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江嵋的安排,姚女心中一喜,这样岂不是正中自己下怀。她愁着找不到借口接近江嵋,瞌睡就送个枕头来。她赶忙就上前行礼,甜笑着开口:“婢子在卿娘身边儿,就是贴身伺候的,端茶送水,捏肩捶腿,都是分内的活儿。”
江嵋赶紧摆手:“可不敢劳动姚女妹妹,我是小门小户出身,受不得这个。”
“江娘子怎么不敢婢子,可是折杀婢子。不然放着我有何用?”
姚女劝的殷勤,江嵋就顺势很苦恼的回她:“既然妹妹是闲不住的xing格,我这里又实在不缺人,这几日,你就跟着燕子先把庭院整理一遍吧。”
五月底天气正热,日头毒辣的厉害。燕子常年干着园艺的活,不觉得有多么难以忍受。可是一想到正午还要在泥地里刨坑挖树,若是不小心给枝子划伤,身上就要多道疤,姚女心里就千百个不情愿。
可是她还没想好说辞,怎么跟江嵋抱怨,江嵋又开口说话:“水芝你闲着也是没事,就跟着佘兰学学浆洗清扫之类,家里两个孩子,换下来的衣物务必要细心清洁,恐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随着轻飘飘几句话,姚女和水芝就被拨到离江嵋很远的地方,不过还好在一个院子里,有什么事情,她们能提前知道,其中的细节也可以掌控,总比一塌糊涂好。姚女再傻,也知道江嵋是故意的,哪儿敢再开口。低着头应下来。
回到两人住的屋子,姚女就想发脾气,水芝不搭理她,把自己东西整理完,就要出门。姚女一把拉住水芝,有些气急败坏的问她:“你真去跟那个佘兰浆洗不成?”
“不去浆洗,还做什么!”水芝答得理所当然,语气里反倒是对姚女的疑惑。
姚女拼命摇晃脑袋:“那不过是江娘子支开咱们的手段,你莫要当真。佘兰那么老实,你今下午不去,她也不会告状,就算她说了,你只管讲在家里拾掇,初来乍到,才给耽搁的。”
水芝拿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看姚女,继续抬步往外走。姚女被她这样的眼神一瞧,心里咯噔一下,也低着头跟出去。两人去的地方不同,水芝要去井边,姚女则是要去庭院中的花圃树木那里找燕子。看见姚女转过弯身影消失,水芝脸上本来冷冰冰的神色,忽然变得怅然若失,深深叹口气。
杨卿儿送来几个仆人后,就再没别的动静。江嵋倒是很奇怪,她刚开始搞的那么轰轰烈烈,怎么忽然就偃旗息鼓,可叫人不适应。但是依照着江嵋对她的理解,她肯定不会轻易罢休,是以江嵋的防备和警惕更盛。
家里一下子添了四口人,加上原来的五人,共有九张嘴等着吃饭,可忙坏了小环。只有自己人的时候,江嵋下厨和她一起做饭还没什么。但人一多,江嵋再干厨下活就不大合适。
这庭院里面久不住人,虽然来前其他仆役临时把生的杂草扒掉,但其余的花草树木长时间没人拾掇,显得颇为杂乱无章,燕子从早忙到晚,从不干重活的姚女没多久就耐受不住这种日子。
江惜爱动,也喜欢花花草草小动物,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跟着燕子看她干活,还拎了把小木楸,满地乱挖——这却是江嵋给她玩藏宝游戏留下来的习惯。
这日江惜玩了一下午,近黄昏的时候,坐在小凳上小口小口喝绿豆汤,她肤色晒的没在开封时候那么白皙,可是瞧着健康极了,一看就是个阳光小美女。江嵋给她擦擦额头冒出来的细汗,江惜忽然仰头,奶声奶气的说话:“妈妈!姚女姨姨好可怜,手上全是血泡,她还哭呢!”
江惜是个很有爱心的好孩子,姚女当着她面掉眼泪,还给她看手上的血泡,为的就是让江惜和江嵋学话。这下她的目的成功达到了。江嵋也不欲折磨姚女,她没几把子力气,帮不上燕子什么大忙,想一想,让人叫她进来,告诉她燕子那边她可以缓着来,以后到了做饭的时候,就去厨下给人小环帮忙。
姚女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到第二天晚上,小环就跑来和江嵋抱怨,说是让姚女择菜,她把能用的部分也丢掉,一大把青菜,给她择完只剩下那么一丁点。说她两回,她就把黄叶子也留下来。刮鱼也刮不干净,别说鳞片还带几块,就是鱼肚子里那层黑膜都还在,做出来又腥又苦,怎么叫人吃。后来还是小环亲自再把食材再重新处理一遍,才能安心做饭。
这姚女,简直比大家小姐还难伺候。小环啰嗦半天,还拿水芝作比较,说是水芝跟着佘兰干活,不但麻利,还肯吃苦耐劳,一点都不抱怨。她们两人不但把屋子里积余的床罩布单帘子幔帐之类全部浆洗完,在院子里搭着竹竿晒,晾了好大一片空地。这几天她们还开始打扫那几件不住人的屋子,甚至从库房里支出来一架梯子,连梁上的积尘都弄的一干二净。
“我看啊,她就是想做个花瓶,光站在二娘身后就行。”最后,小环总结道。
江嵋噗嗤一笑,点点小环脑袋:“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闲话。等小月身子好了,你俩做饭,让姚女去干些不太累的粗重活就是。反正小猫惜惜都很乖巧,不用总盯着。”
瞧着家里似乎很平静,只是一直到了六月初三,还没有杨渔之消息,江嵋板着指头数,俩人分开该有近一个月,那边怎么还没尘埃落定。她等不及,就叫来贺平问消息。贺平只是摇头,说没有官人的信。江嵋无法,只好继续忧心。
黄昏时候,姚女从厨房过来,手还湿哒哒的,一眼望见江嵋又坐在廊下,一双水汪汪的含情眸子微垂,眉头颦着,思虑重重的样子,就停下来脚步,躲在一丛树木后面,站在那儿看了半天。忽然,她肩背被人一敲,猛的回过神,见是水芝站在她身后,吓得以手抚胸,长喘气着开口:“你走路怎么没声儿。我还以为是那个小月。”
小月脚步轻敏,即便现在腿上有伤,走路也看不出来裙摆摇动,同是未出嫁的姑娘,一言一行,比杨卿儿有范儿多了。姚女就曾借着洗菜的时候发呆躲懒,被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的小月逮到几回。小月倒不是故意的。她每天涂药,需要清洗,是以总是自己来井上打水,老撞见姚女什么也不干,盆子和食材扔在一边,人么要手里拿根草棍在地上划来划去,要么就托着腮闲坐。
三番五次,搞的姚女觉得小月肯定是故意监督自己的,更加觉得江嵋这屋子里没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