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英的突然回宫叫所有人措手不及,包括最希望她辰。
如果,白抚英依旧以大公主的身份归来,那白洛辰肯定自己会御驾移到正宫门,热热闹闹地将她迎进皇城。然而,他听到的竟然是白抚英要回来参加他的皇后大选。他当时差就晕过去了,半是欣喜,半是苦闷。
长久以来,他一直将白抚英当成是自己的后位人选,甚至在白抚英归来的那段时间里,天天晚上都做着甜美的梦,梦见自己真的立了白抚英为后,然后垂拱而治整个天下。
现实中的白抚英却总是逃避着他,甚至还将琉璃这个贡品直接送到了他的床上。他愤恨,生气,但是于事无补。没有任何人事物可以改变白抚英的想法,就连太后都不行。他一直都是这样对自己的,以安慰自己白抚英并不是可以改变的。她是真的永远都不会成为自己的皇后了,还是早死心吧!
琉璃怀孕了,而他也终于将自己的心思埋进心底,准备接受大臣们的安排,开始挑选皇后。偏偏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候,原本远在凤山离宫的白抚英突然跑了回来,还扬言要参与皇后大选。
这一记闷棍敲下来,不仅仅敲疯了魏翎,也敲傻了白洛辰。
所以他选择了避不见面,故意以公务繁忙为借口,尽量离白抚英远远的。怎知白抚英深谙“山不就我,我去就山”的道理,三两下就找到了躲在延宣殿里的白洛辰。
“姐姐回来了,弟弟怎么好像很不乐意的样子?”白抚英毫不客气一把抽掉白洛辰手中拿反了书,将一张经过描绘地精致容颜递到白洛辰眼前。
她本就生了一张绝世容颜,这一番精心妆,更是显得妩媚照人,叫白洛辰不由得看的呆了一下。
他赶紧别开了脸,胡乱拿起另一本书,胡乱翻开一页,假装认真看书,干巴巴地:“朕当然欢喜皇姐回来,只是政务繁忙,尚未有时间前去探看,倒是劳累皇姐您亲自走这一趟了。”
白抚英见他确实尴尬。也就不再戏弄。开门见山地问:“弟弟。真话。你不是一直盼着姐姐给你当皇后。怎么姐姐答应了。你反而不高兴了呢?”
白洛辰放下了装模作样地书本。沉声道:“弟弟只是不想委屈了皇姐。”
“这怎么是委屈了?有母仪天下之尊。还有弟弟护着我。我求之不得呢!”
“可是姐姐。你地心里可有弟弟?”白洛辰摆出一副烈士断腕地表情。几乎是用喊地出这句话。
白抚英愣了一下。然后缓慢地接口:“弟弟爱笑了。姐姐地心里怎么会没有弟弟呢?”
“你惦记地。究竟是身为皇帝地我。还是只是单纯名为‘白洛辰’地我?”白洛辰走出桌子。步步逼近。
“我……”白抚英被他逼得后退了一步,眼神闪动,竟然答不上来了。
白洛辰一把将白抚英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哭泣一般地:“皇姐,你太坏心眼了。你眼中从来都只有身为皇帝的我,你只是在关心我这个皇帝是不是够资格带给百姓安康,你曾几何时将我这个不成器地弟弟放进眼里了。”
“我……”白抚英被他的话语打动,扪心自问,她确实从来都没有想过,一旦白洛辰卸下皇帝这个称号,那么剩下的“白洛辰”这个人是否能够引起自己现在这样的关心与爱护。她确实是一个坏心眼的人,而且是很坏很坏的那种。
“皇姐,不,刘湘。我是多么希望我们的相遇不是那样地短暂,不是那样的难堪。我第一眼瞥见你如雪的身影,就已经忘乎所以,几乎立时就将脑海中长久以来的绮望全部抛开,只希望能够和那个自马背上摔落的女子一起,游历江湖,不理会俗务是非。可是,你的脸却立即唤醒了我儿时的记忆。那一天我自空中重重摔落,母后怜惜地扶起了我,然后亲口对我,辰儿,你皇姐长大之后也会如同母后这般,你愿意守护她吗?”
白抚英听着他哽咽的声音,自己也快要抑制不住自己地脆弱。那是她离开皇宫之后的往事了,那段时间,她正着“刘湘”这个名字,为了成为一个足以撼动江湖的人而努力着。
“我,母后,以后辰儿可以娶皇姐当我的皇后吗?”白洛辰目光飘远,开始无意识地话,“母后笑了,笑得满园子的花朵都失去了颜色。那是她第一次对我笑,也是最后一次。长大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儿时地戏语,不过是一种善意的谎言,为了配得上我地皇姐,我努力上进,却总是被掌握在别人的手心里。你知道我心里地恨吗?”
“我知道,辰儿,我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被人掌握着命运,左右着思想的痛苦。为了成为完美地刘湘,她完全抛弃自我,成为一具听命行事的傀儡,然而,这些远远不够,因为刘戚依然对“他”不满意,总是对“他”有意见。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可还是默默承受着刘戚的苛责。她,其实也是有过恨意的。
“现在好了,我夺取了属于自己的权势,但是你知道人们是怎么的吗?他们,因为大公主殿下选择了你,所以我们!”他猛地一把推开白抚英,颤抖的手指指着脸色英,不顾脸上两行清泪,恶狠狠地吼道,“你!竟然都是因为你!我这些年来的努力,就因为你的一个选择而化为乌有。人们永远不会相信白洛辰是一位凭借着自己的努力爬上君主之位的皇帝,而只会记得他们的大公主白抚英选择了白洛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白抚英,我恨你!”
白洛辰最后的叫喊,凄厉如同恶鬼,喊完了,犹自双眼泪流不止,嘴唇不住抖动,仿佛心里尚有千万指责没有言语可以宣泄出口。
一颗晶莹地泪珠终于沿着眼角滑落,带走了脸颊上的胭脂,变成了血红的颜色,重重掉落在地上。
白抚英低下了盘着云鬓的头颅,用额前的掩住自己的表情。她不应该哭泣,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所以即使眼泪也无法替她情,只是徒增一种欲盖弥彰地影子而已。
然后,她呵呵地笑了起来:“那又怎么样?如今我已经选择了你,全天下都知道了。我选择的人就是君主,这就是先皇的临终遗命。你想抗旨不尊吗?”
那细致地容颜瞬间染上了邪魅的色彩,仿佛古书中描绘的那种狐媚旅人,然后再露出真面目将旅人吃掉的妖怪。即使是妖怪,白抚英也是美到极的妖怪。
白洛辰看着如此陌生的白抚英,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他并非刻意在这种时候指责白抚英,他只是心里烦躁,需要借着这样的借口来确定自己在白抚英心里地位置。如果他知道竟然会逼出白抚英这样的回答,他誓,宁愿自己永远陷入狂躁的情绪中,也不愿看见自己的最心爱的皇姐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白洛辰一步错,步步错,已经挽不回白抚英渐行渐远的心了。
“皇姐,你别这样……”白洛辰语塞。
别这样。别怎样?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要叫白抚英不要露出这种凄凉的神色,还是不要白抚英继续用自己地影响力帮助他登上实权在握的皇帝,甚至,他怀自己是想叫白抚英不要再当着乱七八糟的大公主了,还是回去当那个虽然冷冰冰,但是至少心还是自由的福临少主刘湘了。
“已经迟了。”白抚英恢复了一贯的雍容华贵,清闲自若,慢悠悠着话,“陛下,大婚在即,还请陛下保重龙体。再了,秦安婕此时虽然有孕在身,但是陛下后宫即将有佳丽三千,等着陛下好生眷顾呢!”
她这一席话,尖酸刻薄,将女人本性挥得淋漓尽致。
既然话已经挑明了讲,那她就更应该扮演好那个传中祸国殃民,魅惑主上地后宫坏女人了。反正,白洛辰的一世英明都已经被她毁了,也不差这一两了,不是吗?
她一派妩媚地依偎进白洛辰怀中,挑着一双含情地大眼睛,伸手勾住白洛辰的脖子,慢慢将他地头压下来。
白洛辰不做声也不反抗,静静地看着这个皇姐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眼看着两个人的唇瓣即将相接,门外却出了一声什么人踢倒盆栽地声音。白洛辰讶然抬头,只来得及看见琉璃那稍微臃肿的身影远去了。琉璃身上穿着是白洛辰亲自挑选的衣料子做的新宫装,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种时候琉璃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白洛辰可不是傻子,自然察觉了不对。但是看琉璃似乎被他和白抚英的样子吓到了似的慌张样,他心里也就有了底。
女人,总归逃不出那些情绪。
他回过身来,白抚英已经打理好自己的妆容,一派雍容华贵地从容出门去了。刚刚的争吵与暧昧,瞬间如云烟,消逝无踪。
白洛辰现自己永远不懂白抚英。
白抚英回到了傍泉苑,一头扎进自己房中,砰一声甩上了房门,不管旁人关注的眼光。
她隔离了宫女们,却隔离不了神出鬼没的羽。她刚刚将身子歪进床里,羽就拎着一瓶杏花酿,坏笑着递到她面前。
白抚英坐起身子,猛地一把抓过酒瓶,咕咚咕咚就往嘴里灌。
“喝慢!”羽摸出另一个酒瓶,“何苦这样糟蹋自己呢?”他这句话,也不知究竟是白抚英喝酒喝得太猛,还是白抚英面对白洛辰愣是要扮演黑脸。
或许是太久没有这样喝烈酒了,或许是她现在真的被伤了心,白抚英突然被酒呛住了,随手抛开酒瓶,咳了几声后,竟然哇地一声,吐了满地。
“就了不要这样糟蹋自己的,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简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羽将铜镜递到白抚英面前,里面映出一个满眼血红,头散乱,狼狈不堪的女人来。
白抚英挥手甩开铜镜,眼神凶恶地盯着羽手上的酒瓶。刚刚的那瓶酒,被随手一丢,已经倾倒在地,现在她的目标就是羽手上的这瓶。
“你!”羽认命地将手中的酒瓶递给她,看着她再次不要命似的将酒灌入喉咙,叹息道,“真是暴殄天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