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看着她瘦削下来的脸颊，李国成突然想起去年桃花节，在得知张顺君意外牺牲时，他也这么恐惧。抬起手，他拍了拍那只放在他额头上的手，说：“其实，现在我也有些信命。你知道，你不符合我对女性的审美，你不够丰满，也不健壮，这要在我们李家屯，是撑不起一个家的表现。而且，你还生性懒散，早晨赖床，睡起懒觉更昏天黑地，哪有一点勤劳妇女的模样？！还有，你做事情凭兴趣，三分钟热度。还心眼小心眼多，但凡什么事情被你惦记上，心眼多得马蜂窝的眼儿都要多。而且，为追求点小情调，你还铺张……”
“不就偶尔加个菜点个蜡喝点红……”听李国成老太太般无情的控诉，朱琪琪忍忍无可忍，打断了他。
“不许打断！还有，你彪悍起来，比李家屯杀猪的张大刚都彪悍。”听李国成把她比成那个生吃板油的张屠户，朱琪琪恼火，那双猫眼愈发圆了。
“你看你，厉害起来跟只母狼也差不多……”
“母狼不属于猫科动物系列。”朱琪琪辩无可辩挣扎出一句。先是说她是猫，后来是狐狸，现在竟然还成了母狼，等等，狐狸和母狼好像论一堆儿的。难道在这人眼里，她就从来都成不了人类？
李国成见她张口结舌又翻了白眼球的模样，眼里不觉含了笑意，“可尽管如此，每当你在我身边，绕来绕去又喋喋不休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你就是我的那盘菜。琪琪，我其实一直庆幸，你让我找到了另一个自己。”
李国成把额头上的那只手握进手心，“我知道，你我之间，横亘着我和王小风的那9年。我也知道，你虽然在我面前从不提及，心里却相当在乎，自觉不自觉和你想象中的王小凤在争斗，想打败她，想我更爱你。”
看朱琪琪又想打断，李国成用眼神阻止了她，“王小凤，固然是我的第一次，我不敢说我能彻底忘记她，但我对她，真不像你想的那样，更没有因为失去后，沉淀下来的美好。我这样说，绝不是为了安慰你。记得有次吃饭，胖老头说‘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心痛。’，这句话，我觉着是在提醒我。我跟你这么说吧，在我和王小凤的纠葛中，曾经一度，我觉得自己是爱着她的，或者说，一直以为是爱着她的。可后来我想明白了，那不过是我想象出来的爱，或者说，是我和我想象中的王小凤在爱。而且，我也仔细想过了，对于她的背离，我原本也并不是心痛，更多的，是对我前半生建立起来的‘三观’倒塌后，生出的茫然和不甘的情绪，觉得很耻辱。现在回过头来看，当初对她，也许就是现实生活状态的一种必然，是一种习惯。”
除却在林芝，自结婚以后，朱琪琪很少听他大段大段的叙述，她不得不承认，老爸当初说的对，他果然是个思路清晰条理分明的人。同时，这也是他从那个鲁朗的夜晚后，第一次主动审视他和王小凤的过往。朱琪琪的手，在李国成握着的手心里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而且，你我之间的互动，你之于我的慰籍，还有蛋蛋的加入，是原来的我，想都想不出来的一种踏实。虽然，也还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足，但是，无论夜里从什么样的梦里醒过来，能感觉到你依在我左胳膊的地方，我就踏实，踏实于你始终在我身边。”
说到这儿，李国成突然想起胖老头因琪琪怀孕被迫妥协前和他的那次谈话，当时他说，之于一个男人，经得起固然重要，但放得下同样是一种气节。胖老头语重心长的话仿佛犹在耳边，李国成紧了紧手中的那只小手，接着说：“琪琪，我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我除了经得起，也放得下，你大可不必去理会王小凤和那9年，更没有其他的姐姐妹妹。”
听他突然直面她内心最为隐秘的角落，朱琪琪有些害臊，同时又有些感动——一直不都她在纠结？一直不都她在和他的过往悄无声息地斗争？原来，他一直在关注她内心的变化，而且了解。他其实一直都在等待她的成长，等待她在婚姻中能够成熟起来，因为，毕竟有些挣扎，他替代不了！
“你是我此生真正意义上爱上的女人，是第一个，也许还是最后一个。所以，你一定记住了，在这个意义上，我和你是对等的，是第一次……”
“娜娜都初中了，你敢说你第一次，你是不是太不要脸了？！”朱琪琪明明感动，还是习惯性抢白他。
“我就不要脸了！”李国成看着她，表情跟着霸道起来，“从今以后，你给我记住了，我就是和你心灵上完全契合的那个人！”
不就她刚说，不确定他是那个人吗？朱琪琪反掌掐他了一下。
是狠狠的一下，李国成呲了牙，嘴里喊的却是：“不疼！琪琪，头，不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