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的庆功宴最终也没开起来, 原因是主角不在。薛凤仪刚刚起兵,军队里一堆事情要忙, 莫说起兵当天,往后又过了半个多月都不见她的人影。
林谨言正对父亲新鲜着, 所以对她的不回家也没有太大反应,问了林苏几次后, 就不再问了。倒是两个小的,年纪还小,正是离不开母亲的时候,开始还会哭闹着找娘亲, 但被林苏亲自带着,也慢慢跟他亲近起来。
林家虽不是豪门望族,但也家境殷实, 祖上传下来的产业足够他们花销了, 所以林苏也不必忙着赚钱,每天就琢磨着怎么带好孩子就可以了。
况且,薛凤仪为了保护家人不受伤害,派人把林府围了起来, 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不方便出去,所以林苏更有大把的时间来跟孩子们相处了。
林苏做了两个小推车, 小儿砸和大闺女一人一个,每日推着他们瞎溜达,亲近自然。大儿砸就跟在屁股后头, 兴奋的问他十万个为什么,罗里吧嗦的跟个小话痨似的。
“爹,小鱼为什么在水里游,它有翅膀怎么不在天上飞?”
“爹,水为什么朝东边流呢?它一直在流,东边怎么还没满?”
“爹,太阳落在水里不会被浇灭吗?”
……
问的问题五花八门,天马行空,林苏能答的就答了,什么太阳东升西落、天体运动、生物地理的,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语言给大儿砸讲解清楚,绝不会敷衍他。他觉得大儿砸好奇心旺盛的很,长大有当科学家的潜质,他不能扼杀他的这种天分。
换来的是,大儿砸对他越发崇拜了,直言爹爹是最厉害的。
林苏做了俩风车,绑在两个推车上,风一吹呼啦呼啦的的转,把两个小的乐的咯咯直笑。
趁他们两个玩的高兴,林苏对林谨言说,“言言,走,爹带你去做可以燃烧的‘水’。”
林谨言立刻星星眼,“真的吗爹爹,你好厉害!什么都会做!”
上回林谨言问他为什么水火不相容,有没有能存在一起的水和火,林苏就着手准备了材料,打算带儿子走进科学实验的殿堂。
“祁县虽然打下来了,但是我们伤亡惨重,我决定暂时驻扎祁县,修养生息,让将士们养好伤。”
军营大帐里,薛凤仪沉思良久做出这个决定。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出言反驳,“将军,这万万不可啊,此刻我们刚打了胜仗,正是士气大涨的时候,应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打到京都去。此时修养,只怕会于士气有碍。”
薛凤仪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有其他的考虑。
“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可是士兵伤亡惨重,我不能逼他们去送死。这些都是追随我薛家的忠义之士,他们离开父母妻儿选择相信我,我既然带着他们来,就要带着他们回去,绝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她说完,不少薛家老将都偷偷红了眼眶,这就是他们选择追随薛家的原因。只有薛家人会把每个将士的命当回事,即便战死沙场,也不用担心父母妻儿无人照顾。
杀伐果决的铁血之师,却还保留仁爱之心,这是最难得的。
出了营帐,薛凤仪去了伤兵营,一路看到的伤患让她忧心不已,祁县打的十分艰难,他们又中计被离间,所以伤亡惨重。不少士兵鲜血淋漓的,肠子都流了一地,伤兵营的土地都快被鲜血染红了。
薛凤仪心痛不已,却不能流露丝毫,因为她是这里所有人的主心骨。
伤兵营已经住满了,但依然不断的有人被抬进来,也不断有人被抬出去。
薛凤仪进来的时候刚好有一个人被抬出去,但是薛凤仪看着他明显还有呼吸,眼睛还微微张着,里面透出来的光,带着一片死寂。
“这是怎么回事?人还活着为什么要抬走!”薛凤仪怒道。
抬担架的士兵回道,“将军,是李大夫让我们把人抬走的。”
军营里姓李的大夫就只有李济同了,薛凤仪亲自找来的人,医术高明,医德高尚,她信得过他的人品,绝不会在人没死的时候就放弃不治。
所以薛凤仪打算去找李济同问清楚。
李济同确实是医者仁心,伤患多,所以他忙碌了十二个时辰都没顾得上吃一口饭,还是薛凤仪问了药童后,强制让他去吃了点。一边吃一边跟薛凤仪解释他这么做的缘由。
“不行啊,伤患太多了,一发炎起热就基本上熬不过去了,只能等死。死亡是会传染的,一堆伤患里面只要有一个死了,其他人也会受影响,所以我只能让人把发热的抬出去,给其他伤患腾位置。也不是不管他们了,给他们另外安置了地方,熬过去的算命大,熬不过去的……”
薛凤仪听的心情十分沉重,她知道李济同已经尽力了,可还是忍不住问,“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既然发热就给他们退热不行吗?”
“这个发热是他们伤口被感染导致的,伤口溃烂化脓,咱们又没有上好的药材,所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回去的路上,薛凤仪甚至不忍看那些哀嚎惨叫的士兵了,她信誓旦旦的说要带他们回去,结果却抵不过天命。
军师见她心情沉重,便劝道,“将军,不如您回江州看看吧,您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薛凤仪确实想念几个孩子,可是她分得清轻重,所以摇了摇头,“再等等吧。”
“其实某让您回江州不仅仅是为了让你回家看看,更重要的是,江州多药商,咱们军队药材不足,何不去借点?”
薛凤仪心思一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答应下来。
“看到没,这不是点着了?”
“哇,爹爹你好厉害,真的能把水点着。”
薛凤仪风尘仆仆的回到林府时,刚进门就听到大儿子欢喜的声音,顿时忧愁消了一半。
林苏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满园酒香,清风醉人。大儿子欢喜雀跃的围着他,满眼崇拜,两个小的也一人坐了一个推车,咯咯直笑。这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让薛凤仪蓦地心软了。
这是她的家啊。
“这个无色透明的东西虽然跟水一样,但它不是水,叫酒精,爹爹从酒里面提炼出来的。它除了能燃烧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用处,最珍贵的便是医用价值。可用于伤口处的消毒,降低感染风险……”
薛凤仪其他都没听到,耳朵里就只剩下一个伤口消毒,降低感染。
不等她惊喜完,又听见那个人接着说,“不过它只能祈起到一个预防的作用,如果已经出现了伤口感染化脓之类的,就要用到消炎药了,这个你爹也有研究,大儿砸你想不想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