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潆没想到裴延居然当众打她的屁股, 脸涨得通红,顿时觉得羞于见人,恼羞成怒。
“你, 你做什么!”她皱眉道。
裴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不听话的小孩就要揍。抱紧了,担心一会儿掉下去。”
沈潆连忙伸手挂着他的脖子, 听到他嘟囔:“怎么比从前更轻了?那些人都是怎么照顾你的?要你多吃肉,又不听话了吧?果然我得看着你, 挑食对孩子不好……”
沈潆听着他像个老婆婆一样絮絮叨叨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忽然觉得这样才是真实的生活。有人关心,有人唠叨,有人管着。
裴延把她抱回延春阁, 让易姑姑帮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让她坐在炕上,双手插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谁允许你四处乱跑的,嗯?”
沈潆盈盈笑道:“整日呆在府里憋得慌,出去跟人喝茶也不行吗?侯爷怎么一回来就训人。”
裴延俯身捏着她尖细的下巴, 本来还想再说几句, 对上她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咽了口口水,直接亲了她的嘴唇。沈潆已经习惯了他不分场合地点就要跟她亲热,可是他的胡子刮得她皮肤生疼,于是一边挣扎一边按着他的肩膀, 撇开头说道:“侯爷先去洗洗,身上的味道难闻,我要吐了。”
裴延闻言停了下来,站直身子,拉起胸前的衣服闻了闻,是有一股汗臭味。他一路赶着回来,被兀术折腾得筋疲力尽,何况沿途住宿的地方也不一定方便沐浴,所以身上的确不是那么干净。
“我去洗洗。”裴延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沈潆坐起来,把衣服拉好,松了口气。
刚才她从酒楼出来,整个人都是懵的,很多事还来不及细想。现在细细想来,蓝烟要做的事到底是什么?她为什么会活下来,而脸又是怎么回事?她从前是个温柔而健谈的女子,可从她称呼裴章的语气可以听出满满的恨意,这当中必定是有什么隐情。
可沈潆从来不管裴章的事,当年永王和定王被流放以后,沈潆知道他们的消息,也多是通过玉屏。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答案只有蓝烟和裴章才能知道。
以往沈潆还能毫无顾忌地让陈氏帮自己探听情报,如今知道陈氏的背后是蓝烟,反而不敢再让陈氏打听了。
裴延去而复返,浑身焕然一新,精神抖擞。沈潆已经让易姑姑准备了冰镇酸梅汤,喊他坐下来喝一碗。
“天气热,喝这个解解暑。这冰是去年冬天存的,刚从冰窖里拿上来。”沈潆说道,“梅子是新鲜的,不过我腌了一阵子,现在吃应该刚好。”
裴延坐下,看了看她:“你不能多吃冰的。”
沈潆笑道:“我知道,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尝尝看好不好吃?”
裴延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她怀着孕还能想着自己,夫复何求?他埋头把一大碗酸梅汤都吃下去了,半点都不剩。
沈潆知道他素来胃口大,以为他不够喝,问道:“还要喝吗?我让绿萝多准备了一些。”
裴延用手一抹嘴:“够了。”他其实不喜欢吃这样精致的东西,对他来说不能填饱肚子或者解渴的食物,没什么意义。但这是沈潆的一番心意,他不好拒绝。喝下去的东西没尝出什么味道,心里却是甜的。
沈潆让红菱把碗收下去,拿出帕子,很自然地帮裴延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问道:“侯爷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就您一个人吗?”
裴延闻着她帕子上的花香味,只觉得沁入心脾,说道:“不是一个人,青峰跟着我回来的。鞑靼派使臣团来大业,作为正使的四王子却在半路丢了。皇上下旨,要我找他。我找到人送回京城,可这小子狡猾,一进京城就耍花招,溜了个无影无踪。”
沈潆觉得新奇:“出使别国还能这样吗?他走了,使臣团怎么办?”
裴延摸了摸前额,露出头疼的模样:“你不了解那小子,花招百出。他母亲原本是女贞送给鞑靼的奴婢,身上有一半的胡人血统,所以生得貌美,又会骑射,很快就得宠。汗王爱屋及乌,对这个小儿子十分纵容,任他四处游山玩水,从不加以约束。所以他不怎么像个王子,更像个浪人。”
“被侯爷说的,我都有点想认识他了。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
裴章以前从不会和沈潆说政事,因为后宫不得干政。两个人在一起,能说的事情越来越少,感情自然也就淡了。
裴延躺在沈潆的身边,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说道:“你还是离他远点,他脑子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发起疯来谁也制不住。我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还得去抓他……”他的声音渐弱,想必是累极了,很快就发出鼾声。
沈潆拿了一个毯子,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他翻身,双手环着沈潆的腰,头靠在她的腿上,似乎怕压到她,不怎么敢用力。沈潆低头看他,他神情里流露出的那份依恋,温柔地击中了她的心。这辈子,她守着这个人和他们的孩子,就好了。
沈潆看他睡得香甜,不知不觉也有些困意,就趴在他的身边,没过多久也睡着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她在自己的床上,易姑姑坐在旁边陪着。
“姑娘醒了?”易姑姑伸手把沈潆扶起来,“侯爷走之前让别打扰姑娘,还说他晚上会回来。如果太晚,姑娘不用等他。”
沈潆靠在床头,脑袋还昏沉沉的。她不喜欢屋里太亮,所以只点了一盏烛灯。她揉了揉额角,问道:“寿康居和沐晖堂那边都知道侯爷回来了吧?”
“姑娘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说过了。跟老夫人说的是侯爷还有公务在身,稍后自会去她那里请安。老夫人近来似乎没那么难缠,倒也没说什么。”
沈潆心想,就算王氏不满,看在她有身孕的份上,也会暂时忍着。等她生完以后,说不定就来算总账了。
易姑姑又道:“刚才侯爷回来,我还来不及问您,今日去见那人,怎么样?她可有说,宫里是怎么回事?”
站在沈潆的角度,蓝烟只是一个陌生人,其实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蓝烟只是想让她别再管宫里的事。可她总觉得,对方在布一个很大的局,她不知不觉好像也身在这个局中,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原本宋远航若还在顺天府,裴延找兀术应该很容易。因为宋远航能把整个京城的布局给背下来。可现在宋远航被裴章调去了保定,说是升了一级,其实是把他调出了京城,等于蒙了裴延的眼睛。
裴延找不到兀术,只能让青峰报了顺天府,让顺天府尹派人继续找,他得进宫去向裴章复命。
裴章听说裴延把人找到,又把人弄丢了,轻笑了笑:“这个鞑靼四王子究竟是何许人,竟然能让四叔束手无策。朕倒很想见识见识。”
裴延以为他不信,跪下说道:“臣一路押送兀术王子回京,可他花招太多,防不胜防,进京的时候,还是让他逃走了。不过他是鞑靼使臣团的正使,身负要职。臣想他只是贪玩,很快就会回来了。”
裴章点头,靠在椅背上,看了一眼面前尚未批阅完毕的奏折,面露疲色。但他仍强打着精神说道:“朕素闻这四王子,行事无状。四叔最清楚鞑靼的事,可知道为何汗王要让他带领使臣团?”
裴延回道:“先汗王的四个王子,数新汗王和这四王子最为亲厚,自然是信任他。皇上别看他行事没有章法,他自小游历天下,见识广博,对中原和汉人算熟悉。所以这也是汗王派他来大业的原因。”
“既如此,四叔不忙着回去,暂时留在京城,替朕好好招待这位四王子吧。边境如今没有战事,四叔正好陪陪家人,看着孩子出世。朕还欠你一个心愿,未帮你达成。”
裴延听到皇帝提起家人,十分忐忑,见他没有特别提沈潆,这才放下心来。可他一时半会儿弄不清皇帝到底是什么心思,只能先谢恩。
大内官急匆匆地走进来,看到裴延在,欲言又止。
裴延知道他定是有事情要禀报,便自觉地先告退出去了。等他走了,大内官才上前对裴章说:“皇上,锦衣卫多番查探,发现那个典药常出入京城一个叫歌月坊的地方。”
裴章一边看奏折一边说道:“那种寻欢作乐的地方,男人常去也没什么奇怪的,或许是有相好的姑娘,舍不下人家。”
“怪就怪在,那地方花费极高,一掷千金是常事,不像他这样的人能经常出入的。您去问问霍六公子就知道,他是那儿的常客。如果见过典药,应该能认出来。”
裴章这才觉得有点不同寻常,问道:“这歌月楼是什么人在经营?”
“说是一个蜀中的商人,在扬州买了一群年轻又有才艺的姑娘,到京城来做生意,没想到生意出奇的好。短短几年时间,已经算是风月场里的头牌。文武百官常去那里宴饮。”
“看来这地方有点意思,竟能网罗朕的文武大臣,朕却不知道?你去把霍文进传来。”裴章搁笔说道。
大内官转身正要去叫人传,听到身后一声闷响,仿佛重物落地。他回过头,看到裴章整个人倒在地上,惊得大叫:“来人啊!快来人啊!传御医!”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一百章了,晚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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