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这里是查尔斯，一号区石棺发生异变！请求支援！”
没等查尔斯提醒，莱茵和艾伦已经自觉地飞身退到门边，准备情况一旦不对就立刻回到大厅，再战略转进地面。
查尔斯从背后抽出一根扭曲的金属杖——从莱茵的角度来看，它长得更像被掰弯的撬棍——对着两人的方向一指。
“蒸汽墙！”
“这是个三环奥术，能暂时屏蔽你们的位置，抵御并灼伤所有试图通过墙体的生物。好好待在那儿，千万别出来。”
说话间，棺盖已经被推开大半，一只无毛的枯槁利爪爬了出来，紧接着是它那令人作呕的邪异躯体。
莱茵看不到它的正面，只注意到怪物背上有两条丑陋的血痂，似乎是某种本该生长在那儿的身体部位，被强行撕裂了。
“冰霜射线！”
整个室内都寒冷起来，透明的冰霜结晶顺着光滑的地砖一路蔓延到怪物的双爪，然后一寸一寸向上凝结，把它包裹成一座完整的冰雕。
查尔斯手持“撬棍”，打算上去再给它来一下，将冰雕连带怪物一同打碎。然而就在此时，猝不及防地，怪物周身的冰层骤然瓦解，仿佛被吸收了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察觉这一变故的查尔斯连忙后退，但过近的距离并不足以让他闪开怪物的反击。
长满倒刺的长尾一个横扫，将查尔斯重重摔到远处石墙上，力道之大就连墙面都顶不住冲击，落了许多砖块下来。
但似乎查尔斯也早有防备，已经往身上施加了防御奥术。足以撕裂脊椎的重攻击竟然只让他受了轻伤，咳嗽几声后，就扶着墙摇晃着站了起来。
怪物扫飞查尔斯后就没有再管他，转过身，一心向莱茵他们的方向扑过来。
他也借此看清了怪物的真面目——光滑无毛的头颅上有一张金色的半脸面具罩在眼部位置。
镂空中没有瞳孔眼球，也没有鼻子，整张脸上只有巨大的、满是利齿的、正在流淌粘稠唾液的口腔。
见到月神雕像时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又一次袭击了莱茵的大脑。
虽然他心跳骤然加速，脸色惨白，靠着背后墙面的支撑，才勉强没有倒下；但这一次，他没有慌张地强行对抗庞杂的记忆碎片。
莱茵咬着牙，支撑着精神，试图去看清那些快速划过的画面——
血月当空的深夜，有六颗明亮的星辰环绕，一只与眼前怪物一模一样的存在，扇着翅膀从祖宅卧室的镜中爬出——
莱茵的幻象到此结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直觉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
就在他发愣的档口，怪物已经近在眼前，“????,????????！”
那腐臭的深渊巨口即将贴上蒸汽结界，令人作呕的头颅上裂开的腔体，就悬在他的脑袋前上方，不断低语着。
“回声爆震！”
幸好此时，查尔斯的法术击中了怪物，爆炸的冲击让它痛苦地哀嚎起来，随即愤怒地反身追过去。
莱茵和艾伦的危险暂时解除了。
实力相近的两者在石室中央缠斗起来，怪物的力量略胜一筹，但查尔斯靠着源源不断地炼金物品，和极佳的战斗意识——把怪物打疼就跑，绝不硬抗——吊着它在石室中打转，倒也游刃有余。
这怪物的智商有点低啊......观战的莱茵和艾伦不约而同地想。
“大裂解术！”
它的四肢被赶来的约瑟夫队长的奥术崩解成灰烬，仅剩的躯干却还在不屈不挠地耸动着爬向莱茵这边。
“???????!???????”
它锲而不舍地用莱茵无法理解的语言嘶鸣，最后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几米开外。
“没事吧？”约瑟夫拿出一瓶浅绿的治疗药剂递给查尔斯，“我刚接到你的报告，几个隔间的石棺就都陆续异变。”
“这些怪物聚集在一起就变得极为棘手，他们几个还在收拾残局。”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克劳泽从侧面的石室跑出来：“莱茵！你没事吧？”
莱茵正想叫查尔斯撤掉蒸汽结界，变故却突然发生——已经被削去四肢的怪物“尸体”猛地弹起，张着血盆大口，朝他直扑过来。
“小心！”克劳泽并不知道查尔斯已经在莱茵和艾伦身前设了保护，情急之下竟然舍身向前一撞，硬接了怪物的最后一搏。
在远处交谈的约瑟夫和查尔斯才发现房间这边出事，一脸惊愕地赶来，给怪物补上最后一“刀”。
克劳泽的左臂和左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撕裂伤，尽管约瑟夫及时施展奥术治疗，重度麻痹的副作用也使他短时间里无法行动，必须躺下休息。
“你何苦......”
莱茵扶着左臂左腿都打着绷带的克劳泽到一层大厅躺下，他的简易担架床就搭在石碑旁边。
“谢谢你，克劳泽。”
莱茵想了想，没有坦白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事实，而是发自内心地表达了感谢。
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混在感动当中。
“你没事就好啦......”克劳泽没什么所谓地咧嘴笑，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你看到查尔斯战斗的过程了......还坚持这世界没有超凡力量吗？”
莱茵无法回答。他本来以为见识到非凡的自己会三观破碎，甚至再也无法相信所谓的“科学”，所谓的“真理”。
但事实上，不管是他还是艾伦，都只是有些震惊，没有太挣扎就接受了“奥术”这一新事物。
“赤手空拳冻结空气，释放回声波，这太不科学了。”莱茵摊手苦笑。
“很多人只愿意接受自己想要的真相，但作为一个学者，我只能追寻真相本身。既然超凡已经摆在了面前，疯狂打我的脸，我再不愿意也不能装作它不存在了。”
“其实意识学派，也就是拉图先生的战斗方式，那才叫真的不科学，我们炼金学派的人都觉得三观毁灭。”克劳泽笑着调侃，“莱茵，见识了这份力量，你想成为奥术师吗？”
“不。”出乎克劳泽意料，莱茵毫不迟疑地拒绝了，“我只想当个平凡的教授，研究古物碑文，教几个听话学生。”
“要不是校董会答应升职，再加上以前的导师推荐，我连这次考古都不想来。”他嘟囔了一句。
“现在看来果然不该来......”
克劳泽洋溢的笑容僵了下，很快恢复如初：“莱茵你果然很......特别。你就不想想，学会奥术能攫取多大的利益？”
“人人都会敬畏你，尤其在这方面落后的波恩公国。到时候不仅是教授，就算校董席位也是唾手可得吧？”
“可我为什么要人人敬畏呢？”莱茵平静地注视他，银紫的双眼毫无波澜。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人人敬畏我，就意味着我要为人人负责，那太麻烦了我的朋友。”
“而且，当上教授凭借的应当是历史学知识的渊博，而不是力量的强大，不然我就该去应征入伍啦~”
见克劳泽表情严肃，莱茵少见地开了句玩笑，试图活跃有些低落的气氛。
他果然成功被逗乐了，揶揄地瞟了莱茵一眼——就你这瘦弱的身板还想当士兵？怕是体检都过不了！
“我要是早些认识你就好了。不过我的朋友，你总有一天会明白，奥术真正追求的并不是力量。”
“我们从来都有着更伟大的目标，只是有些人在漫长的追寻道路上迷失了方向。”
“莱茵先生！请过来一下。”查尔斯站在石室入口处喊他，看来队员们已经打扫完战场了。
“放心去吧，我很快会追上你们的步伐，说不定等你解开二层，我就能归队了！”
一号石室里，大家三三俩俩地靠着墙，一边闲聊一边休整。
九个考古队员都在这儿，除了他、艾伦和队长，多少都挂了点彩，但没有一个严重到克劳泽的程度。
“按照您的要求，我们把八只石棺异怪的头颅和面具都留下了。”
之前紧紧贴在眼部的金色面具已经脱落，莱茵怀疑这也是某种炼金道具，但约瑟夫告诉他，他们没有从中发现任何奥术痕迹。
就在这时，正在一旁检查石棺的艾伦突然喊道：“莱茵，快来看！”
顺着他的指尖，莱茵看到一个古怪的符号被刻在棺椁的内壁上，横短竖长，像一个简洁的十字架。
莱茵一翻手上的面具，果然在里侧眉心位置发现了一模一样的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