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依依是依附于镜子中诞生的鬼怪,她即是镜,镜即是她。
因此,她对于镜子拥有着绝对的操纵权,在她的精神出现剧烈波动后,挂在墙上的镜子也随之发出细微的震动,宁洲敏锐地捕捉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余光瞥见旁边的一面镜子上出现了如蛛网般的细纹,这些裂纹以缓慢的速度从中心向四周扩散,整块镜面不堪一击,仿佛只要往上面轻轻一敲,就能彻底破碎。
“咦,怎么回事?”小皮球诧异地眨眨眼,被他腐蚀掉的手臂不计其数,但架不住这鬼地方的镜子数量实在太多,就他一只鬼在努力工作,当然顾不过来。
见事情有变,小皮球眼珠一转,立刻窜回宁洲身后,指了指脸色扭曲的蒋依依,可怜兮兮地告状:“她吓我!”
蒋依依气笑了,她越看这名同龄鬼越不顺眼,以为是小学生打架吗,打不过还兴告家长的!
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蒋依依神色难看,喝道:“出来,出来!”
好像感应到镜子即将碎裂,刚才一直努力伸长手臂到镜子外胡乱挥舞的那些看不见五官的“宁洲们”发出兴奋的笑声,它们不再忙着到镜子外去抓人,而是收回手臂,转而用手攀在镜框上,苍白如死尸般的手背上青筋暴凸,仿佛正在用力想要把自己的身体从镜面里拽出来。
它们的一边挣脱,一边尖笑,许多个人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回荡在走廊上,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这笑声嘶哑难听,一下子惊动了正在病房里的两名玩家,陆凉与封雨伯对视一眼,一同冲出门外,入目便是这样一副地狱般的景象,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封雨伯瞪大双眼:“这、这是触发了什么隐藏模式吗?”他进去房间还不到五分钟,key到底做了些什么,才弄出这么大阵仗啊!
陆凉心思活络,飞快地扫了眼撕下伪装的蒋依依,猜测走廊的变化与她脱不了干系,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他开门见山问:“蒋依依也是鬼?”
宁洲说:“算半个吧……”
不管半个还是一个,蒋依依现在这副模样分明是想要了玩家的命,陆凉环顾一圈,发现在他和封雨伯出来后,镜子里除了“宁洲”外,又多出了他们两个的身影,有一些影子在手臂的拉扯下,已经往外探出了半个身子。
这副景象实在可怖,直播间的观众都被吓到了。
“天呐,就跟看恐怖片似的。”
“好多鬼啊啊!怎么办,到处都是镜子,他们要怎么逃出去啊!”
“我觉得我今晚会做噩梦……尤其是蒋依依的变脸,简直教科书级别的伪装大师!”
“可惜撞上k神,老实说我是没发现左撇子这个细节的。”
“还是k神厉害,轻轻松松就让她露出马脚了,话说要是k神没有识破蒋依依的真身,会发生什么啊?”
“没有揭穿的话,蒋大海应该不会放他们出去的吧?”
而随着镜中人离开镜面的身体部位增多,镜子的碎裂程度就越深,陆凉看得胆战心惊,忍不住问:“key……你说待会要是镜子碎掉了会发生什么?”
之前陆凉见过宁洲随手打碎镜子的情形,镜面一碎,里面的鬼怪失去凭依,只能转而跳到别的完好的镜子上才能再次显形,但现在看来……蒋依依的失控似乎让镜鬼们的力量增强,隐隐不再受镜子所限了。
宁洲思索了一下,轻飘飘地回答:“目前看来,镜子其实是制约这些鬼怪的牢笼,除非能找到玩家做替身,否则它们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镜子中,要是镜子裂了,大概意味着它们可以自由行动了吧。”
这个逻辑陆凉也想到了,但他完全不希望这是正确答案。
同样抱有这种心情的还有封雨伯,他慌张地问:“不是,刚才你还说蒋依依是真货,她藏的橱柜里不是没有镜子吗,怎么会”怎么会被镜灵给调换了!
宁洲道:“手表。”
封雨伯一愣,目光下意识地划过蒋依依手腕上的那只手表。
蒋依依目光阴冷,她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说:“这你也注意到了吗?”她当着封雨伯的面,打开翻盖手表,露出镶嵌在盖子中的拇指大小的镜片。
封雨伯:“镜子!!!”
他以为蒋依依躲在柜子中,就能逃开镜子的照射范围,可是蒋依依本身就携带着一面小小的镜子,她肯定要频繁地看时间,只要打开翻盖,就会露出镜片……所以,镜像蒋依依是借此占据了她的身体。
至此,一切迷雾都被拨开,唯独剩下如何逃生这一个难题。
陆凉咬牙:“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彻底杀了蒋依依!
封雨伯举双手赞成:“可以,分头包抄!”
蒋依依见他们商量得有模有样,唇边溢出一声冷笑,挥挥小手,倒映在镜面之中的整条走廊,突然肉眼可见地扭曲起来。
镜面中的景物虽然没有对镜外的走廊造成什么影响,但陆凉与封雨伯身后的镜子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两人身不由己地被被拉扯过去,后背贴到镜面的瞬间,眼前一花,回过神来后却发现自己竟然被甩到了镜中的扭曲走廊上!
镜子里的空间是颠倒扭曲的,他们脚下是天花板,头顶是地板,走道两边的门弯曲成麻花的形状,处处透着不合常理。墙上跟外面一样,依然镶满了镜子,但这些镜子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一眼望去能令密恐症患者当场发作。
封雨伯立刻慌了:“完蛋了,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陆凉作为美院老师,看着这条走廊的结构,觉得实在是辣眼睛,他强忍着不适,飞快环顾一圈,勉力安慰:“别怕,key没有被吸进来!”
他这安慰的话说得太早了,话音刚落,只听空气中接二连三地传来“啪啪啪”的声响,镜面终于承受不了压力似的,猛地裂开来,飞溅的玻璃碎片掉在走廊的地板上,哗啦啦,如同下了一场玻璃雨。
镜子里的那些人果然如宁洲预料的那样,脱离了镜框的限制,从墙上走了下来。这条长廊的墙上挂了上百面镜子,于是便有上百个鬼怪出现,将走廊堵得死死的,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所有逃跑的路都被封住了。
眼睁睁看着这一大批镜鬼走出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陆凉与封雨伯浑身都僵硬了。
也许过了很长时间,又或者只有短短一秒,两人默契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人少的空隙冲去!
……
镜子外。
陆凉他们被镜子吸进去的时候,宁洲当然有伸手去捞,可惜蒋依依的仇恨值都被他牢牢拉着,他一动,蒋依依就指挥着手臂大军攻过来,宁洲不得不先侧身避开。
这一躲闪,就慢了一步,回头时陆凉两人已经不见了,宁洲只能从镜面中看见他们处境不妙。
真到了这一步,宁洲反倒不急了,他握紧撬棍,缓缓笑起来:“怎么,欺骗不成,打算强留了吗?”
蒋依依情绪极其不稳定,她瞪着宁洲这个破坏了自己计划的人,恨恨地尖声叫道:“我出不去的话,你们也别想离开!我虽然是她的镜像,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的正反两面,是一体的!我要她永远留在这里陪我!至于你”
蒋依依重重地喘了口气,望着宁洲的眼神残忍而怨恨:“我也要你和一辈子困在这里!”
这个时候,蒋依依已经完全脱离了孩子该有的模样,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又或许这才是她的真面目:贪婪、冷酷,为了能取代主人而不择手段。
“是吗?”宁洲不以为意,他的语气依旧十分轻松,“你之前说,这里有一面隐藏的镜子,这话应该没说谎吧?”
蒋依依面皮一抽,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不自然之色。
她这丝异样逃不过宁洲的眼睛,这基本上就是坐实了另有出路。
宁洲对身处的险境视而不见,反而笑得更开心了:“让我猜猜……这所谓的镜子,其实是在你身上吧?”
蒋依依一僵。
这边厢正对峙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却倒了大霉。
“卧槽!救命!”封雨伯苦不堪言,他跟陆凉正狼狈地躲避着镜鬼的追杀,走廊的路几乎被堵死了,他们唯有且躲且退,最后被逼闪进了尽头的活动室,把门给关上。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走廊上的怪物越积越多,它们一层层地围堵过来,活动室的门形同虚设,镜鬼们并不需要开门,它们可以随意穿梭于镜中,所以等陆凉他们反应过来关门是件多么错误的决定后,实在太迟了,两个人已经被从活动室镜子中踏出来的人影围困住。
偌大的活动室,两个人被围在最中间,连转个身都困难,更别说挤出去了。
陆凉随手拿起一根桌球棍,一棍子劈在逼近的镜鬼头上,而封雨伯则是拎起一张椅子,当头乱砸。
尽管这点攻击对镜鬼造不成伤害,可聊胜于无,起码能让两个人清出一小片能够下脚的地方。
不过鬼海战术也不是白叫的,在敌人数量太多的情况下,陆凉他们光是护住自己,不让镜鬼们有机可乘已经是尽力了,没有多余的力气来考虑突围的事。
这样不行,他们迟早会被困死在这里这栋屋子里有上千面镜子,要是全部都碎掉,就绝对死定了。
“兄弟,你给我支个招,怎样才能不死得那么难看吧。”封雨伯喘着气,手里的椅子又一次挥出。
陆凉苦笑着,随口说:“那你试试呼唤key的名字吧,可能会有用……”
“你能不能有点新意,每次都是这样说,你以为key是什么,召唤兽吗?”封雨伯道,“我就不该指望你!”
陆凉从善如流,改口改得很快:“那要么你把椅子放下吧。”
封雨伯:“??”
陆凉道:“放下武器举手投降,这样不出三秒钟,你绝对能被这些玩意同化,永远封存在镜子里,保鲜期很长,也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死得好看了。”
封雨伯咬着牙:“我谢谢你啊”
陆凉说:“客气了。”
扯皮没有扯出个结果,他们两人却是越来越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紧紧握着“武器”的手臂开始酸痛,渐渐地有点力不从心了。
见他们犹不放弃抵抗,层层叠叠的镜鬼们动作停了一瞬,突然集体动了动嘴角,无声地说出三个字,陆凉与封雨伯离得很近,看得真切,读出了它们的嘴型:放弃吧。
这些鬼玩意觉得他们逃不出去的,想要逼他们投降!
不知怎么,封雨伯硬是被这个认知弄得心头火起,他闭了闭眼,竟真的像陆凉建议的那样,大喊出那个人的名字:“key你他妈的再不来帮忙,我就凉了”
陆凉:……这不还是喊上了吗,那刚才的挣扎算什么。
顿了顿,封雨伯又加上了一句在电视剧中高频率出现的台词:“我要是凉了,做鬼也会爬回来的”
封雨伯喊得很大声,听见这句话,就连陆凉都有点震惊,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秒。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要去别的地方开会,一开开一天,只有中午趁休息时间用手机码了点,凑不齐六千字了,给各位小天使道个歉感谢在2020111818:08:072020111914:3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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