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城黑手党多由西塞大陆的移民组成,高地人、比亚人还有摩尔人都有各自的帮派。
它们最早源自受歧视的移民们自发建立的保护组织,但在几十年的利益侵蚀下,逐渐蜕变为训练有素的犯罪集团。
这些西塞裔组成的黑帮有各自显著的外貌和纹身特征。而八角蔷薇恰巧就属于比亚黑手党,象征着西塞大陆原始崇拜之一的农神。
有了明确的方向,接下来的调查就会顺利很多,相信威尔逊警长没多久就能查到第一位遇害者的身份。
而我们的历史学家还另有要事处理。
深夜的红教堂区静谧得能够听清满地寻觅食物的鼠类的叫声。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让莱茵不再为如何穿行于迷宫般的小巷而苦恼,无人的街道得以方便他尝试一样到手已久的“玩具”。
右手的皮革袖扣精准弹射出一发钢绳,缠绕住五层筒楼的天台栏杆,紧接着将蓄势待发的青年拉上楼顶。
“喔~”莱茵感受着夜风在脸颊划过,发丝狂乱舞动的快感,略显兴奋地睁大眼睛,“这东西太酷了,可惜不能白天用。”
历史学者借助袖枪在筒楼上方飞跃穿梭,只可惜他耐力不佳,许久不锻炼的手臂肌肉没多久就感到了疲惫。
“你真的好菜啊,各方面而言。”哈斯塔的虚影跟着他在楼房间跳跃,时而灵活如出笼的雀鸟,时而优雅如漫步钢铁森林的猫。
莱茵揉着酸疼的胳膊,怨念地盯着“孪生兄弟”,吐槽道:“你以前不会是体育特长生吧?”
波恩各地的公学每届都会挑选几个擅长贵族运动,例如马术、击剑、帆船等等的体育生——就是读不好书但身体素质和家境都极佳的贵族子嗣——进入一流大学。
“呵,老子当年在全国统一考试的八百万考生里名列前百分之十,岂是你这种学渣可以比的。”哈斯塔冷笑一声。
“寒窗苦读十年,要是换你在收到顶级大学录取通知书那晚被强行穿越,恐怕直接失心疯了。”
确实很难接受......莱茵抿了下唇,又对哈斯塔强烈想回家的心愿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但是——
“你别岔开话题。按照常理,难道不是读书成绩越好,身体越不好吗?”
“我们那边强调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或许是提到故乡,哈斯塔难得露出怀念又温柔的笑容。
“虽然每天六点跑操很折腾人,但我以前确实身体不错,意志也很坚韧。”
“你的钢铁意志从我们认识开始就深深震撼我......”莱茵叹服,“后来与肉体分离十年竟然也能撑下来,实在了不起。”
“.......废话少说,赶紧入梦,这鬼地方臭死了。”哈斯塔望向气窗,即使是他的厚脸皮,也被莱茵的直球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犹如褪色画面,倒立的红教堂区在主梦境中徐徐展开。到了意识界,反倒是莱茵的身影较淡,哈斯塔的则色彩鲜艳,形象分明。
客与主在不同的领域,有了不一样的定义。
莱茵身为一环梦境术士,尚无法在磅礴广阔的主梦境找到这里的准确位置。因此要想精准入梦,必须先在物质界定位,再以那个坐标为起始点,小范围搜索周围人的梦境。
这也是为何他要租下这间寓所。
两人一进入梦境世界,最先看到的就是邻居妇女的梦——那是一间有窗的两居室,她和丈夫一间卧室,孩子们一间。
窄小的会客厅里没什么装饰物,突兀的长桌格外惹人注意,上面摆满了白面包,椰菜浓汤和新鲜鱼肉。
“我看拜沃金斯的教材里说,梦由现实的记忆和情绪衍化夸张而来。”哈斯塔感慨。
“这家人恐怕连见到美食的机会都没有,因此连梦都如此贫乏。”
莱茵默不作声,悄悄地用自己的能力“变”了几块蜂蜜蛋糕放到餐桌上。
这些普通人的梦境不曾设防,他能很轻易地引导。
“这是什么,妈妈?”大儿子好奇地用手指戳戳蛋糕。
妇女纠结了好一会儿,慢慢吞吞不确定地回答:“呃,我在橱窗里见过它们,嗯......它们,它们是,高级面包!”
莱茵不再关注他们,跟上哈斯塔的脚步离开这个母亲的梦境。
“这样一个梦一个梦搜,要查到什么时候去。”哈斯塔不满道,“你就没有更明确的线索吗?”
莱茵想了想,回答:“深夜小巷、恐惧、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我只感应到这么多。”
哈斯塔双指轻抵额角,紫眸微阖:“这栋楼和对面那栋楼一共有三十位住户在做噩梦,其中有大概一半疑似有酗酒习惯。我们就从他们当中入手查。”
莱茵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啊?!”
到底谁才是梦境术士啊???
哈斯塔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和嘲讽:“书呆子,要灵活地运用你的高灵感。低序列配合精准灵视有时候能创造出远高于本身层次的技能。”
“比方说搜查这件事,你已经推测到那个目击者是在深夜归家的途中撞见此事,因此将范围划定在这个街区的三栋筒楼里,这很不错。”
“但接下来,你应该从自己能力的角度去切入,继续缩小范围。”
莱茵迷惑道:“入梦寻找还不够吗?我应该怎么做?”
“情绪。”哈斯塔虽然语气傲慢,但还是循循善诱地教导,“你析梦师的技艺加上高灵感,最方便的突破口就是情绪。”
“你既然知道了那位目击者看到凶案现场时显得非常惊慌,为什么不考虑在梦中,这种压抑隐藏的恐惧会进一步放大?”
“加上凶案过去没几天,他应该还陷在噩梦当中。”哈斯塔竖起一根手指,“还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常理来说,睡眠长久不足、酗酒、过度劳累的人才会眼睛有那么重的红血丝,这三类人的梦境都比旁人来得更深,更沉浸,意象更混乱。”
“没错。”莱茵颔首,“白天现实压抑的情感、得不到的渴望都会在梦中坦诚地展现。你说的我都懂,但要怎么做才能同时感应几百人在做什么梦呢?”
“现在,展开你的灵视,尽可能大地覆盖这片区域。”
莱茵照做之后果然发现看起来相似的梦境实则有细微差别,在横向对比之后尤为明显。
类似那位妇女的美梦展现的情绪要更平稳,稍带微弱起伏的愉悦;睡眠质量不佳者的情绪要外露得比前者明显,梦境也更脆弱,像个一碰就碎的气泡。
噩梦者的情绪起伏更夸张,灵感一接近就会感受到强烈的恐惧和慌张,但梦境却不那么脆弱,甚至比美梦者更坚固。
最特殊的就是“无”梦者,他们的无意识活动在更深层次的梦中,因而在主梦境表现的意象依旧是睡觉,他们的梦境坚固且毫无情绪外泄。
“这些梦境粗看下毫无分别,但只要牢牢掌握它们的来源结构,拆分解析,再联系确凿的现实情绪,就很容易把握差异。”
感谢高三,感谢一天三百道数学题,哈斯塔轻佻地勾唇。
原来也没有那么难......掌握诀窍的莱茵神色恍然,对哈斯塔强大的学习和分析能力又刮目相看了几分。
“在析梦师这环,分析远比入梦来得更重要。服下神血后你我的精神力已经没有多少差距,缺乏对知识的灵活运用和非凡领域的战斗经验才是你无法追上我的根本原因。”
“走吧,我们从恐惧情绪最强烈的酗酒者身上开始排查。”穿越者格外享受历史学家的钦佩目光,一扬下巴,趾高气昂地向对面楼飞跃过去。
刚进入男人的噩梦,两人就看到一只体型巨大的人面黑犬,瞪着如地狱幽火般令人作呕的诡异蓝眼,踩着无数女人的头颅,追着梦境主人狂奔。
“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捉到你——”
人面犬狞笑着,咧开的嘴角横贯整个面部,露出一排如刀刃般淌着鲜血的利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