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卞氏好像与她关系亲密,那是因为她现在对卞氏有用处。卞氏是在利用她,她心中怎会不知道。若是哪一日她不再可用,卞氏还会待她好吗。
向夏天抿抿嘴,转移话题道:“那你要我帮你什么,你的心愿是什么。”
“我......我现在还没想好。”郭照还是保留了心迹,她认为时候还未到。她不想说没有把握的话,也不想做没有把握的事。
“那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丑话我先说在前头,你的心愿我未必能帮你达成,也未必一定会帮你。而且我这也并没有答应你,虽然之前宴会上你拉过我一把,算起今日,你已拉了我两把。我这人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但我也可以选择别的方式还你人情。所以,我劝你先别高兴得太早。”向夏天云淡风轻道。
“是,我明白。”郭照点点头。
郭照突然想到了什么,睁着亮眸问道:“可是你已经相信我了,对吗。”
向夏天对望着她期盼的目光,她不知道郭照为什么那么抬举她,以为她能帮她实现心愿呢。郭照甚至都不了解她,她为什么要弃叛卞氏那个强大的靠山呢。她可是为这后院的女人所厌嫌不齿的孤立人,难道是因为她的特别。
向夏天一时间想不清,但也不想拂了郭照的期待:“毕竟你没有想要害我。”至少郭照不是她的敌人,郭照也是个可怜人。
“谢谢你,肯愿意相信我。”郭照有些羞赧。
“只是暂时的。”向夏天努努嘴。
“哦,好吧。”
二人一时陷入了沉默,好像该说得也都说得差不多了。彼此也都将心中的疑惑与顾虑袒露出来,以后再见面相互间也能少一层隔阂。
“咳咳......”向夏天酝酿着开口,“你身子底还弱,若没什么事,别随意走动。若不是要紧之事,也别再私底下来找我,以免被人发现。这于你也不利,你注意着些吧。”
“好,你放心。”
这一点向夏天倒不担心,看郭照今日耍得这个花招,将崔清水都蒙混了过去。若不是向夏天懂医,也险些遭她的蒙蔽。她也是在为她把脉之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从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来了。时机也恰好,不多也不少。
“快躺下。”郭照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榻,闭上眼睛装睡起来。向夏天拿过被子替她蒙上。
“主子,属下将太医给带来了。”崔清水急忙前来复命。
“参见二位夫人。”太医行礼道。
“好,你动作还挺快。太医,劳烦你看看她的情况。”
“是。”
太医挽起袖子,走到床沿边开始替郭照察看起。翻了翻她的眼皮,又把了把她的脉,嘴上奇怪地嘀咕着:“咦......郭夫人,她......她好像无恙呀。”
“嗯。”向夏天脸红心不跳地扯起谎来,“方才情急之下,我尝试着用针灸之法为她医治。看来是我的法子起了效果,只是心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让太医你再确认一下。”
“原来如此。那下官斗胆,便再替郭夫人请一脉。”太医语气谦卑,躬身请命。如今太医进到曹操家,便如进了皇宫服侍天子,甚至比服侍天子还要更紧张忧怖。
“麻烦你了。”向夏天应许着。
“不敢不敢,此乃下官本职。”太医忙忙摆手。接着,又替郭照诊察了番。
太医捋须思量,微微点颚。再向前一步,拱拳施礼:“夫人妙手仁心,郭夫人她确无大碍。只是郭夫人经上次小产,身体受损严重,仍需多加调理。”
“我知道,待会儿我会命人将她送回去。”向夏天对着身旁的崔清水吩咐道,“你抓紧去办。”
“诺。”
崔清水的手脚向来利索,话音还未落毕,她已经动身了。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次事似有不寻常。可是究竟是哪儿不寻常,她却说不出来。
崔清水不禁放下脚步,回头瞥一眼。见太医正朝着向夏天慈笑道:“幸乎夫人施救及时,否则郭夫人若真出了什么问题,魏王定会拿下官问罪。”
太医擦了擦汗涔涔的额头,也不知是赶路所致,还是惊吓过度。若是行医晚至,而连累了曹家人不能尽早得到救治,别说太医他自己的小命难保,搞不好曹操还要治他全家的罪。
“你现在不用担心了。听说郭照的身体一直是你们太医院的人在帮忙照看,我不知她的体质素来如何,也不知你们是用何种方法在助她恢复。所以我也不敢贸然用药,只用了较为稳妥的针灸疗法。还要再劳你替郭照开副药贴......”
“应该的,应该的。下官这就去。”
后边的话崔清水没有再听下去,或许是她多心了。在崔清水再度迈开步子之时,向夏天抬头看了一眼她。
·告密
有人会对向夏天报信,可是也有人在告她的密。
“她最近怎么样。”
自从上次险些逼得她咬舌自尽,曹操自觉无颜再面对她,也不敢再去刺激她。算来,已有许多日未见过她。
他思念她,他心里也在担心她。可是,他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去了解她的情况。
“回主子,她情绪平复了不少,也没再有过激之为。”崔清水禀复道。
“那便好。继续将她看好了,她若有什么意外,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曹操闭目冷声。
崔清水低头沉沉:“属下明白。”
“对了,近日来府中又传出了不少闲话。”曹操睁眼深意地瞧着她,“你可听到过?”
崔清水顿住片刻,还是如实道:“是,属下也有耳闻。”
曹操伸出手指了指,“他们都是怎么说得,你讲给我听听。”
“这......”崔清水立时单膝跪地,“属下不敢。”
“我让你说,你就说。”曹操不容她不敢,也不容她拒绝。
“是。有流言说,她并非心甘情愿伺候主子您。”
“仅止一个并非心甘情愿?”曹操显得不大满意。
崔清水又道:“他们还说,她是被您强抢回的。”
“嘿嘿......”曹操突然笑出声,“他们所说皆是事实,不能算作流言。我倒还不能怪罪他们了。”
崔清水不接话,只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恐怕还不啻这些,将你听到的都如实说来。”曹操琢磨了二三下,命令道。
流言若这么轻微可入耳,那还能唤作流言吗。后院中有多少张不安分的嘴,口口言传,还不晓得会传成什么样。这点,曹操心里有数。
“还有......”崔清水情知躲不过,索性一咬牙说出口,“还有人说,主子您......您房事无能。”
“哼!”曹操重掌拍桌,“一帮狗东西,什么话都能编得出来!”
谁人不知他曹操可是情场老手?他若房事无能,这天底下还有有能的人吗。他若不行,会纳那么多房侧夫人,会生下二十余个儿子吗。
荒唐至极,可笑至极。
“主子息怒。”崔清水劝道。
“你可知,这些流言是起于哪?”曹操抬眼,双目灼灼望向崔清水。
说来也不过都是些无稽之谈,天下人怨恨毒骂他曹操的话,可要比这个难听上百万倍。可是,他都不曾像今日这样恚怒。
这是为何。
因为当天下人辱骂他之时,至少他成功了。他向天下人证明,随你们怎么想我、怎么说我,你们都不可能有我这般成就,你们都是些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的儒夫,你们永远都比不上我曹操,不能像我一样居处至尊,更不能像我一样主宰乱世。
但这一次,他认为自己是失败的。一旦败下仗来,所有辩驳都是苍白无力。他没办法去向旁人证明自己,他也没办法去堵上不绝的悠悠之口。
骄傲如他,好面子如他。当所谓‘痛处’被揭开,并且暴露在众目之下,他焉能不气不恼。
崔清水对上曹操的目光,赶忙垂下头去澄清解释道:“属下无能,属下不知。但绝不是从夏青阁传出去的。”
曹操是在疑心她,毕竟他每每去看望向夏天,都会有意隐匿行踪。而且阁外也会有暗卫把守,无人敢靠近。所以这也不得不使曹操怀疑,这之中是否出了内鬼。
过了一会儿,曹操思量完毕,松开口气:“起来吧。我若不放心你,也不会指派你去伺候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要对自己的用人有信心。
“谢主子信任。”崔清水舒一口气,“那是否要派人去查。”
曹操眼中闪着寒光:“罢了。查出来又能怎样,后院之中嫉恨她的女人多了去。谁敢保证没有在背后多嘴过一两句,若是深究下去,后院恐无一人可幸免。这样也只会将流言放大,得不偿失。”
“主子所虑极是。只是若让她听去,难免又要不高兴。”
“你担心她,我又何尝不是。”曹操撇嘴道,“待会儿我会命人传令下去,胆敢再有造谣生事者,一律重罪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