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六月底,王韶带着李七,押着二十四万两银子,乘着一艘截重数十吨的大船,再次踏上前往南浔镇收购生丝的道路。【】
除了李七外,同行的还有斧头帮的二十名大汉,这二十人是王韶请来的保镖队伍,这笔银子太重要了,一旦有失,他就休想在上海站住脚。上次收丝得罪了大广庄,这次再去南浔,王韶自然要作好准备。
王韶与斧头帮这二十人表面上毫无关联,斧头帮不能完全靠王韶资助,自己也必须有造血功能,在王韶的建议下,斧头帮在上海开办了一家四海镖局,向外提供保镖服务。
开办镖局的好处很多,除了有可观的收入外,帮众还可以全国走动,不但有助于锻炼帮众,开阔帮众视野,还可以在各地展成员,使斧头帮不必局限于上海,而且王韶还可以不受影响的借用斧头帮的力量。
这次王韶请四海镖局护送到南浔,出价八百两白银,即使是护镖的二十人,除了一名内堂成员外,其余人都只知道雇主出了大价钱请他们护镖,根本不知道王韶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场镖路程短,时间只有半个月,如果时间延长,雇主还会加价,自然是一个油水丰厚的差事,因此虽然各人不明白彼此之间的关系,对王韶这个雇主依然毕恭毕敬。
大船顺利的停泊在南浔码头,王韶从船上跳了下来,身后二十名大汉一字排开,显得威风凛凛,一些本来要从旁边经过的旅客急忙避开,生怕惹上麻烦。
看到旅客的反应,王韶只是无奈的笑了笑,船上有二十多万两银子,摆出这个架式可以防止有人窥探,要说银子就是有诸多不便,二十多万两银子,光重量就有**吨,王韶越怀念起银行的便利来,如果有银行可以承兑,也不用带那么多银子。
嗯,等到明年,一定要办个银行,只要将南浔与上海的两家分行开办起来,利润绝不会少赚。
留下十五人看守船只,王韶带着李七和另外五名保镖到上次那家悦来客栈,数月不见,客栈掌柜仍一眼就认出了王韶,连忙热情的迎了过来:“王老板,稀客,稀客。”
“呵,掌柜的,没想到还记得我啊,看来不住这里也不行了。”
你又是打衙役,又是bi着人家签字画押,自己想不认得也不行啊,掌柜心中暗道,看到王韶身后五名粗壮的保镖,更是暗叹,这个王老板的派头越来越大了:“王老板,请面请。”
“掌柜的,还有小院没有?”
“有,有,还住上次的小院,行吗?”
“行,就这个。”
……
“老爷,老爷,那个外乡人来了。”潘宅内,一名下人急匆匆的向潘旺禀报。
“好,好。”潘旺的面容狰狞起来:“去,通知管家,带上所有的府中下人,咱们去找找那个外乡人的晦气。”
虽然凭着二十多年在大广庄的人脉,潘旺又恢复了管事的职位,只是他对王韶的恨意却没有消减,为了恢复这个职位,潘旺不但赔进去数千两银子,甚至自己的小妾都贴了进去。
只是下人却没有应声而去,而是期期哎哎的道:“老……老爷,使……使不……使不得。”
“hun蛋,什么使不得,老爷偏要去,管这个外乡人是什么来头,老爷要先消了这口气再说。”
“老……老爷,那个外……外乡人带着……带着好多……好多保镖。”
“什么,有保镖,你为何不早说?”
下人紧闭着嘴,不敢回答,心中委屈:我早说,你让我说了吗?
“他带了多少人?”
“有好几十。”
潘旺心中一惊,顿时打消了自己去找外乡人麻烦的念头,他的家丁只是六人,加上可以归他指挥的大广庄伙计虽然也有二三十人,这些家丁,伙计可对付不了人家的保镖。
只是刚刚在下人面前夸下海口,面子上转不过来,他恨恨的瞪了仆人一眼:“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那名下人明显不是机灵角色,傻傻的问道:“老爷,那还找不找家丁了。”
潘旺终于怒了,随手从旁边拿起一个茶杯向下人砸了过去,啪的一下,茶杯砸在下人额头上,砸得下人额头鲜血直流。
“找个屁,还不快滚。”
“是,是,老爷,我这就滚,这就滚……”下人总算明白过来,捂着自己受伤的额头,仓皇离去。
看到下人离去,潘旺心中的烦恼丝毫没有消减,他来回踱了数步,才自言自语的道:“不行,此事还是要禀报大老爷才行。”
“小兰,小兰……”潘旺叫了几声,却没有回应,这才想起来,为了恢复自己管事职位,小兰已经被他送出去了。
看了看地上带血的茶杯碎片,潘旺只得暂时不理,匆匆出门,不久来到一个大宅面前,他掏出一两左右的碎银,递给一名门房后,才恭敬的向门房道:“陈大哥,潘旺有事向大老爷禀报,还请陈大哥通禀一声。”
拈了拈手中的银两,姓陈的门房脸上1u出笑意:“潘管事稍等,我马上就去通报。”
“多谢陈大哥。”潘旺脸上愈恭敬,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一柱香时间过后,潘旺热得脸上全是汗水,门房才返回向他道:“潘管事,老爷请你进去。”
潘旺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又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走进大门,穿过数重庭院假山之后,潘旺来到一个水榭旁边,顿时感到一阵阵清凉扑面而来。
水榭凉亭里传来一阵阵娇笑声,数名女郎围在一个足有二百多斤,身着华丽的胖员外身边,凉亭中间的桌案上放满了各式水果,那名胖员外模样之人正搂着一名只有十六七岁的女郎,用嘴去含放在女郎口中的一粒葡萄,女郎却是不依,不停的左闪右闪,旁边数名女郎则各自给那名胖员外和躲闪的女郎助威。
终于,女郎还是没有躲过胖员外的侵袭,被胖员外含住嘴,啧啧狠啃了数下才将女郎放过,胖员外嘴蠕动数下,熟练的将葡萄皮吞了出来,一名女郎连忙将皮接过,丢到了凉亭外的水池中,葡萄皮还没有落下,一只锦锂从水里跳了起来,将空中的葡萄皮吞下,轻巧的跌落水中,水面微bodang漾,随即平静下来。
对于这些,潘旺已经见怪不怪,亭中的六名女郎中,就有他原先的那名小妾小兰,此时小兰正依在胖员外身边,连看都没有看潘旺一眼。
“大老爷,小人有事容禀。”
“说吧,什么事。”胖员外眼睛却没有看向潘旺,依然将心思放在怀里的女郎身上。
“回大老爷,那个外乡人又来了。”潘旺却不敢随意,低着头回道。
“外乡人,什么外乡人?”
潘旺心中叫苦,没想到大老爷这么快就将那名曾惹他生气的外乡人忘记了:“回大老爷,就是上次收生丝的那名外乡人,他不按大老爷的规程,擅自提高价格收丝,害我们大广庄损失不少。”
“哦,是那人。”胖员外终于记起来,不过,也引了胖员外的怒气,他推开怀中女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用féi胖的手指着潘旺道:“都是你这个废物,连一个外乡人也处理不好。”
“是,小人无能,小人无能,只是如今这个外乡人又来了,而且还带着数十名保镖,外乡人来者不善,恐怕就是冲着我们大广庄来的。”潘旺添油加醋的道。
“数十名保镖,数十名保镖就可以吓到大广庄吗,笑话。”胖员外果然怒不可遏。
潘旺听得暗自欢喜,不料胖员外话语又是一转,问道:“潘管事,上次你可查清了那名外乡人的底细?”
“回大老爷,那个外乡人其实没什么背景,好象只是洋行的一个大班。”
广东商人独享了与外商jiao易二百年之久,上海不少洋行都是由广东迁移过去,要打听王韶的来历其实很容易。
“嗯,冤家宜解不宜结,拿着老爷的请贴,送给他一份,邀请他一起参加明日的丝商大会。”
丝商大会是由大广庄牵头举办,已经办了二年,每次收丝前大广庄都要和其余几家大丝商一起连手,确定收购价格,潘旺本来想让自己的老爷出手对付王韶,没想到老爷还要请外乡人参加丝商大会,这还了得,一旦参加丝商大会,外乡人与大广庄联合,那他还怎么能对付外乡人。
潘旺大急:“老爷,不能啊,那个外乡人上次就破坏规矩,如果我们大广庄不作惩罚,反而邀请他参加丝商大会,人人都以为大广庄怕了一个外乡人,何况参加丝商大会的商家哪家不是数十万两的身家,那个外乡人上次才买5o来包生丝,又有什么资格参加丝商大会。”
“放肆,你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老爷,小人不敢。”
“那还不下去。”
“是。”
潘旺只好泱泱的离开,身后女子传来的笑声是如此刺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眼中,本来势力庞大,跺跺脚就能使南浔镇抖三抖的大老爷面对一个外乡人时会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