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韩长命盘坐在床上,正在翻阅着熊初墨给他的那本《五年儒修三年模拟》。
他身侧的桌子上点了一盏青铜油灯,在房间里悠悠的散发着昏黄而温暖的灯光。
帝丘城的海风时而从门缝里吹了进来,让灯火摇曳,映照着此刻韩长命阴睛不定的脸。
他翻开第一页。
纸上写道:“朱喜著,熊初墨译,活字印刷社出品。”
“啥?这‘朱喜’不是儒家圣人之一吗?这功法书还需要翻译?难怪这熊初墨这么卖力的宣传,希望我能修炼此功,敢情这是他翻译出品的书。”
韩长命翻到下一页。
纸上又写道:“建议零售价二百灵石。”
“啥?我身为结丹期强者,居然要修炼一本只值区区两百灵石的功法书?”
韩长命继续翻着书,翻到第三页时候,终于出现正文了,不过这一页只写了七个大字就满了,“欲练此功必须自。”
“宫?”韩长命疑惑的猜测道。
若是真的如此,那自己就不炼了,好不容易修炼到结丹期,若是选择了自宫,那岂不是会被全修仙界的人给笑死?
更何况,昔年有一位姓鲁的儒修曾提醒天下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又翻一页,这一页的字终于稍小一些。
纸上道:“觉,保持空杯心态,修炼七年,方能有所小成!”
“原来是必须自觉,真是虚惊一场!”韩长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放下了手中的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匕首,“不过,五年儒修三年模拟,这五年加三年不是等于八年么,怎会是七年?”
一宿无话。
自打韩长命回圣光书院后,一直深居简出,故而知道他回归书院的人并不多。
就这样,韩长命安稳的在书院里住了三天后,熊苡苡这小妮子忽然前来找他。
二十年不见,这熊苡苡早已经不是少女了,此刻站在韩长命面前的已是一位已经发育丰满,一个凹凸有致的标准女人了,而她的修为也进阶到筑基初期。
“见过韩师叔!”
熊苡苡施施然敛衽一礼说道。
她比二十年前对韩长命的态度要客气不少,果然岁月可以磨平一切棱角。
韩长命道:“这不是苡苡吗?怎么有空过来我这儿了?”
熊苡苡回道:“韩师叔,你有一个熟人想见你。”
“谁?莫不是那夏流星公子想见我不成?”
韩长命疑惑的说道,他觉得夏流星是最有可能来圣光书院找他的。
“不是,是一位比夏公子的地位还要高贵得多的女修士想要见你!”
“女修士?”
韩长命这回疑惑了,自己什么时候还认识这帝丘城上流社会的女修?
“你去了就知道了,她说就在城内的‘天字迎客楼’等你。”
……
韩长命按约往城中的天字迎客楼而去
,此楼并不难寻找,因为此酒楼可是位于帝丘城的最中心的繁华地段,可谓是夏国最有名的酒楼了,如今这个地段的地价恐怕冠绝人界。
这天字迎客楼是韩长命迄今为止见过的最高大奢华的酒楼,韩长命站在酒楼门口看了一会儿,感觉这酒楼比昔年看到的周国皇宫建筑还要奢华几分。
就在韩长命准备抬脚迈进门槛的时候,忽然门口忽然多了一位僧人,挡住了韩长命的去路。
此僧人,生得五大三粗,手持一根禅杖,浑身散发着一股庞大的元婴期威压,这股威压朝着韩长命席卷而来。
猝不及防的韩长命踉跄倒退好几步,身为结丹期修士的他在这股近距离的元婴期威压攻击之下,使得韩长命的心神已然受创。
“丧家之犬,你可还记得贫僧吗?”
元婴期僧人语气不善的开口道。
“原来是你,宝光和尚,昔年你无端的出手对桃白派进行灭门,使得弟子全部惨死,这事韩某可还记得,韩某虽非桃白派之人,但道友当年的追杀之恩,韩某还来不及礼尚往来一番。”
原来这位僧人就是当初在狄山之上对桃白派进行灭门,并将韩长命一路从乐山郡给追杀到运河城的那位元婴期僧人‘宝光和尚’。
想不到两人会在这帝丘城再次遇上,真是冤家路窄。
“呵呵,你这丧家之犬还妄想报仇?来咬贫僧啊?就怕你这副烂狗牙咬不动贫僧!”宝光和尚满脸的不屑的看着韩长命,接着又道,“你不过是落荒而逃的丧家之犬,是一个欺世盗名的骗子,你如此低贱的人,也配进入此楼?”
面对宝光和尚的讥讽,韩长命的脸上古井无波,他此时若是生气,岂不是正中这妖僧的下怀?
酒楼里的掌柜,其实已经看到了门口有人在生事,而且还有阵阵元婴期的威压,他看到是一名元婴期和尚在教训一位结丹初期的修士,不过却没有理会。
他既不支持那元婴期僧人在门口闹事,但也去不阻止,反正那二人是在门口。
在修仙界,高阶修士大庭广众之下教训比自己低阶的修士,算是常见现象了,只要不闹出人命,在这帝丘城内是不会有人管的。
这时掌柜对着几位从昨晚忙碌到现在的伙计喊道:“已经中午了,你们几位可以收工回去。”
“报告唐掌柜,我们不会收工的,因为我们手上的活永远都忙不完。”
几名炼气期的伙计满头大汗的回道。
唐掌柜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好好干,不要怕被压榨剥削,现在很多伙计都在担心薪酬会变成免费,这个老夫认为可能性不大。从早年为酒楼无偿工作到后来有了薪酬,再到逐渐被元婴期顾客们认可,这个过程我们走得很艰难。然后是用工契约的问题,大家的契约,老夫大概也都看过了。首先老夫要说的是,当你们拿到一份全都是霸王契约的时候,你首先要考虑,这契约能够带给你的好处是什么,坏处是什么。当你足够优秀的时候,你就有讨价
还价的资格,但是当你初入的修仙界的时候,你就要考虑放弃什么而获得什么。”
伙计们听罢,全部都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更加卖力的忙活着。
这时,门口又传来了那僧人的叫嚣声,这声音很大,已经影响到了酒楼内的客人在用膳,于是唐掌柜便往门口走去。
“我听说你这丧家之犬还能听懂掌声?你可别落到贫僧手上,否则让你体验地狱十八层的感觉!”
宝光和尚继续叫嚣道,他见掌柜走出来,亦见到街上的一些修士围观了过来,于是宝光和尚就更起劲了,一直在讥讽韩长命。
此时在酒楼内亦有不少元婴期的客人,他们见此,并不觉得宝光和尚是在恃强凌弱,反而是赞许的点头。
因为这酒楼可是号称全夏国最顶级的酒楼,虽然名义上对不同境界的修士是来者不拒,但自这酒楼开张以来,几乎只有元婴期有资格踏入其内,而且里面的消费也不是寻常结丹期能承受得起的。
现在是中午用膳时间,筑基期以上的修士虽然都已经辟谷,但若是能在饭点喝几杯灵酒,吃几道佳肴,亦是修仙之路上的一大乐趣,所以此时街上往来的修士非常多。
越来越多的人被天字迎客楼门口的纷争所吸引,纷纷驻足围观。
“呵呵,此人不过是个结丹初期的修士而已,也妄想进入此楼,这人年纪轻轻,真是不自量力。”
一位全身罩在黑袍里的修士在尖酸的说道,他对韩长命想进入天字迎客楼的行为嗤之以鼻。
“确实,他被这元婴期的佛修前辈给羞辱,怨不得别人,因为没有元婴期修为那是万万不能踏进的此楼一步的,这可是帝丘城的潜规则。”
另一位鹰钩鼻道士回应道。
宝光和尚对韩长命羞辱了一番之后,见韩长命沉默不语,他也找不到动手的借口,而他也知道不能坏了这帝丘城禁止寻衅闹事的规矩,更何况他今日还有要事在身,改天找机会再收拾韩长命这区区结丹初期修士也不迟。
于是宝光和尚转身走进酒楼中去,同时还不忘对着掌柜警告道:“掌柜,贫僧奉劝你一句,你莫要砸了这天字迎客楼的招牌,让一位结丹期修士踏入其中,贫僧虽知你们酒楼背景深厚,但我等元婴期修士完全可以选择不来这儿聚会。”
宝光和尚这句话让唐掌柜的面色一变,以天字迎客楼的背景,其实唐掌柜根本不怕有元婴期修士在此闹事,但却害怕酒楼的名誉受损。
在宝光和尚上楼之后,站在门口的唐掌柜淡漠的对韩长命说道:“本店虽然对天下修士来者不拒,但本店的消费水平极高,不是结丹期修士能够承受的,所以我建议小兄弟还是去往别处吧。”
唐掌柜话里的逐客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这酒楼不欢迎结丹期修士。
韩长命同样淡漠的扫了掌柜一眼,便二话不说的转身向长街上走去,他今日若不是受人邀约来此,他才不想不屑于走进这家狗眼看人低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