见外,你我本就是同乡,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何谈帮衬不帮衬。反倒是我们弟兄几人对老瞿你的魄力是深感敬佩。放着这么好的宅子不住,反而要举家迁至周浦,大手笔!瞿大哥你倒是对我们弟兄深信不疑。我们是佩服至极!”
瞿尚兵一听得意至极:“哥哥我早就说过,我瞿尚兵别的本事一无所有,唯独这双眼睛甚是毒辣!我瞿家能有今日这一片基业,不靠高官银钱,唯独只靠着这一双眼睛。哥哥我自信是不会看走眼的。哈哈哈!”
沈氏夫人笑吟吟地说:“夫君莫要得意忘形,叫几位贤弟和妹妹笑话!”
“哈哈哈哈!”
“请,诸位老弟,二位夫人,请花园凉亭待茶!”
瞿尚兵刚把众人引入凉亭内,老管事瞿达财就快步走来,对瞿尚兵低声禀告:“老爷,县丞大人来了。还带了赵一杰赵大人同来!”
施成就在旁边:“啊?赵一杰来了?他来干什么?是陈童晟带着赵一杰来的?”
瞿尚兵制止了施成的疑问,对瞿达财问道:“来了多少人?”
“只有他二人前来,别无其他,老仆已经让家丁们撒出去探查了,暂时未有消息。”
瞿尚兵点点头,对陆远等人说道:“这里乃是我瞿尚兵的地方,他们不会如何的。既来之则安之,我们静观其变,瞧瞧陈童晟带着赵一杰前来,到底意欲何为!”说罢,对着瞿达财吩咐一声:“把他们带到中厅,请他们稍候我们这就去!”
瞿尚兵一回头,对着沈氏说道:“夫人,你带着陆夫人和施夫人到处转转,为夫和几位贤弟去见见那两位大人。一会儿令人来叫你们一同吃饭。”
穿堂过屋,七拐八绕,瞿尚兵领着陆远等四人第一个进入了中厅。一见陈童晟和赵一杰的脸色,瞬时哈哈大笑起来,心说今日可成大事。
“哈哈哈哈,赵大人,陈大人,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哈哈哈!今日二位大人来访,瞿某这儿是蓬荜生辉,高兴至极。来来来,瞿
某为二位大人引荐一番。这四位是瞿某的四位老弟,亦是下沙庄园的正主,陆远、施成、李文斯顿和郑纪郑老弟。”
赵一杰见过这四人中的三位,含笑点头,一一寒暄。陈童晟则满含好奇的神色打量着眼前的四人。
瞿尚兵调转话头,对陆远等人说道:“来,四位老弟,哥哥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熟人了,除了郑老弟你没见过,苏松海防道佥事赵一杰赵大人。这位是本县的县丞陈童晟陈大人,陈大人乃是聪明人物,心思缜密,我心甚慰!哈哈哈哈!”
陆远见到陈童晟就是一愣,心说这家伙和郑纪长得还有些相像,上前两步握住了陈童晟的手。“陈大人,久仰久仰。年轻有为,一介俊才啊!和我家四弟长的还有些相像。好!好好好!以后我等多多的走动,多多的来往!”
施成和李文斯顿见到赵一杰的神色,已经心中大定。一人握住赵一杰的一只手。施成更是大大咧咧,直接把手臂架在了赵一杰的肩头。
“赵大人,既然你今日到此,那之前的不快,我们一笔勾销。赵大人也是一心为民,带兵有方!大才矣,先前只不过一不小心,被我们捡了个便宜。哈哈哈哈所谓不打不相识,赵大人,可好啊?”
李文斯顿也在一旁附和:“我二哥说的不错,不打不相识,赵大人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和我们这些小辈过多的计较。赵大人先前还有一百余赵府的家丁在我处安生。这样,小弟我做主,今日便将赵大人的手下送回去,保证全须全影回到赵大人府中,还有这些时日家丁们在我们这做工的月佃,一并给赵大人捎回!还望大人海涵,海涵!哈哈哈哈!”
赵一杰心说陈童晟没骗我,果然不出自己的意料之外。有道是举拳难打笑脸人,对方这般作态,自己就算还对赵西之死耿耿于怀,却也无处发泄。也应和着说道:“哎,赵某未好好管教自家的小儿,事已至此,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家丁之事,赵某先谢谢诸位了!”
瞿尚兵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对自己这几位老弟的变色龙做法感到有趣至极,性意盎然地看着对面众人互相招呼,相谈甚欢。在一旁看了半晌才说道:“诸位可是嫌弃我瞿宅的椅子不干净吗?”
施成一愣:“啊?老瞿你这什么意思,那怎么能呢?”
瞿尚兵哈哈一笑,指了指堂中的座椅说道:“那诸位为何不坐下啊?哈哈哈,来来来,都请坐。”说完对下人吩咐一声:“来人,给诸位贵客看茶!”
陆远哈哈大笑对越来越幽默的瞿尚兵欢喜不已。
待下人们端上茶水,给各位一一上了茶,众人才止住了说笑闲谈,聊起了正事。
瞿尚兵对今日的场面很是高兴,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施成的打断。
“呃......老瞿,让我先说两句啊!这样,咱们在谈正事之前,我有一个提议,想问问赵大人的意思。”
赵一杰没想到刚开始施成就指名道姓对着自己,赶忙接口:“施老爷但讲无妨,赵某若是能应,必不推诿。”
“好,那我就直说了。在座的诸位都知道
,早些时日赵大人和赵公子与我们弟兄几人,产生了些许误会。结果双方都未好好的处理,造成了一些无法挽回的恶果。如今我们弟兄也有些不忍,我提议将我儿乔治,过继给赵大人,认赵大人为义父,以聊表我等的歉意!赵大人你觉得如何啊?”
在场众人无不惊愕,赵一杰更是犹如五雷轰顶。
陈童晟心中暗叹:高人,高人!陈某自愧不如!
除了陆远等人,其他人包括瞿尚兵都不知道乔治是施成得来的便宜儿子,可哪怕是这样,陆远和李文斯顿郑纪三人也是暗自吃惊。
赵一杰来的路上知道自己只要吐露了心思,对方一定会多加拉拢,自己想来也不过是给些银子或是给些空心汤圆给自己。万万想不到对方如此的大手笔,连自己的儿子都舍得过继给自己,心中感动不已,径自从座位上起身来到施成跟前一躬到底,久久不起。等到施成把他上前扶起时,再一瞧赵一杰,已经是泪流满面!
施成哀叹一声:“哎,赵大人一片舐犊之情,令人感叹,令人敬佩!难偿世上儿女债,可怜天下父母心!赵大人不必如此,此事还望赵大人不要嫌弃。”
赵一杰被施成一番话说得又击到内心痛处,眼泪迸流止都止不住,拉住施成的手。
“不嫌弃,不嫌弃。赵某惭愧,惭愧!”
赵一杰回到自己的座位,缓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施老爷,义子我收,不过还是跟着老爷生活为好,如今我赵家也不太平。不瞒诸位,拙荆韩氏已有了身孕。但是,但是张初秋此事一出,赵某是死是活还犹未可知,皆是赵某蒙了心,哎,自作孽不可活!事到如今我连拙荆腹中胎儿都无有把握能保住,如何......”
施成一拍桌子“嘭!”的一声巨响。
“好,不管我儿在何处生活,只要赵大人认下我儿为义子,那赵大人与我们兄弟四人,与下沙庄园便是一家人。我儿乔治是你的义子干儿,那你夫人腹中的胎儿将来也要称呼我们一声叔叔,喊我夫人一声姨妈。老子倒要看看谁敢欺辱我家人,哪怕朱元璋站在我眼前,我也要叫他悔断肝肠!”
施成越说越激动,嘭!又是一下,直接把茶杯震落到地上,“啪~”的一声脆响,摔得稀碎。
瞿尚兵皱着眉头:“施老弟,你说归说骂归骂,可别动手呀,哥哥我小门小户的,经不起你这么摔啊,这一个茶碗可是价值不少,哥哥算算,怕是一两银子要的。”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瞿尚兵一句话就冲破了之前压抑的氛围。连赵一杰也被逗乐了。
陆远等大家笑得差不多了,压压手对赵一杰又安慰了两句:“赵大人你不必多虑,既然我二弟答应了你,我等可确保你家无碍,哪怕如同瞿大人这样辞官回乡,亦有何妨呢?说到底,还是我们弟兄对张初秋这等小人太过仁慈。赵大人只管放心便是了。”
陆远见赵一杰神色稍定,又开了一句玩笑:“现在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而有些迂腐不堪的草包现在还在衙门里做着自己的青天大老爷呢。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