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和约瑟夫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一号室。除了还在昏睡的亚尔克,这里空无一人。
“弄出点动静来,队长。”
莱茵微笑:“收网的时候到了。”
约瑟夫点点头,一发回声爆震,凌空炸出一声巨响。
很快,艾伦和踉踉跄跄的克劳泽听到动静先后回到了这里。
“艾伦,你上哪儿去了?”克劳泽半惊讶半责怪地问道。
“现在二层非常不安全,你不该到处乱走啊!”
艾伦没有搭话,转头看向莱茵,微微颔首。
“说起来,克劳泽,你的伤没事吧?”
莱茵关切地问。
金发青年不好意思地揉揉脑袋:
“其实你们为我包扎的时候,我就恢复意识了,还听到了你们讲话。”
“但是怎么都控制不了身体,脑袋昏昏沉沉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
“结果我一醒,就发现艾伦不见了......”
莱茵感叹道:“这座迷宫真是诡异啊,刚才我和队长,发现了安雅小姐的尸体,她也被人杀死了。”
克劳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什么?她不是凶手吗?”
“难道......”
“我的朋友。”莱茵认真地注视他。
“误入歧途不是不可以被原谅,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权利。”
“坦白吧,克劳泽,你为什么这么做?”
金发青年一脸懵逼地望着莱茵:“你在说什么?!”
“难道你怀疑我是杀害同僚的凶手?!”
莱茵失望地摇头,低声训斥:“你可不仅是杀害雷蒙德的凶手啊,克劳泽先生。”
“封死大门,制造怪物,杀害同僚,布置献祭。”
“你非要我把你的犯罪行径一一道来么?”
克劳泽歪着头,无奈地笑道:“你倒不如说说你的猜想,莱茵,我洗耳恭听。”
历史学者叹气,开始讲述这场环环相扣的阴谋。
“我第一次感到你的行为违和,是你在一层一号室舍身救我的时候。”
“当时查尔斯已经在我身前设置蒸汽墙,怪物即使冲到我面前,短时间里也伤不了我。”
“你有足够时间,远程用法术了结它。”
“但你却好像不知道有那道法术的存在,非要冲过来救我。”
“队长就是因为看到蒸汽墙保护着我和艾伦,才会放心地站在远处和查尔斯谈话。”
“优先选择治疗他,正是因为他很清楚,我们没有可能受伤。”
“询问过队长后,我才知道你的环数要比查尔斯高一阶,仅次于他和拉图先生,按理说你不可能看不穿那道三环法术。”
“就算退一步,你真的太担心我,没有看穿。那也不该有后来舍命相救的举动。”
克劳泽挑了挑眉,疑惑地问:“为什么?”
“因为蒸汽墙会屏蔽我的位置。所以你要么看穿法术,知道我不会有危险;要么,索性连我在哪儿都不知道。”
“或许我正是靠着怪物拼死一击的举动猜出你的位置的。”克劳泽反驳道。
“好,那你要怎么解释它呢?”
“队长告诉我,这种诡术暗蝠尸体晒干后磨成的粉末,可以催化低级的生命,使之拥有智慧和施法能力,甚至能让与它处于同一环境的人陷入幻境。”
莱茵展开一直塞在内袋里的纸包。
“我立刻回想起,下楼时,走在最后的克劳泽你,是唯一有机会不被任何人发现,完成这一切的人。”
“同样,封死一层大门的法阵也只有独自待在一层养伤的你有机会布置。”
克劳泽辩驳道:“它们同样有可能是,在我们所有人都去雷蒙德遇害之处时,凶手乘机做的!”
“而且莱茵,有一点你说不通。如果我离开过石室,维尔妮早该揭发我了,她为什么要包庇我呢?”
“你的确没有当着维尔妮小姐的面离开过石室。”
莱茵冷漠道。
“主动离开的是她吧。
“正因如此,她害怕没有不在场证明的自己会被大家怀疑猜忌,没有主动坦白与你分开过一段时间的事实。”
“而第一位受害者,也不是大家最先找到的雷蒙德先生。”
“相反,是主动走到你的石室来的安雅小姐。”
莱茵轻笑道:“石室,可不真的是一间房间啊。”
“不客气的说,这么大的面积,这么多堆积物,即使在灯火通明的情况下,两头的人都不一定能发现对方。”
“更何况当时黑灯瞎火,恐怕维尔妮小姐还没有安装自己那边的灯,就被你以早点完工为由打发到隔壁去了。”
“而与你所在石室另一侧拱门相通的,正是雷蒙德、安雅工作的区域。”
“安雅小姐同样希望快点装完照明,她看到隔壁石室迟迟不亮,以为你们两人手脚慢——
你当时确实一副还没完全恢复的样子,就主动请缨去帮忙,雷蒙德先生当然不会阻止她。”
“我猜想,战斗能力较弱,力量又小的安雅小姐刚进入黑暗,就被你从背后勒死了吧。”
“之后你点亮灯,将她藏到了角落铠甲之中。”
“但接下来杀雷蒙德先生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一来,那边石室亮着灯,你无法偷袭;二来,雷蒙德先生是男性,和你奥术等级也一样,不具备压倒性优势。”
“克劳泽,你和他有过搏斗,而在搏斗中,雷蒙德撕下了一块当时你左臂缠绕的纱布。”
“在知道无法逃脱,必定命丧你手后,他紧握着那块纱布不放,想向发现他尸体的人传达讯息。”
“因为当时,受伤需要打绷带的人,只有你一个。这会是非常有指向性的一条提示。”
“但很可惜,这个企图被你发现了。你不可能放任他传递暴露你身份的死亡讯息。”
“问题是,你没法硬掰开雷蒙德的手取出碎片,将他的手砍断又太明显了——谁都会猜到他左手藏着关键线索。”
“这时你想起了入口石碑曾显示的碑文,一条模仿碑文掩盖线索,将大家注意力转移到神秘事件的计划诞生了。”
“你割下雷蒙德先生的左臂藏起,又回到原来石室。我推测,此时维尔妮小姐应该还没有回来,毕竟隔壁有两间石室。”
“你有大约十分钟的充足时间割断安雅小姐的脖子,写好盔甲背后的数字,并清除身上的痕迹。”
“我们找到雷蒙德先生的尸体后,先是被他凄惨的死相,充满献祭意味的姿势所震慑,随后又被大门关闭的噪音吸引,一心想要回一层调查。”
“直到我们走进雷蒙德先生死亡的石室,安雅小姐的尸体都隐藏在隔壁不起眼的角落。”
“而你只要站在最靠近那间屋子的拱门边,借着大门关闭的噪音施展一招远程控物,将装着安雅小姐头颅的铠甲,放到祭台上就大功告成了。”
“谁会在那种紧急情况下,再去留意已经检查过的房间呢?”
“等到之后有人发现她的尸体,只会下意识地根据发现尸体的顺序,和铠甲后的数字,认为这是藤蔓战斗后发生的凶杀。”
“甚至发现那条左臂之后,也无法直接联系到你身上,因为参与战斗的大部分人都受了伤。”
“我猜原本你的计划,是装作重伤昏迷,直到我或者别的什么人发现安雅小姐的尸体,坐实两次不在场证明。”
“到时候,假如有人推理两起凶杀为一人所为,那第一案有薄弱不在场证明,第二案有绝对不在场证明的你,一定能置身事外。”
“假如有人认为凶手并非同一人,那第一案的凶手铁定扣在安雅小姐头上,拥有第二案绝对不在场证明的你,还是会被排除。”
“变数在于,你自己也没料到藤蔓这么强,能直接带走查尔斯,击伤好几个队员,拖垮拉图先生的精神状态。”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让你决定冒险出手,杀掉对你不在场证明最不利的人——维尔妮小姐。”
“这不难。拉图先生害怕自己失控伤到你们,独自去了一间石室。威尔克深度昏迷,能动的三个人全在一层。”
“当然你也知道,我们不会去太久,一旦回来时发现你不在,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所以你只是弄晕拖走了维尔妮小姐,企图嫁祸拉图先生——这太容易了,毕竟他一直都表现得很可疑。”
“在听到我和队长要重看死亡现场时,你一定欣喜若狂了吧?”
“一来一回不短的时间足够你解决维尔妮,再布置现场。留下的艾伦在你眼里就是无关紧要的蚂蚁,你甚至不屑杀掉他。”
“可你不知道,克劳泽。”艾伦翘起嘴角,露出两颊的酒窝。
“莱茵提前让队长为我施加了一层防护,你的昏睡咒完全没有起作用。”
“我在你要杀维尔妮小姐的关头故意弄出声响,迫使你停手寻找我。”
“我一边引导你,一边寻找拉图先生,将醒神药剂交给他,让他去八号室解救维尔妮小姐。”
艾伦的话音刚落,拉图就扶着虚弱的维尔妮出现在石室门口。
“她可是位关键人证,再加上我手中的这块纱布。”
莱茵质问道。
“你还要辩驳么?克劳泽先生。”
克劳泽拂了拂头顶的呆毛,有些苦恼地笑出声:
“莱茵,假如这世上没有超凡力量,你就是顶级的历史学家,和一流的侦探了。”
“但很可惜,你身为凡人的见识到底浅薄,这场推理,我最多给八十分。”
他张开双臂,用浮夸的神情扬声道:
“让我来为你揭秘,你出错的那些精彩环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