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鲜血犹如艺术家自由泼洒在画布上的油墨，杂乱无序地挂在白墙上，强烈的色彩对比震撼刺激着视觉感官。
现场一片狼藉，除了头颅外可怜的威廉没有留下任何成型的身体部件。就好像有颗炸弹从他身体内部爆开一样，血液呈放射状散布在狭小宿舍的每一处墙面，各个角落都洒落着器官的碎片残渣。
莱茵难以承受地掩住口鼻，被浓重的血腥味和肉块的恶臭熏得几欲作呕，倒退好几步。
几个早晨就到的年轻警员已经去外头吐完了好几轮，这会儿正扶着墙根面色苍白地等在门口，不忍也不敢再看屋内的惨象。
就连经验丰富的重案司长官威尔逊都露出嫌恶不适的神色。
“半夜里你们三个难道就没听到一点动静？！”老警长难以置信地质问昨晚值班的守卫。
“他就像被人塞进了一颗手雷，从里到外炸了个粉碎！这么大的阵仗！难道真就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你们都聋了吗？！”
三个守卫面面相觑，小声辩解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莱茵掏出一张丝绢手帕遮挡口鼻，小心翼翼地走进案发现场。
沾满血污的威廉的脑袋掉落在床铺上，眼睛瞪得很大，瞳孔涣散，但称不上目眦欲裂，看来死亡在瞬间发生，没有为这个可怜人带去额外的痛苦和折磨。
紧挨着单人床铺的是一张不算宽的书桌，正对着凸肚窗，上面摆了一些没吃完的晚餐，也是血污最重的地方。
反常的是，头颅掉落的床铺反倒是室内最干净的角落，只有正下方的一滩血迹。
“没有神秘领域的干涉。”早已洞悉对方的习惯的哈斯塔，未等莱茵发问直接在脑内作答。
“当然，也可能施法者层次比我高。”他的声音暗含轻蔑。
另一边，威尔逊娴熟地绕开地面的血迹，走到莱茵身边，“维克特的人说没有奥术痕迹，您看呢？”
莱茵纠结着眉头，思绪惊疑混乱。一来，他昨晚始终跟在“小丑”奥纳身边，可以确定对方绝对没有时间和机会来这里杀人。
二来，也是最难以接受的一点。这么残忍奇诡的场面如果没有奥术或者神秘力量的干涉，怎么可能掩人耳目乃至一点动静都没有地完成凶杀。
除非，威廉是有预谋的自杀。
但显然他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
莱茵转头问道：“威尔逊司长，医生的尸检报告出来吗？”
“尸检？”威尔逊苦笑一声，无奈地摇头，“哪里还有什么尸体做尸检哦。”
“今早一发现不对，我就叫了医生来看，结果当然啥都查不出来。”
莱茵点点头，“您先到门外等我一下，我需要在这个密闭环境待上几分钟，再做个调查。”
威尔逊一听便知道莱茵是打算借用神秘领域的力量或仪式再调查一次，不方便把这些展现在普通人面前，于是欣然退到门口。
灰暗的灵视中，一根与血迹肉块混合在一起的红色细线映入莱茵的脑海。他蹲下身，小心仔细地把它扒拉出来，还没来得及细究，余光所及之处，有什么东西忽然动了一下。
他猛地抬头看向床铺上的头颅。
细微的幽蓝中，威廉的嘴唇颤颤巍巍地开阖。
莱茵惊喜地上前几步，正想进一步分辨唇语。
“小心！”
学者还没反应过来，阴影中闪电般伸出一根触手，卷住他的腰部，猛地向后一拽。
砰——
说时迟那时快，在莱茵后退的瞬间，威廉的脑袋整个炸开，血浆混合着粘稠的灰白液体洒飞溅而起。
如同西瓜一样被炸烂的头部在留存世间的最后时刻冲着莱茵露出了一个夸张如小丑的狞笑。
“你没事吧？！”历史学者还没从电光火石的袭击中缓过劲来，愣愣地跌坐在地面，直勾勾地盯着贸然现界的哈斯塔。
他气急败坏地训斥道：“蠢货！你再卷入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里，迟早拖着我一起死！”
莱茵打了个哆嗦，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不听使唤地瘫软在那里。
“瞧你的一脸蠢样，现在知道怕了？”黄袍鸟嘴的男人讥讽道。
历史学者晃晃脑袋，声音显而易见地颤抖着：“不是......你不是说，没有神秘领域的干涉吗......”
“.......”哈斯塔顿时哑声，神情自然地转过脸开始检查地上的碎肉。
随即又小声反驳道：“我不是也提醒了，存在对方层次比我高的可能性吗！你就不能小心点？”
莱茵懒得和他争辩，扶着墙起身，走到床边用灵视探查。
新鲜的血肉和颅骨碎块上有一道红得发亮的暗痕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什么东西......？”
哈斯塔听到他的自语凑过来，一番检查后，有些不确定地回答：“这痕迹好像......符咒......？”
“怎么解释呢......你上次不是问我为什么我不是奥术师也可以拥有神秘力量，穿梭各种地方么。”
“答案就是它。”
他眯了眯眼，“和你们奥术师依靠神血获得力量不同，符咒的关键在于灵视。灵感的提升对奥术师而言是副产物，甚至算是累赘，但对于符咒术士来说则是入门的门槛。”
“这东西怎么用？”
“将它蕴含的符文刻印到血肉甚至骨骼上。”哈斯塔若有所思地攥着那道暗红的斑痕，“在灵感的引导下，它们会逐渐蔓延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平常不会有任何反应，战斗时用灵感激发即可。”
“不过。”他比了个手势，指指那里，“只有大脑，是连‘疯人之城’的狂术士们也绝对不会去刻印的地方。”
“你怀疑......”莱茵四下看了看，确保自身安全后又问道，“但这是永夜独有的战斗方式吧？我还没有在任何物质界的书中看到过所谓的符文战斗法。”
“我手上的符咒也不多，确实从未在永夜以外的地方见过它们。”哈斯塔摇头，“无法确定脑中出现刻印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给没有灵感的普通人刻印。”
“有没有可能是利用了什么媒介，就像你借用我的身体现界一样？”
闻言哈斯塔突然牢牢盯住莱茵，就在学者以为自己说了什么蠢话时，他恍然道：“还有一种可能。”
“既不是没有干涉，也不是施法者层次比我高。”
“莱茵，这里或许并不是法术施展的第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