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闻将军大名,今日有幸得见。我敬将军一杯。”赵范恭敬地举起酒杯。
赵云表现得诚惶诚恐,连忙起身,行跪拜礼,“失敬失敬。您是太守,怎可由您敬我。理应我敬您一杯,还请太守原谅我白日里的唐突。”
赵范见赵云一片情真意切,心下宽慰不少,忙招呼道:“快快请起,贤弟呀。是我那属下无能,技不如你,我怎会怪你呢。”
“太守,您喊我什么。”赵云愣了片刻。
“哦,哦.....”赵范笑了笑,上前亲密地搭着赵云的肩,“听说你也是真定人,我们又同姓赵,我们这祖上原是一家人呀。我虽年长你,但却对你一见如故。我们之间这缘分种种,我有些情不自禁了。你不喜欢我这样喊你吗?”
“没,没有。只是我承受不起。”赵云有礼有节,俯首抱拳。
“诶,这算什么话。你若不受了我这声贤弟,便是瞧不起我了,以为我不配与你称兄道弟。”赵范嗔着眼睛,面色不大乐意。
“云绝无此意。”赵云忙辩解着。
“那我便当你是受了,如何。”赵范一脸笑眯眯。
他虽投降归附于刘备,可这心里多少不情愿,还不踏实。谁人不晓这赵云乃是刘备面前的大红人,他和赵云又是老乡,又是名义上的同宗。先和赵云的关系搞好,不仅是为了眼前的苟且,也是为了日后的前程出路打算。
“好吧,那云斗胆受之。”赵云也不好驳回他的面子。毕竟人家又搬同乡,又搬同姓,话还说得这样好听,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
“你也别唤我太守了,唤我兄长吧。”这也不要起颜面来,还真是很难缠。
赵云思量了会儿,唤道:“赵兄。”
他难免想起亡故的兄长,兄长在他心里是无人能取代的。
“赵兄也好,也好。来,我们别干站这儿了。坐下喝酒,喝。”赵范眉飞色舞,显然有些得意忘形了。
这顿酒二人倒也都放下心喝,为何。
赵范以为能攀上赵云这个高枝了,并且打定主意要攀得紧紧的。老乡也好,兄弟也好,可这都是些名义上的关系,若是能来点实质性的就好了.....
赵云也不是没瞧出来赵范的心思,任他如何谄媚拍马屁,只要他是真心降服。只是有些委屈了他,要与赵范认亲戚,结兄弟不说,这耳朵都要听他叨唠出老茧。
酒也不知过了多少巡,足足从酉时喝到了亥时。
“这将军怎么还不回来。”
“你们说,这将军一个人去和那赵范老儿喝酒,不会出事吧?”
弟兄们也被分配在厢房之中,由赵范的手下招待着。他们这边早早就吃饱喝足了,但没人敢歇下。一是,迟迟不见赵云归来,他们心中也着急。二是,赵云管理军队的军法素来严整,不容他们有任何的掉以轻心,或是疏于防备。所以,他们每个人都精神抖擞着,兵器不离手,随时严阵以待。这可将赵范的手下搞得一顿紧张,向来懒散松弛的他们也难得这么认真警惕。
“呸呸呸,你们都胡说些什么呢。那赵范不过半吊子老头,能拿咱将军怎样。”卫义凝目重色,将他们喝住。
他心里自然也担心将军,可是还要照顾到身边人的感受,怕她听去了会更担心。
向夏天一直心系着赵云,方才的酒菜也没胃口吃下,而后更是坐立难安。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还不见赵云的人影,连个消息都没有。
如此,她安能不急?
“不行,我要去找他。”她终于沉不住气,迈开步伐向外走去。
“仙姑,我和你一起.....”
卫义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你留在这儿等子龙的消息,号召弟兄们。”
“明白了。”语气中有些无奈,又有着坚定。
卫义是赵云的心腹,赵云有什么秘密安排,都会在暗中与他联络。弟兄们也久喑其道,赵云不在时,都会听令于卫义。
向夏天这是在提醒他,冒险只需她一人即可,大局还是为重。
才一出门,便被赵范的手下拦下质问:“小兄弟,你这是要去哪里。”
“怎么,待里面那么久,我想去如个厕都不行。”向夏天挑眉不悦,态度强硬,“可别忘了,这桂阳城明日便要改姓刘了。”
“行,当然行。小的不敢忘,不敢忘。”赵范的手下点头哈腰赔着笑。若是换作往日,这小小将士都敢对他们出言冒犯,他们定饶不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自家的太守已经归降,明日这地盘也不属于他们的,这桂阳城眼见着要易主了,说话都没了底气。他们又能如何,只能低声下气委曲求全。说来,也是有几分欺软怕硬在的。
向夏天顺利出了厢房,可问题来了,她既不熟悉这桂阳城的地形,也不了解赵云和赵范到底在哪聚会饮酒。
但是出来了没有回去的道理,向夏天黑灯瞎火地摸索着。她也不敢随便问人指路,怕惊扰了赵范和他的部下。谁知道那赵范是否真心投降,难保他不会心怀鬼胎。
想至此,向夏天的内心更焦急了几分。她行动迅敏,沿路藏身,索性倒也没被人发现。
可是越向后走,越觉不对劲。开始还有巡逻兵举着火把路过,到这里已经见不到一点火光,更别提人影。而且这儿偏僻冷清得很,绝不像是招待宾客之地。
“该死!”向夏天骂道。难不成现在要原路返回,但已经走出好一大段的距离,现在折返很有可能会迷路。
这下可如何是好,正焦躁思索着。
突然,听闻一阵脚步声,还有交谈声。向夏天赶忙藏匿于暗处,睁着眼睛观察,竖耳聆听着。
好像是两个小丫鬟走过,手上还端着水盆,“走快些。”
“哎呀,你急什么,夫人她都不急。”小丫鬟捂嘴偷笑着。
“可是太守大人他急呀。”
太守,赵范?赵范他急什么。向夏天蹙眉,听得更仔细了些。
“再说,你就知道夫人她不急呢。我悄悄和你说,刚刚我不小心瞄到了一眼那位将军,果然是仪表堂堂,俊逸宁人。我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我觉着夫人会中意那将军的。”
这丫鬟口中的将军会是谁,向夏天不禁凝神沉思着。
又听另一个丫鬟道:“我瞧,是你中意那位将军吧。”
“你胡说些什么呢!那位将军可是太守大人要撮合与夫人的。”
“我不说了便是。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夫人她守寡也好些年了,今日得见的这位将军长相不俗。而且我听说,这将军还厉害着哩!那陈将军都不是他的对手.....”
两个丫鬟慢慢走远,向夏天已听不再清,可是正听到关键时候呀。
那将军,该不会是子龙?!
向夏天也不知为何,直觉预感这两个丫鬟口中的将军会是子龙。
顾不得那么多了,借着黑夜,灵活行动于小道上。再一个闪身,向夏天手持美人扇,锋利的扇柄抵住了一名丫鬟的脖子。
“啊——”那丫鬟正要惊叫出声,向夏天提前防备着,将她的嘴捂上。
另一名丫鬟吓得手一哆嗦,水盆摔在地。也正要尖叫呼救,被向夏天狠狠一瞪,警告着:“你若敢发出声音,我便杀了她!”
“别,别.....”那丫鬟忙摆摆手。向夏天再一瞪,她也意识到自己正发着声音,又赶忙识相地闭嘴,并自觉用手堵住嘴。
“我问你们,你们只需点头或者摇头。听清楚没有?”向夏天声音低沉,颇有恐吓的意味。
被挟持的丫鬟不敢乱动,另一名丫鬟吓得不轻,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忙点头。
“你们口中说得那位将军,可是姓赵。”
那丫鬟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
向夏天手中的美人扇作势紧逼,“是,还是不是。休想蒙混我!”
丫鬟可委屈了,她苦着脸指了指嘴。原来她是有话想说。
“快说!”向夏天语气不善,命令道。
“好汉饶命。这个奴婢也实在不知,只知那将军是今日才到城中的.....”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哪能清楚知道这些。何况她们还是在后院伺候夫人的,更是不得而知。光这一点消息,还是从太守大人和夫人的谈话中了解到的。
向夏天情知她们不敢有所隐瞒,又逼问道:“那你们口中的夫人,是赵范的.....嫂嫂?”
丫鬟睁着无辜的眼睛,点点头。只是心中也疑惑起,眼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向夏天咬牙切齿着。
出征前,军师无意提到了赵范的寡嫂,也不知怎地,她偏偏记下了。现在想来,莫非是军师有意提醒。军师从不沾染俗事之人,好端端地提这个做什么。
向夏天越想越肯定,军师之所以会提,一定是别有用心。
“我再问你,你刚刚说,赵范他急?他急什么。他要害那位将军吗?”向夏天急切问着。
丫鬟想了会儿,摇摇头。又眨着一双眼,似有话想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