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虎想起很小的时候,那个瞎了一只眼的邻居老头教他如何反击欺负自己的不良少年。即使那老人已经下葬多年,他的话仍旧清晰。你得故意让那帮人生气,发火的人会浪费气力,老头说,他们越想三两下把你打倒,心情就越急躁。让他们攻,而你冷静地看清楚,闪开、等待时机。此时此刻,大约翰的动作和瞎眼老人的话一一印证,让他有种眼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严格按照老头的点拨,耐心地等待着、观察着,侧身、后退、再横移。来自虚灵的神秘力量,让他的手与眼异常精准。每一次躲闪都恰到好处,不浪费半寸空间。
又一回合,艾虎紧握大剑,调整呼吸,迎向大约翰的巨剑。钢与钢在空中激烈碰撞,拉出一串火星。他把剑略微后仰,让过冲力,然后顺势反抹。锋口滑过大约翰的肩,在板甲上留下长长一道痕迹。大约翰哼了一声,反身一剑劈他大腿。艾虎跳开,大剑在大约翰的右前臂上划过。剑锋擦过钢板护腕,割开坚硬的皮肤。
见了血,大约翰变得暴躁不安。他动作变得更剧烈,不停地发出狂怒咆哮。“杀!”他大吼,“力量与荣耀!鲜血与雷鸣!我要拿你的头做尿壶!”他的巨剑猛烈地上下挥舞,每一击都带着风啸。艾虎在剑刃划下的网里左躲右闪,有时用剑封格。二楼三楼的民兵趁机开始放冷枪。艾虎好整以暇地一一还击,打鸟一样从脚手架上挨个射下来。死了几个胆大的之后,再也无人敢捋虎须。
大约翰的手腕不住渗血,攻击逐渐变得缓慢。艾虎引诱他转身,让聚光灯直射他双眼。一瞬间,大约翰的剑出现了停滞。他摆出防卫架势,一边咒骂,一边举起左手试图挡住眼。这时艾虎突然猛烈的跳跃着扑过去,双手紧握剑柄。大剑从大约翰的剑脊滑过,穿过弧形胸甲下缘、割断勒甲丝绦、撕裂衬在里面的硬牛皮。剑尖刚磨不久,锋利而尖锐。这一剑深深插进大约翰胸腹。刃口刮过肋骨,发出使人牙酸的轻响。
巨剑从大约翰手上滑落。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血的腥味如此浓烈。火雪还在不停地飘舞,隐隐照亮大约翰汗湿的脸。他看见大约翰双眼直愣愣地瞪着自己,眼中神采渐渐散去。与此同时,大约翰急促的呼吸也逐步放缓,最后很久才抽一口气。
“谢谢……”大约翰几乎是凑在艾虎脸边吐出这个带血的字。
艾虎握紧剑柄,慢慢推开大约翰。大约翰还在抽搐,身体僵硬地靠在艾虎肩上。艾虎轻而缓地后退,同时把剑一点点抽出来。剑锋依然如雪,血迹都在大约翰的甲衣上揩抹干净了。他插剑入地,扶住正要倒地的对手。大约翰带着微笑,缓缓合上双眼。他让大约翰躺平了,稳妥地仰卧着,看上去就像沉沉入睡的样子。
等玛丽安和三宅她们踏入小楼的时候,所有战斗都已经结束了。一百多民兵全部尸横就地,没留下半个活口。出乎意料,泰必通反而没死。他被艾虎生擒活捉,披头散发地跪在躺平了的大约翰旁边。
“怎么回事?”
看到这一幕,三宅和白万里且不说,连精明善察的玛丽安都懵了。“怎么人全死了?徐司祭呢?大约翰为什么躺着?”
艾虎挠挠脑袋:“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一个个说。”
“人大部分都我杀的,有一些是自己跌下去摔死;和大约翰打斗的时候,有几个站得太近被他杀了;另外泰必通也杀了几个想逃跑的手下。基本上就是这样。”
“徐司祭呢?”
艾虎一脸沉痛,指着墙角用帆布蒙着的一具瘦小躯体:“那边。”
玛丽安过去掀开帆布,一阵无言。徐司祭满脸血污,死状凄惨,估计是头先着地。“怎么死的?”她低声问艾虎。
艾虎悄悄回答:“自己跳下来摔死的。泰必通用徐司祭做人质要我投降,我当然不答应。正僵持着,徐司祭趁他不注意,挣开手就从三层楼往下一跳……唉。”
徐司祭死得挺可怜,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对艾虎他们是好事。金库里的七点五吨黄金其实是教会留下的。也就是说,泰必通早就撬开了徐老太的嘴。出城挖金只是一个陷阱。要不是碰巧了有条暗道,艾虎他们从正面上山、正好就掉进埋伏圈。
现在徐司祭死了,泰家嚷嚷着要出城挖金也没下落。所有人都以为黄金还埋在城外什么荒郊野岭,倒把艾虎他们摘得一干二净。至于泰必通,他还梦着金子依然藏在秘密金库,想靠这个当筹码买命——且做梦去吧。
玛丽安又问:“大约翰呢?也死了?”
“没死,”艾虎摇头,“决斗的时候我刺了他一剑,但避开了心脏。以他那熊一样的体质,多半死不了。”
死可能死不了,但那一剑肯定是刺破了动脉,大量失血让大约翰进入了休克昏迷状态。三宅检查了一下,心跳十分微弱。“肺主动脉那里有个伤口,离心脏就差几厘米。照理说不及时抢救肯定失血过多死定了,但是,”她一脸困惑,“不知道为什么,伤口居然愈合了。”
“他是红皮变种人,自愈能力大概比绿皮强很多。”艾虎以猜测的口吻说。
三宅想了想:“只能这么解释了……那我现在把他救醒?”
“你那治疗术要消耗生命力不是吗,”艾虎摇摇头,“依我说,还是把他抬回去。我觉得以他的体质,可能睡几天就能自己醒过来。”
“也好。”
“这个人怎么办,”玛丽安指着跪在地上的泰必通,“他还有什么用处吗?”
三宅提议:“我觉得泰必通应该交给青榕坪的人处理。德竹修女,徐小凤,应该由她们来决定怎么处理这个人。毕竟泰必通在红石镇搞了这么多年,欠她们的太多。”
玛丽安没接茬,瞧了垂头丧气的泰必通几眼,忽然又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爹哪去了?”
提到这茬,艾虎忽然想起来:对啊,从头到尾就没见过泰必通他老爹泰……那个什么民。明明红石镇副本都已经通关了,难道还有隐藏BOSS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