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多想,这事九成可能与梅松有关。
这事一时半会查不清楚,陈佑不能等待调查结果出来再应对。
陈佑没有犹豫,立刻手写一份公文让韩陶朱拿去用印封漆送往江东制置使司,同时还叫人去请江西制置使和江南西道监察御史。
抚州在民政上属于江南西道,军事上属于江西制置使司。如今的江西制置使是石守信,让他江南西道监察御史则是林师德,这两位的驻地也是洪州。
石守信也就罢了,同陈佑有些交情,虽说交情不深,可平常交流往来也都和睦。
可那监察御史林师德同陈佑的旧怨就大了,当初他主持河南府事,陈佑任少尹,两人就没少矛盾。后来更是陈佑伙同赵普把林师德弹劾下去,致使林师德丢了职事,只余一个金紫光禄大夫的名头。短短三年,他苍老了许多。
这三年间他没少发陈佑赵普的牢骚,更是时常到各家相公尚书处走动试图得个好职事。终于在官家需要人制衡陈佑的时候,有人想起了他。
于是,三品官阶的林师德就成了这个正八品上的监察御史。从他上任开始,几乎是一天一份状疏,把陈佑做了什么都写进去。如果有什么不妥当的事情,更是接连上疏弹劾。
当然,林师德来江南西道不可能只盯着陈佑,他想要借此机会升官,重新进入官家的视野,因此也弹劾了几名州县官员。
他弹劾的这几个人因为罪证属实,直接就被撤职查办,叫他出了好大一番风头。
也因此,现在的江南西道,至少洪州左近,监察御史林师德的威势远比安抚使陈佑要大。
陈佑派人去寻的时候,林师德就在离安抚使司不远的官廨中,而石守信则正巧在城外校阅兵马。
就这样,还是石守信先到。
一进门,石守信便高声道:“安抚莫要急切!最迟后日我军便可出发平乱!”
昨日收到消息,今明两天准备辎重钱粮,后日出发,速度已经算快的了。
陈佑听了这话,苦笑道:“石制置还不知,某今日刚收到消息,抚州刺史弃土逃脱,临川县令已然投贼,单凭南昌这两万余人,怕是有些不足。”
若是当地官府在内坚守配合,哪怕只有一万人,石守信也有信心平定这次抚州叛乱。但刺史都逃了,各县官吏不知有多少人从贼,这两万人就显得不够了。
石守信沉默一阵,开口问道:“安抚的意思是从别处调兵?”
“正是。”陈佑点头,“我需要石制置和林师德附署调令。”
江西制置使司境内有一些兵马虽是归属石守信节制,可他没有调动的权限。安抚使陈佑在有战事的时候可以调动这些兵马,但是需要石守信和林师德同意。
石守信和林师德得判断陈佑提出调兵的理由是不是符合要求,如果在不符合要求的情况下就同意了,他们三个就全都触犯了擅兴之律即未经诏令擅自调兵。
可问题是,赵元昌并没有规定满足什么条件算是符合要求,主观因素影响极大。
这就导致即便现在抚州兴起叛乱,石守信也早就准备动身平叛,可现在听到陈佑要调动它处兵马,也陷入了犹豫之中。
陈佑没有催促,也没有不停地说着应该调兵的理由,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等待。
在怀疑赵元昌要对他动手的情况下还想说动石守信和林师德同意调兵已经是极限了,他不可能在两人不同意的情况下强行下令,那真的是找死。
石守信还没能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林师德终于到了。
进门便叉手笑道:“陈安抚近来可好?”
说着看向石守信:“哟,石制置也在,制置怎地今日来了安抚使司?”
陈佑没有理会林师德的阴阳怪气,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找他来的原因。
陈佑刚说完,方才还带着一脸假笑的林师德收敛笑容,理直气壮道:“陈安抚这话实在是不妥。据我所指,抚州不过三千兵马,便是有人从贼,也是乌合之众。以石制置只能,统率两万强兵以临乌合之众,如摧枯折腐耳!岂需自它处调兵?”
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看向陈佑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寒意:“莫非陈安抚别有想法?”
陈佑眉头一挑,语气平静地说:“我的想法就是早日平定抚州之乱,免得拖延日久糜烂民生。”
“嘿!”林师德笑了一声,转向石守信:“石制置不会和陈安抚一个想法吧?”
石守信长舒了口气,无奈摇头:“自然不是。”
说着,他脸上带着歉意朝陈佑拱手:“安抚莫怪,在下后日便出发平乱。”
“无妨,既然如此,一切就交给石制置了。”陈佑眼中失望一闪而过,“辎重粮草我去寻戴和裕。”
两天后,石守信按时出发,南昌城内两万多人只留下三千人防守,其余兵马全部带走。
行至清远镇时遭遇贼军,贼军加上裹挟的乱民足有七八千人,可根本没给石守信手下兵马造成太多困扰。
过了清源镇没多久,抚州贼兵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石守信军。虽然阵亡只有五六人,但统率大军的石守信能感觉到自己这些兵马战斗力越来越低。
他猜测可能是因为县令降了叛军,所以原本应该天然站在官军这边的百姓开始两不相帮,甚至会帮助叛军。
石守信对此也没办法,为了保证大军安全,斥候撒出去很远不说,每到一处都会安排人留守驻扎。这就导致了跟着石守信一路往临川城区的兵马越来越少。
等他好不容易来到临川城下,他见到的是一座空城。
城门四面大开,城头没有兵丁,甚至连守城器具都没有。
出于谨慎,石守信在斥候已经探明城内安全的情况下,仍然选了驻扎在城外。
这个决定救了他一命。
当天午夜时分,叛军两面突袭石守信军。
虽然石守信将叛军打退,可随军携带的粮草却被毁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