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随着和杨梅从合作伙伴变成朋友，称呼上，李国成把杨总改成了杨姐。同时，那年五月，在杨梅引荐下，他得以进入B城企业家联合会，并很快在这个圈子里找到了可以打双扣的牌友，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还嚼出些味道来。杨梅当初果然没有说错，这里面，哪个都是他报社的潜在客户。
转眼，又到了七月流火的夏天。一天晚上，10点了，李国成接到杨梅电话，约他出来小坐。李国成纳罕，杨姐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
“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个杨姐姐，坊间传得可有些手段哦。”朱琪琪解开头上包着的毛巾，甩了甩紧贴着头皮的头发。她刚伺候蛋蛋洗完澡，顺便也冲了凉，此时，听到他的电话，正似笑非笑地倚在卧室的门边看着他。
“人有无手段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到这儿，李国成突然明白过来，问：“那你说，我去不去？”
“你不答应了？你看你，现在都只想陪姐姐，不想陪妹妹了。”其实，朱琪琪更疑惑，有什么大事非半晚上说？
李国成一时不明白，问：“你什么意思？！”
朱琪琪撅嘴，不理他。
“兴许杨姐真有事呢？”
朱琪琪哼了一声，转身向婴儿床走去，然后低着头，帮蛋蛋扶着奶瓶。睡前，这小家伙非得喝满满一瓶奶。
李国成走过来，看蛋蛋眼睛看着他有滋有味地吧唧着奶瓶，笑着说：“蛋蛋，你可有个厉害的妈妈！”
蛋蛋依然吧唧着奶瓶没理他，转过眼，他见朱琪琪低着头，也没理他，于是揽过她的肩，说：“琪琪，我跟你说，这几年我算悟出一个道理来，这人和人打交道，尤其男人和女人打交道，你简单了，人也就简单了……”
朱琪琪突然仰起头，看着他灿烂地咧了嘴。对呀，她怎么没想到，对付那个麻烦，她自己简单不就行了？！正如李国成不可能碰不到比她优秀的女人，她，也不可能碰不到那种更优秀或者更具吸引力的男性？！只要云淡风轻，管人什么想法，又能怎么样？！
朱琪琪突然绽放的笑容，像极了当初在鲁朗草甸子上那个山花般的笑容，李国成有些莫名，又有些心惊，不明白她又打什么鬼主意？只是这会儿时间紧，他也顾不得问，呆楞了两秒钟，顾自去了大床的那一边，换衣服。
朱琪琪站那儿看着他走过去没有动，片刻之后，像是突然才想起来，回过头提醒道：“哎，你把番茄红素吃一点，别万一喝开了又不舒服。”说罢，却自个站起来去了厨房，从冰箱里取了一小瓶，撕开递到已经来到门边的李国成嘴里。
李国成喝罢，把瓶子递给她，笑着说：“这管用吗？”
“你管呢，喝了再说！”自打她听说，喝酒前服用番茄红素能缓解酒精对身体的伤害后，家里就时刻备了这个东西。
李国成打开鞋柜拿出鞋子，边穿边交待了一句：“晚上别等我了。”
朱琪琪撅了嘴：“就不！你不回来，妹妹就不睡！”
李国成提好鞋，直起腰来，不由笑道：“好好好，等哥哥安排好姐姐，就回来陪妹妹？”
“想得美！”
“明明你想得美，怎么我想得美了？！“说罢，李国成收了玩笑之心，正了脸色说：“琪琪，人杨姐可相当有事业心的，你说，那些传说，会不会以讹传讹，是故意中伤？！”
朱琪琪看他，没接话。
李国成看着朱琪琪的眼睛，接着说：“而且，人还大气，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大女人’。”
朱琪琪看着他，半响，一语双关接了话：“姐姐嘛，当然‘大女人’。”
李国成仔细看她一眼，这回咧了大嘴：“琪琪，我怎么没发现，你还爱吃醋？当初是韩妹妹，现在，是杨姐姐。你说，你傻不傻啊？”说罢，揉了一把她洗完澡还有些不干的头发。
朱琪琪瞟他一眼，却没再说话。然后，站门口，看他取了家门钥匙，开门，关门。
杨梅约的地点就在小区马路的对面，李国成选择了步行。
走在依然燥热的马路上，李国成想，今晚这样算怎么回子事儿啊？其实，朱琪琪言语中的惆怅，还有她突然绽放的笑意，他都能感觉到她有些不正常，只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拂逆她，去赴这个似乎有些不正常的约会。
是因为杨梅生意上的照拂？还是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王小凤？难道，他内心深处依然没忘掉王小凤？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偶尔做梦的时候还能梦见那个女人，但也仅仅只是梦到而已，再没有当初一听到那几个字就无端心跳，抑或需要强自镇定却伸着长长的耳朵去捕捉每一个字眼的事情发生了。
只是，让他困扰的是，在那些浅淡的梦里，王小凤总是出现在留守处家属院那个二楼的家中，永远是披着那头长卷发煮着西红柿鸡蛋面的模样。正如当初他不明白他发现她和梁树华的隐情后，她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一个样，现在的他也不明白，在梦结束的时候，那王小凤总是端着那个勾了蓝边的海碗看着他不说话，不知道是不屑于还是欲言又止，抑或确实无言。这每每会让他醒来的时候会有片刻的怔忡，不明白这些反复出现的同样梦境寓意何在？更不明白现在的自己，潜意识里为何总是把过往的九年，和那碗面联系在一起……
然而，就在不久前出现的同一个梦里，李国成也是如先前那样伸出手去接那只海碗的时候，却突然发现，王小凤出现的背景变成了一个他不熟悉的地方。那依稀也是一个家的模样，依稀有着属于王小凤特有的标签——到处都是她原创的钩针作品，但是，绝对不是他原来的那个家，于是，他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在醒来前的一刹那，李国成有着强烈的意识，他不愿意出现在王小凤现在生活的环境中。而真正醒来后，他才一下洞悉了自己内心的秘密，他其实是不愿意再参与任何与王小凤有关的生活，或者说他不愿意王小凤再出现在他现在的生活中，哪怕梦境。为此，他感到释然，或者更准确的说，对他而言，感到的是一种放下的情绪。其实，也没什么放得下放不下的，因为，生活并没有薄待他，琪琪、蛋蛋，包括现在的一切，让他早就不再恨那个辜负过他忠诚的女人，或者说，不再为他那九年毫无保留的付出感到悲哀了。也许，他最初恨的也并不是王小凤；也许，他更恨的是他粗心大意又毫无保留的付出；也许，正是人王小凤的背离，才成全了他后来的思考和现在的生活。再说，王小凤其实也没有什么错，如果真要论那九年谁错了的话，她，也就是不爱他而已。可这个世界上，谁又能强求谁来爱你呢……
进得酒吧，李国成看见杨梅和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一起。他怔忡片刻，“杨姐，不好意思，来得晚了。”
杨梅招呼他坐下来，问：“你家不就在对面？”
“主要是老婆听要和漂亮的杨姐见面，有些想法。”
“哦？”杨梅注意看向他，“看不出，你有个厉害的老婆？”
“不敢说厉害！”李国成摆手，“平时也是该温柔温柔，就小女人，心眼窄。”
“需不需要打个电话解释一下？”杨梅笑了起来。
“别！”李国成赶紧阻止，“真那样，她不定就更有想法了。”
“你还惧内？”此时，杨梅真挑了眉。
迎着杨梅讶异的目光，李国成笑笑，很是坦然地说：“那是！对于我们这些曾经的军人来说，惧内，就是美德。”转过头，他又看向小伙子，“这位……”
“哦，这我儿子——洋洋！洋洋，妈妈给你说过，在喀喇呆过的李叔叔，《周报》社长。”
李国成和洋洋握手，随口了解他的情况。然后，李国成问起今晚见面的目的。
“我想让你帮忙，让洋洋到报社实习。你看，能不能安排？”
“杨姐的指示，当然就是不能也能的了。”就这事儿，李国成放下心来。“洋洋什么专业？”
“珠宝鉴定。”
“珠宝鉴定？！”
看李国成傻了眼，杨梅赶紧解释，“这孩子作文写得不错，也不拘岗位，只要需要，都可以叫他跟着。我就是想，让他多和各个层面接触接触。”
“杨姐，这些都不是问题。”李国成边说着，边把视线转向洋洋的方向，“我只是好奇，洋洋守着花美珠宝市场不去，怎么想到报社？”
“就觉得记者见多识广，挺有范儿。”洋洋有些拘谨。
李国成笑了，说：“有范儿？！到时候别累得哭鼻子就成。我跟你说，来报社实习的，中途跑人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