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看得出来便不是你了,安景凉打心底鄙视了一番,当然,面子上是一点也不会露出来的,嗔怪的眼神还含了一些彼此亲厚才跟你说的意味。
“你呀,也不多长个心眼,你想想看,孝仁太后是因为谁被陷害,在那冷宫苦挨了十余年的?又是被谁夺去儿子的?再有,皇后娘娘是谁的亲侄女?”
一连三问令萧丽云茅塞顿开,“我明白了,孝仁太后恨德安太后,恨乌及乌,所以不喜欢皇后,也蒙生了废后之意。”
孝仁太后恨德安太后是一定的,十几年的摧残她如何能忘记。
不过孝仁太后对皇后的态度倒不能简单地用恨来形容,但不管怎样,不喜窦氏为后却是一定的了。
“妹妹,你我恐怕是难以让皇上动心的了,不如退而求其次,想法博得太后的喜欢不失为一条出路。”
这番话可谓推心置腹,叫人听了不得不感动,萧丽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看她的眼神都含了一丝感激。
而她们前脚离开,窦涟漪后脚便奔到院子外的花架旁,红的,紫的,粉的玫瑰,一起灼灼怒放,微风吹过,便在风中摇曳生姿,她却无心欣赏,走过去,小心地拾起地上浓蓝的几瓣,这寓意相守的蓝色妖姬真的就这么凋零了吗?
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暗示?
呸呸呸,好的灵坏了不灵,她被脑海中蓦然浮出的想法给吓坏了,一连呸了三声。
“四儿在干嘛?”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兴味的口气全然没了往日的清冷。
窦涟漪惊喜回身,含嗔带娇地睨了他一眼:“皇上,您怎么老是喜欢悄无声息地出现,四儿总有一天会被您吓傻的。”
“是吗?四儿若是傻了,也是世上最美的傻子。”进得院子的时候,便见她立在玫瑰花旁,人面与花相映成辉,令他很是惊艳了一回。
玄寂离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圈住她纤细的腰肢,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耳鬓厮磨着。
一个多月前,她断不可能料到,他的口中能说出如此的甜言蜜语来,浑身每一个毛孔里都似乎溢得出幸福来。
“皇上,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坐在朝堂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幸福归幸福,可她还不至于昏了头,别眸看了看日头,左不过已时中。
而她记得,他们在龙榻上一直缠绵到已时初才起身的,梳洗的时候又是一番温存,他才依依不舍地去上朝,这才过了两柱香的功夫,他便下了朝。
但见他,重瞳深处层林尽染,蓦地浮上丝丝缕缕的笑意,唇勾,一抹坏笑跃然脸上:“方才坐在龙椅上,底下乌压压站了一群臣子,可朕的眼前老是有一个你晃来晃去,他们说什么朕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索性退了朝。”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皇上,臣妾可不愿意被人骂作红颜祸水。”情急之下,窦涟漪嚷嚷一声,被他一把捂住樱唇:“嘘,小点声,小心传进太后耳朵里,两人都得挨骂。”
这样子哪里还像个皇上,倒似某个大户家的少爷,成天儿女情长的怕严母看见了,斥责于他。
窦涟漪“呜呜”两声,示意他放开手,半含娇嗔半含埋怨地睨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问:“我的爷,您还怕太后骂呀。”一边说一边拿手刮着脸皮羞他。
“好啦,不许取笑朕。”玄寂离似乎被她笑得挂不住,端起了皇帝的架子,却在下一瞬间崩了盘,央求的口吻道:“昨晚不是我们的新婚夜吗,所以,容我偷一会懒嘛。”
想他十岁登基,别的孩子还在父母膝下承欢的时候,他就在操持一个国家的大事小情,后来又与德安太后明争暗斗,何曾有过一丝一会的松懈。
如今,他的心终于找到了安放的地方,就让他时时停靠一会吧。
“行。”他此刻的样子又如同一个顽童不想做功课时的耍赖,又好玩又纯真,让她没法拒绝,蓦然惦起脚,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寂离,谢谢你。”
温热的气息萦绕于耳边,令他心神一荡,捉住她的手,淡笑若狸,正要问“谢我什么”,发觉她的手里有样东西,不禁低头去看:“咦,你手里是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又勾起了她的心思,艳若玫瑰的娇唇浅浅一嘟,将双手捧至他面前:“听林福全说,这蓝玫瑰极其难得,四儿一不小心将它弄坏了。”
“我当是什么呢,不就是花嘛,你若喜欢,朕让人千山万水也弄了来,供你欣赏。”玄寂离看着那一捧浓烈的蓝,不知怎地,觉出了一丝忧郁的味道。
窦涟漪头一歪,忽然福至心灵想出一个好主意,拖着他的手跑进外殿抱厦,“皇上,你先坐一会,秀珠,快找些棉花、硬纸板来,再将那本诗经取来。”
“是,奴婢这就去找来。”秀珠虽然不解,却二话没说地张罗去了。
两人隔着小炕几,玄寂离兴致盎然地看着她,方才还嘟唇不喜,这会却眉目发光,不禁好奇道:“四儿,你脑子里究竟想些什么。”
“我看过一本花语,这蓝色妖姬寓意相守一生,四儿希望与寂离白首不相离,所以一定不能让它花谢花开。”
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将他逗笑了,“所以呢?”
“所以我要想法子让它永葆美丽,花开不败。”她大声,且坚定地回答。
这时,秀珠已取了几样东西来,又请示他是要喝茶还是莲子汤,被他一摆手示意不用了,便识趣地退下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她,玄寂离不再说话,只斜倚在榻上,看她将几朵花瓣小心地平铺在硬纸板上,用棉花小心地辗干残留在上面的水滴,最后将它们一一小心地夹进书里。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许多年后,他依然记得此刻,她为了与他相守一生的心愿,费了心思,花了功夫,低垂的眼眸里盛满晶莹的亮光。
“好啦,过上十来天便风干了。”大功终于告成,窦涟漪大声宣布,眼底是掩饰不去的欣喜,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再也不怕它枯萎或是凋零了,不由得她不欢欣。
玄寂离不由自主地被她的情绪感染,“什么书,让我瞧瞧。”
窦涟漪递过去的时候瞟了一眼书名,脸一红,趴在他耳边轻声呢语:“四儿好喜欢关睢宫三个字。”如娇似媚又扭扭作态的样子,简直让人荡气回肠。
他没有去接书,反手一带令她跌伏在胸口,凤在上凰在下,只是一本厚得像砖头的书隔在两人中间,令人不得尽兴。
玄寂离眉头浅蹙,用了不容置疑的口吻:“拿开它。”
又耍威风,她偏不拿开,非但不拿开,还神气活现地看着他,一副我不拿,你能赖我何的表情。
“四儿可知道民间有句话,叫夫为妻纲?”见来硬的不行,他开始循循善诱。
呃,不耍皇上威风了,这是又想建立夫君的威信了,她索性随手一翻,打开书页,摇头晃脑地念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然后拿一双如烟似雾的眸睨着他,唇边含了调皮的笑意:“可知后一句是什么?”
好大胆的女子,竟将他这位九五之尊的胸膛当作了她的小书案,还考起他来了,遂薄唇一勾:“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寂离,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不许反悔。”她开心地嚷嚷着,俏脸上有小计得逞的得意,当即伸出尾指,小指纤纤,白嫩细腻,一如上等瓷器。
他怔了怔,方才明白过来,便依样伸出小指头,与她的勾在一处,听她快活地唱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天真烂漫,赤子情怀,令他的心为之一动,已至不能自持,手一抽,碍事的诗经离了身,下一秒,手勾住她的脖颈,稍一用力,她的唇压在了他的唇上,一缕颤意自女人的唇上传递过来,他越发情不自禁,灵舌破齿而入,与她的纠缠在一处……
“皇上,太后宫派了人来传话:请皇上过去一趟。”
直到李莲成的声音响起,玄寂离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犹自带着不尽兴的懊恼,嘟囔一声:“完了,要挨训了。”
噗哧一声笑了,窦涟漪双眼尚自迷离着,睨了他一眼,浅笑嫣然:“该!”
“好啊,都是你害的,还在这说风凉话,待会母后若是责罚下来,我就说是你勾引我的,看太后不治你的罪。”玄寂离一边下了炕,一边吓唬道。
哪知她一点也不害怕,还无比嚣张地笑:“去呀,你去呀。”
女人真是不能宠,一宠,便爬到你头上做窝,他怄得直摇头叹气,她是吃定了他了,情知他是不舍得连带她受罚的。
“你等着,等着我回来收拾你。”便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却连自己都觉得不信。
他刚迈开步子,不想被她拉住了,“我的爷,你就准备这么去见太后吗?”一边说,一边将他重新按在榻上,顺手摘了他束发的金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