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水见她揉揉肩,又捶捶手臂,看样子也是累着了,“您先坐着歇息片刻,属下去命人准备轿辇。”
向夏天含糊地应了声,待崔清水走开后,从袖中掏出了那张药方。她的直觉以为,华佗应该不是纯粹写一张药方给她,这药方里大概藏有玄机。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药方,细细阅读起。可是越往下读,她的眉头便愈加紧锁一分。
这是怎么回事?
向夏天从头到尾浏览了个遍,每一个字都不曾放过。到最后她发现,这真的只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药方,是寻常大夫都能开出来的药方。
怎么会这样?莫非是她多心了。华佗只是在关心她,并不曾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分享予她。
“怎么会这样呢......”向夏天失落地呢喃道,她将药方反复来回翻看,还是没能瞧出些什么。
咦,等一等!向夏天突然意识到,此张药方并不是所谓的补气血药方,而是治风寒的药方。华佗是绝对不可能犯这种错误,他为何将补气血的药方写成治疗风寒的呢。
这其中难道有别的含义?可是又会是什么呢。向夏天思来想去,都不能得出个结果。
“轿辇已经在外头候着,是否现在去往。”崔清水进屋禀报。
向夏天镇定地将药方揉成一团,藏在袖口之中,“现在去。”说罢,向夏天直起身向外走去。
“诺。”崔清水俯身领命。
趁着此间隙,向夏天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纸团抛进不远处的火盆之中。顷刻功夫,纸团便开始燃烧起,渐渐变成了灰烬。
“走吧。”向夏天淡淡一声。反正那张纸上的内容她已记下了,只是暂时还猜不透其中深意。
环氏携侍女在外边等候她的来临,轿辇才刚落定,环氏便热情地上前招呼:“妹妹来了。”
向夏天颔首致歉:“久等了。”她对环氏比对其他人还是要客气上许多。
“没有。”环氏温婉而笑,“还要感谢妹妹肯赏我这个脸。”
“听说曹......冲儿也在?”
“冲儿知道你要来,今个儿都不跑出去玩了,也在里屋候着你呢。走,我们进去先。”环氏亲切地拉过向夏天的手,朝里走去。
才一进屋,本端坐着的小曹冲一跃跳在地板上,蹦跶着跑近请安:“拜见夏娘娘。”
环氏被小曹冲方才的那一跳跃惊吓住,拍拍胸脯舒一口气。向夏天看在眼里,难免失笑,到底是做了娘的人。其实这天底下的娘也都差不多,若换作是统儿,她也一定会被吓住。
向夏天将小曹冲抱起来,“几日不见,你可又顽皮了不少。下次别再做那么危险的动作。”
“夏娘娘分明是担心孩儿,嘴上却还要责怪孩儿顽皮。”小曹冲撅着嘴,嘟囔道。
“怎么?我还说不得你了。”
“说得说得。”小曹冲立马换上笑脸,“孩儿记住了。”
向夏天与环氏同入座,再将小曹冲抱放至他的专属座位上。小曹冲吃饱喝足后,便嚷嚷着要睡觉。
待小曹冲被抱下去后,其他在旁伺候的侍女丫鬟们也都被打发下去,只留下崔清水服侍。
“妹妹,你很喜欢冲儿吗?”
向夏天也不藏掖着,点头道:“自然。”她顿了顿,思考片刻,又沉吟道:“他是个聪明仁爱的孩子,与这后院之中的孩子都与众不同。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有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儿。每当我看见冲儿,便恍如看见我那孩儿......”
向夏天有感而发,她见着环氏能享天伦之乐,无忧无恼。再瞧一瞧她,如今她是孑然一身,孤独常扰。这样煎熬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难道要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吗。
“真的吗?”环氏神色激动,也顾不得姿态与礼节,一把握住向夏天的手,“也不瞒妹妹所言,当我第一次见到妹妹,我也觉得妹妹你和旁人大为不同。旁人也许觉得你刻薄难处,但我却认为你是最热心肠,最单纯最亲切,也最容易相处。说句没脸皮的话,我一直将你视作我的亲妹妹看待。你能喜欢冲儿那孩子,我很感荣幸,也为冲儿感到真正高兴。”
“有母如此,子复何求。得子这般,母亦无求。”向夏天一时羡慕起环氏,“我敬你一杯。”
她欲举杯畅饮,环氏却急忙将她拦下,面色也似有奇异:“妹妹,妹妹先别急着饮杯。姐姐还有些心里话,想与你说。”
“......直说无妨。”向夏天放下酒杯。
环氏隐约间像是松了口气,她自顾言起:“妹妹,你说得很对。得子这般,我又还有什么奢求呢。我只盼冲儿他能够平平安安长大成人,我也知道这纯粹是妇孺之见。生在帝王将相家,这也很难实现。夫君他器重冲儿,宠爱冲儿,我知道这意味着些什么。我身为母亲,本该感到高兴,可我这心里总不踏实。我总觉得将来会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发生,我希望是我敏感多心。可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保护我的冲儿。但若是连我都保护不了......”
环氏平时虽沉默少言,她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清楚,不在忌惮。她无意与卞氏作对,卞氏却将她看作敌人。环氏也在卞氏那边吃了不少亏,受了不少委屈,忍忍便也算了。可是随着曹冲渐渐长大,环氏的心底生出一股危机感。她不得不防备起,她也要有自己的打算。她本不屑于干这种拉帮结派的事,但现实却逼得她不得不这样做。虽说一开始是带着某种目的,去接近向夏天,但也不得不承认,后来她也确为向夏天的人格魅力折服。她想,即便不为冲儿打算,她或许也能与向夏天成为知己罢。
“妹妹,你愿意帮姐姐保护好冲儿吗。”环氏希冀地看着向夏天。
这可真让向夏天有些头疼,她都不曾对自己如此自信,其他人倒一个比一个看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