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漫长又激烈,让人筋疲力尽。艾虎规定自己只睡两个小时,但实在太疲劳,以至于定三个闹钟也不管用,最后只好让人推醒。再前进一条通道,或许就会到达终点。每次开枪,他都如此宽慰自己。渐渐地,这自我麻醉也开始失去效力。
漫长的战斗让人麻木,以至于终于推进到地宫最深层时,所有人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地下世界一片黑暗,但尽头却有亮光。不灭的灯火在阴暗中浮现,整齐地排成两排。一道门出现在他们面前。虽然没有任何标识,但大家忽然都意识到:终点就在眼前。
艾虎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眼前的景色竟然如此熟悉,如此熟悉!他竭力回忆,让脑中的影像与眼前融合。终于他想起来,那不就是无数次梦见过的最后一战吗?地上满是滑溜溜的血,散落着弹壳,破碎枪械和数不清的尸体。他控制着漆黑的巨大战斗机甲,轻松地将黄春丽踩在脚下。那绝望又悲痛的眼光……
不、就算是预言也可以打破!
躯体已疲累至极,他丢下激光步枪,扔掉作战背心,连同上面挂着的燃烧手雷和弹药包等一起扔掉。在那一刻,他忽然心头浮上一层明悟:之前的战斗甚至连正戏都算不上,仅仅是一场开胃菜。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旅途要凶险得多。
“就地防御,”他说,“建立阵地,轮流休息。”
越是凶险的战斗,在那之前就越要养精蓄锐。精兵在战斗前往往沉默不语,只有刚上战场的初生牛犊才肆意叫嚣。跟着艾虎深入地宫一直打到现在,周围的士兵只要没死都是精锐。他们历经百战练磨,锋芒展露,无坚不摧。
“他们来了。”有人嘶哑地喊了一声。
僵尸蜂拥而出,中间是壮硕的暴君僵尸,足有上百,个个手持大铁斧、巨木槌以及铁墙一般的盾牌。在这些青色的肌肉巨人两侧,小而快捷的鸡腿僵尸汹涌而来。后面跟着大群喷吐骨刺的骨刺僵尸,以及少数能喷吐绿火的大嘴僵尸。这一定是守卫地宫的最后力量。听着它们疯狂的嚎叫,即便是勇敢的战士也不免绝望。
“僵尸太多了,”一直跟随他战斗的杨伟低声说,“该怎么办?我们能阻止这些家伙?”
“我们一定能阻止这些家伙。”
完全没有组织过言辞,一句句话就像自己送到唇边。艾虎环顾四周,将声量提高到极限,“此地可以一战!我们将阻止这些家伙,我们将保护天水关,保护我们最后的堡垒。”
说啊,继续说,弟兄们渴望听到这些。艾虎注意到战士们的眼神正变得坚定清澈,他干脆跳上盾车,高举大剑:“虚灵想用海量僵尸来吓唬我们。那个虚灵亲王,狐狸一般狡诈的沙弗拉丝。她不敢正面跟我们作战,就不断地送上炮灰,想消耗我们的力气。卑劣的战术,但我们会怕吗?”他扯开嗓门,尽情狂喊,“两米高的牛肉、一米高的猪肉、外加躲在猪肉堆后面偷偷丢牙签的兔子肉……对身经百战的我们而言,这些餐桌上的货色有什么可怕呢?你们见过猪肉跳起来打人吗?”他放声大笑,周围的士兵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他们什么都不算,注定要被我们踩成狗屎。他们赢不了我们,吓不倒我们!对不对?”
“对!”士兵们齐声高喊。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搏,”艾虎喊道,“守住这里,他们就无法通过。他们永远不能回到地面,永远也见不到太阳,这里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虎!”
“虎!”
士兵们不约而同地齐声呐喊,吼出同样的声音来回应。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枪械,激动得脸红脖子粗。艾虎感受到他们的战斗意志,意识到此时正是最好的战机“准备战斗,”他果断下达命令,“举枪!”
所有人都举起步枪。盾车附近的一片哗啦啦扯动枪栓的声音。甬道内低沉的回响甚至盖住僵尸们踏步向前的动静。
“狙击手,”艾虎下令,“瞄准中间的绿皮大个儿,瞄准他们的脑袋,每个人都瞄准好,听我命令。机枪手,对付两侧那些小个子,用你们最猛烈的弹雨挡住它们,一个都不准放过来。火焰手,保护盾车,对漏网的家伙给我狠狠地喷!都明白了吗?”
“明白,”士兵中响起参差不齐的高喊,“明白,将军!”
艾虎放声大笑,许多部下也跟他一起笑。
僵尸们从门中涌出,几乎铺满盾车防线与门之间的小广场。它们毫无纪律可言,还没冲到三分之一,阵线已经歪歪斜斜。
“准备!”
艾虎举起大剑,高高举起。士兵们纷纷举枪抵肩,开始瞄准。他注视着那些僵尸,耐心等待战技。从盾车所在的高台往下看,那些黑压压的脑袋如此密集,就像一个拥挤的鱼塘。它们的鼓噪声和恶臭随风飘来,近了,更近了……
“开火!”
上百挺机枪瞬间齐声怒吼,爆出一片火光。狙击手瞄准自己早已锁定的绿皮脑袋,扣下扳机。来不及查看战果,他们便拉动枪栓,迅速上膛。“开火!开火!”一次又一次。
“左翼,迫击炮齐射!”
艾虎朝队列中为数不多的几门迫击炮叫喊,然后听到一阵飕飕的声音。炮弹纷纷出膛,砸向拥挤在一起的僵尸群。轰轰轰!火团不停炸开,一个又一个暴君僵尸被炸翻,剩下的也浑身着火,发狂地到处乱跑。他意识到僵尸对火的畏惧“换燃烧弹,换凝固汽油弹,”他大声指挥炮群,“炸中间,炸开它们!”
十几个迫击炮兵打出了高效率。炮弹一发接一发出膛。爆炸声中,他们丝毫不受干扰、机械地重复着瞄准——发射的步骤,似乎成了精密运转的机器。这些人普通得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而今却都是站在一线捍卫人类的英雄。这就是为什么侵略者无法取得胜利,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能历经苦难而赢得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