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虎轻轻一巴掌捅在他喉头,这年轻军官立刻抱着脖子倒地。他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惊扰到了一旁正在吃早饭的乌鸦。几只乌鸦拍着翅膀飞起,嘎嘎地大声咒骂。
“怎么了?”屋里有人问。
没等屋里的人出来,艾虎一脚猛蹬,踢倒了墙。尘土和茅草纷纷扬扬,好似下了一场灰雨。他一个老虎跳,踩着倒下的墙冲进屋里。只听见啊啊啊地叫了几声,屋里的人就被一个个扔出来。
最后屋里冲出来一个变种人,比大约翰还高,艾虎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个儿的,可以说是地球上体积最不合理的两足生物。他穿着一件褪色的超级大号工装裤,没穿上衣,胸腹间的肌肉犹如钢铁雕塑。
“阿达!”变种人大吼一声,抡起手里的大锤砸向艾虎。这锤很有性格,是几根核桃粗的钢筋拧起来的,顶端连着一块棱角分明的水泥。艾虎可不想被这么个家伙闷在脸上,赶紧跳开一步。水泥大锤轰隆一声砸倒了旁边的墙,连门一块儿砸翻。
这时候,黄春丽的激光步枪开火了。一道刺目的红光闪过,变种人捂着脸嚎叫着倒下。
“统统不许动!”艾虎大吼一声,“命是自己的,东西是国家的,自己想好了!”
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六七个黄鹤城的兵,都呻吟着起不来,包括那个军官在内。聪明的赶快丢了枪,还拿脚踹得远远的。有一个不开窍,端起枪试图瞄准艾虎,顿时被黄春丽一枪爆头。
有狙击手!刚才变种人被撂倒得太快,有人没看清楚。这次可是所有人都看见了,顿时没人再敢反抗。
“枪丢远一点,”艾虎在倒地的人中间走来走去,“聪明的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几个小问题,问完就放你们走。”
“我们不会泄密,”那年轻军官鼓起勇气说,“我们拒绝回答除了姓名和军阶之外的问题。”
砰!年轻军官脸上多了一个洞。艾虎举着冒烟的手枪,问:“还有谁拒绝回答的?现在可以举手。”
小兵们互相看看,都摇摇头。
恐惧比利诱更能控制人心,这点可以说是艾虎在蒸汽城呆了半年的亲身体会。人有时候会完全不怕死,更不怕疼痛,愤怒、羞耻、道德感……种种情绪都会激发勇气,但那并不能持久。如果多一个选择,很多人的勇气就会消散,重新想起死亡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询问由黄春丽负责。她精通审讯的要诀,艾虎只能在旁边打下手。审讯并非一味恐吓,对手要么不服,要么会因为恐惧而尽说些审讯者想听的话。而黄春丽不一样。她就像自带录音功能,记得对方说过的每一个字。她会反复诱导,反复询问,抛出无数看似不相关的问题,在不经意间瓦解对手的心理防线。艾虎站在旁边从头听到尾,感觉学到不少问话技巧。
这一队士兵是前来“清乡”的。双方拉锯战中,附近村庄的农民多数都偏向芙蓉城,替芙蓉城的侦察兵打掩护、提供消息、跑腿什么的。南方军于是派出部队,四处清理老百姓。命令是统一迁移到指定的收容地区,等待送往后方。凡是不服从迁移的,一律“就地处置”。
“他们要是不反抗,我们不会开枪……其实都是军官的命令,我们不能违抗军令啊。”
说到最后,士兵们纷纷心虚了,给自己找借口。
黄春丽问出了他们遣送农民的收容地区,顺便了解了一下车队的规模和路线。“差不多了解清楚了,”她把艾虎拉到一边,悄悄说,“要安全前往黄鹤城,混进车队是最快的办法,比翻山越岭强得多。遣送农民的车队都有押车士兵,路上所有检查站看见就放行。”
“很好,”艾虎说,“还有问题要问他们吗?”
“没有了。”
当他们离开村庄时,所有士兵都被艾虎解决了。黄春丽面露不忍,但一句话也没有说。现在他们深入敌后,任何一个目击者都有可能导致暴露。这道理不用解释,她非常明白。
待不久,到了难民营地,黄春丽仅有的恻隐之心也随之烟消云散。艾虎击杀那些士兵,每人给了一颗子弹,做得痛快利索。而这些难民营地的管理者……简直就不能算作人。
难民营地建立在一片山间空地,周围拉了铁丝网,有士兵带狗巡逻。四乡八里的老百姓被一车车拉到这里,然后一一甄别。被怀疑和芙蓉城有牵连的人立刻被带走审讯,或者当场击毙。黄春丽坐在车上,只能看着他们死,什么也没办法做。士兵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因为她和艾虎现在的身份是黄鹤城军属,打算随车队返回。
伪装成难民是不明智的,很容易被士兵欺凌。艾虎从杀死的年轻军官兜里找到了私人印章,很容易就伪造出一份介绍信。现在黄春丽摇身一变,成了詹德上校的外甥女,而艾虎则扮演她丈夫。这位“詹德上校”不知何许人,总之应该是那年轻军官的某个实权长辈。一路行来,只要出示那份介绍信,军官小头目们总是恭恭敬敬,安排最好的车给他们。
然而没有这份特殊待遇的平头老百姓就不一样了。士兵们以看待牛羊般的目光打量他们。假如谁衣着稍微光鲜,立刻被拉出队列,拖进路旁的小木屋里。那里绝不会有热茶,开水和烙铁倒是齐备。
在那种地方,勇敢算什么呢?有人被拖出队列时一声不吭,表现得很勇敢。但进了小木屋没几分钟,他们悲惨的嚎叫就冲入耳际。
“你们将被送到黄鹤城!”
路旁的一辆吉普车上,某士官模样的人拿着电喇叭喊叫着:“庆幸吧!你们本来是顺从西南叛逆的乱民,我们本来可以把你们统统铲除!然而,感谢潘将军的仁慈,居然给了你们一次新生的机会。你们会被打乱分到黄鹤城附近的村庄!别想逃走!别想反抗!反抗我们的人能活到明天!”
他将拇指伸进嘴里舔了舔,将面前的稿子翻到下一页,楞了几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