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谨看他挂断电话,在后面笑着问道,“小文是秘书吗?”
文光斗赶忙回过头来,恭敬地说,“是党委秘书。”他感觉身上有种巨大的力量,一直在推动他的脑袋后转,再去欣赏一下女处长,当得到这个机会,他毫不犹豫地转过头去。
衣谨的面庞近在咫尺,她素面朝天,不施脂粉,但皮肤却细腻白润,文光斗转过脸来,她下意识地往后撩了一下头发,动作随意,但极具女人味。
“党委秘书有前途,许多领导是从秘书干起的。”她的口气依然很恬淡,“小文,年纪不大吧?”
文光斗注视着她的嘴唇,嘴唇红润,象两片花瓣,“我今年二十五岁。”
“噢,”衣谨显得若有所思的样子。
于润儿突然说到,“舅舅也叫小文。”
衣谨看看小女孩,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小文是姓文吗?家是龙城的吗?怎么称呼你?”
文光斗琢磨着小女孩嘴里的舅舅肯定也姓衣,衣谨是两个字,一般舅舅应该叫衣文,他见衣谨问就答道,“是姓文,是南河镇文家庄的,我叫文光斗。”
“文光斗,好名字。”衣谨夸奖了一句,“这个名字出自王勃的《滕王阁序》吧?”
于润儿马上接口道,“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 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她小小年纪,张口就来。
文光斗夸道,“你几岁了,还能背《滕王阁序》?”
于润儿大声说道,“我姥爷教我的,《四书》、《老子》我也都能背,我今年七岁了。”程英杰专心开车,偶尔从反光镜里看看后面。
文光斗看看衣谨,“这么小就能背这么多?”他自己是中文系的,《老子》却背不下来。
于润儿有些不屑地说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
衣谨赶忙说道,“于润儿,怎么跟叔叔说话?注意礼貌。”
于润儿做了个鬼样,不再跟文光斗说话,却跟衣谨说起学校里的事,文光斗只好把留恋的目光转过来,程英杰也不说话,仍是专心开车。
车里很暖和,于润儿慢慢睡了过去,衣谨把于润儿搂在怀里,靠在椅背上也睡着了。
文光斗装作不经意地几次回头,发现衣谨睡着也是那么恬淡优美,面容纯净自然。车里温度太热,衣谨已经脱下羽绒服,雪青色的羊绒衫很好地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细腻雪白的脖子下面是令人心乱意迷的突起。
程英杰轻轻说道,“腰太疼了。”一句话,把文光斗从遐想中拉回现实,他不由地咳嗽一声,小声说,“能行吗?不行换我。”
程英杰面上有些痛苦,“坚持回到龙城吧,”他看着前方,“估计我得歇几天了,如果老板用车,不行你先替我几天。”
文光斗答道,“行啊,反正我也没事。”能给季允祥开车,他还是很高兴的。他也知道程英杰的心思,不想把方向盘交给其他司机,谁知道他腰好后会不会有变数?
程英杰不再讲话,专心开车,文光斗小睡了一会儿,等他睁开眼睛往后一看,衣谨已经醒了,而于润儿仍在酣睡。
“程师傅,到那了?”衣谨问道。
“马上到龙城服务区了。”
“噢,能停一下吗?”衣谨很客气,她的语调从容亲切,不象是发改委手握实权的副处长,倒象是一位邻家大姐。
程英杰自然无异议,衣谨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爸,我和润儿到了龙城服务区了,还有半个小时到家。”
手机里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隔着手机坐在前排文光斗听得仍是清楚,“好好,路上顺利吧?黄纸和香烛我都准备好了,回来你们先去看看润儿她爸。”
文光斗不由回过头来,衣谨的脸色变得有些哀伤,她声音很低,“好,爸,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往脚下一看突然说道,“又忘记拿鞋了。”
文光斗忙问,“是落了什么东西了吗?”
衣谨说道,“把运动鞋装到袋子里了,走的时候又落到家里了。”
他们这样一说话,把于润儿惊醒了,她睡眼惺忪,“妈妈,到那了?”
衣谨搂着她,“醒醒吧,宝贝,我们到了龙城了,快到爷爷家了。”
小女孩撅撅嘴,“妈妈,我想上洗手间。”
程英杰说道,“好,到了,”他一踩油门,车子拐进龙城服务区。
文光斗与程英杰也走下车,文光斗看着衣谨穿着高跟鞋带着于润儿去洗手间,他马上明白过来,乡下的坟茔地一般是在荒凉之处,荆棘丛生不说,路况也差,穿高跟鞋肯定不会适应。
两人点着烟,文光斗问道,“衣处长没再找一个?”
程英杰强忍着疼笑着说,“大美女吧?”他话题一转,“老板跟她很熟,我也见过几次,没听老板说过,如果再婚的话,应该到男方家过年啊!”
听他提到季允祥,文光斗马上想起还没给季允祥打电话汇报,他忙拿出手机拨通了季允祥的电话,“季书记我们已经到了龙城服务区,路上平安。”
季允祥说道,“好,知道了。”他接着挂断了电话。
文光斗想了想又给谭俊杰打电话汇报了一下,谭俊杰却说,“老板知道了吗?好,我跟老板一会过去。”文光斗暗想,难道季允祥要亲自到南庄去迎接这位衣处长,季允祥可从来不注重这些虚文缛节啊!
“程哥,到龙城绕个道,我去买双鞋。”文光斗吐了一口烟说道。
程英杰反应也很快,“嗯,买吧,南河的商铺现在基本都关门了。”
两人抽完烟,衣谨和于润儿也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四人上车,车子飞快地驶出高速,往龙城市里疾驰而去。
车子经过龙城汽车站,文光斗发现这里的人流量比平时大了几倍,人们大都肩扛背挑,带着大包小包,不同的是有的已经回到了家乡,有的正在坐上返回家乡的汽车。
路两边的商铺大多也都关门歇业,大门上也都贴上了春联和福字,政府单位也都挂上了崭新的国旗,处处洋溢着新年的气氛。龙城百货门前还是人来人往,人们往外搬着东西,脸上却大都是急匆匆的表情。
文光斗见停车位太紧张,程英杰靠着路边停下,他转头对衣谨说,“衣处长,您稍等一会。”
衣谨笑着说,“好,你有事先忙。”
文光斗马上跑进龙城百货鞋帽专柜,也不计较价钱,根据身高大致买了一双女式运动鞋和儿童运动鞋。
待他拿着两个盒子再跑出来,他看看手表,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
于润儿正趴在车窗上注视着窗外,车窗上起了一层雾气,她调皮地在窗上写了几个字,“临阳—龙城—南河。”她是把这当作了公共汽车。
当文光斗上车把鞋递给衣谨时,衣谨有些愣,她打开盒子,马上明白了文光斗的心思,她的面容有些感动,“小文,谢谢你。”
文光斗看着她,“衣处长,您别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买鞋大半是出于工作责任,而里面也夹杂着对衣谨的好感,文光斗感觉到自己好象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她高兴、愉快。
“于润儿,快谢谢叔叔。”衣谨看看比量着新鞋的于润儿说道。
于润儿拿起鞋,“耐克?龙城也有耐克?”
小孩子的一句话文光斗并没有计较,“国内的运动品牌,龙城都有,润儿,你穿上试试。”
“别叫我润儿,我叫于润儿。”一句话说得文光斗有些尴尬,他本想拉近与于润儿的距离。
衣谨批评道,“于润儿,怎么跟叔叔说话?快跟叔叔道歉。”她的脸色依然平静,象一泓秋水,波澜不惊。
文光斗赶忙说,“别,我喜欢于润儿。”这句话倒不是作假,他从心底里有些喜欢这个聪明但有些骄傲的小姑娘,“好,那以后我就叫你于润儿。”
于润儿把鞋在脚上比量了一下,“正合适,叔叔你怎么知道我穿这个号码?”
文光斗逗她说,“你刚才睡觉我用手量了一下。”
于润儿惊讶道,“我妈妈的你也量了吗?”一句话让文光斗无话以对,衣谨却仍是那幅恬静的样子,“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于润儿专心地看着脚上的鞋不再说话,程英的车飞速行驶,当他一鸣笛,文光斗再抬头一看,车子已经驶进南庄村。
南庄是南河最早进行村级规划的行政村,大街上房屋排列整齐,村里已经打起水泥道,这在龙城是不多见的,文光斗不由又想起上次与张平来拉羊时,村里会计不阴不阳的脸,想起那个自己都见不上的王玉堂。
车子在一处大门前停住了,大门刷着铮亮的黑漆,门上也贴上了红红的春联,大门前头还停了一辆丰田越野车,程英杰低声说,“老板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