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好似进了宫回来之后镇北侯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变得……沉肃？
总之镇北侯和唐汝面前从来就没有这么严肃的情绪，或者是见得不多。
唐汝也只是在侯爷教训官兵的时候才看到。
“宫中，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吗？”唐汝站在一侧低声说道。
镇北侯看了一眼“你坐在这儿，别站着。”
前两天跪在地上跪了那么久，镇北侯自然是心疼的，如今哪怕是要问自己女儿事情，也不忍心叫唐汝站着回话。
“你也听说了吧？四王爷当着诸多大臣的面直接就开口说了要求娶你，并且还在朝廷上面和燕洵殿下吵了一架。”
镇北侯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也是满腔的无奈。
无奈自己女儿的婚事自己这边都没办法做主。
本想着要唐汝自己选择一个心仪的夫婿，可是不成想，如今就连是否能待在这京城中都是问题。
镇北侯不是一个会在意这些的人，就连朝廷上的那些挚友也是经历了生死之交之后存留下来的。
如今却是为了唐汝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势力，叫他们和皇上开口说几句话。
“汝儿知晓了，给爹爹添麻烦了……”唐汝说完更是垂着脑袋，一副委屈的小模样。
镇北侯哪里能看得到自己女儿这个模样呀，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不是你的错，你无需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拦的，是那燕国的人主动挑衅，和汝儿没关系的。”
唐汝可怜兮兮的抬头“真的吗？”
镇北侯对于自己的女儿到底是无奈至极，“真的真的，快别哭了，都快要成亲的人了，哭什么哭。”
“成亲？”这下子轮到唐汝愣住了，不是还没有敲定吗？怎么就要成亲了？
“多半也是要敲定了，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还不过皇上告病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圣旨还没有下来。”
“是四王爷吗？”唐汝瞪大了杏眸，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镇北侯鲜少看到自家女儿会露出这个表情，更是笑了笑：“怎么，不开心么？不知道是谁求着你爹爹我说要给四王爷一个机会，莫要直接拒绝了他。”
唐汝直接上前挽住了镇北侯的手臂，低声说道：“爹爹你就不要打趣我了，四王爷当真说服了皇上还有燕洵殿下吗？”
镇北侯闻言眼眸倒是变得深邃了起来，随后拍了拍唐汝的手：“朝廷上大半的人当着燕洵殿下的面说要皇上赐婚你和四王爷，一些从未和四王爷有过交集的也这样说，由此可见，四王爷在朝中的势力，不单单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起码，都是镇北侯没想过的。
“如今皇上先前许诺了四王爷一件事情，如若拒绝了就等于是打自己的脸，又加上朝臣那样说，想来，你和四王爷的事情也是要敲定了的。”
“而且如今不都是在传四王爷筹备了多少聘礼嘛，怎么，汝儿难道没听到？”
唐汝被说得红了脸。
镇北侯到最后也是握了握女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四王爷势在必得，虽不知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也能看得出他是真心想要娶你，毕竟在朝廷上鲜少会瞧见四王爷为了争一样东西不顾一切，甚至将自己的锋芒都展露出来，叫皇上无法招架。”
“汝儿，父亲是不想要你踏入权贵的这个圈子，你未来夫婿只要对你好就好了，可是四王爷的权势太大，父亲实在是没法放心把你交给他。”
“四王爷那种人，若是深情就定只对你一人，可若是狠厉，这世间就没有四王爷下不去手的人，我只有你这一个宝贝女儿，所以我不敢赌。”
唐汝自然是知晓父亲的担心的：“那为什么四王爷，就不能是前者呢？”
“我也希望四王爷会是前者。”
唐汝停顿了一下，倒是没应声了，只是心里却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一定会是前者的。
这份爱经过了两辈子，也叫唐汝记住了两辈子，想要将沈鹤臣从自己心里剜除掉恐怕很难。
因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遇见像四王爷那样宠着自己的人了。
这辈子都不会遇见了。
“皇上忽然告病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已经见过四王爷了，如若是在燕国和四王爷这边选择一个婚事，父亲这边定是会按照你的意愿来选，叫你过来只是为了叫你放心。”
镇北侯到底还是宠着自己这个宝贝女儿。
翌日一早，镇北侯便过去上朝了。
听说燕洵那边也拿到了燕王的回复，今日想必皇上也会宣布圣旨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皇上一过来燕洵就把从燕国传过来的书信递给了皇上。
燕国很乐意同京都联姻，以加深两国之好，燕洵口中说的三座城池也允诺了下来，只要京都皇上点头，立即快马加鞭给送过来。
奇怪的是，皇上在朝廷上倒是没怎么说这件事情，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放在一旁了。
其余时间就正常的在处理奏折，饶是几位大臣耐不住性子开口了，沈钰也只是搪塞了两句。
诸位大臣瞧见沈钰不愿意多说倒也没问了，一直到下朝后。
“皇兄，你留下。”
沈鹤臣抬眸瞧了一眼，眸光清清冷冷的，像是想到了皇上会说些什么一样。
沈钰下了早朝之后就和沈鹤臣一起过去了乾清宫，前些日子闹得不欢而散，如今沈钰倒也有些想要主动来找沈鹤臣和好的意思一样。
只不过也只能是面和心不和那种。
“听说皇兄如今已经在筹备聘礼了？皇兄倒是大手笔，给唐汝的，已经远远超过一个枉王妃应该有的殊荣了。”沈钰微微转了转身子，面带笑意的看着沈鹤臣说道。
“有么？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把好东西都给她而已。”
沈钰转了转自己的指环，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皇兄这次是当真动了心了？”
沈鹤臣闻言也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沉声说道：“臣以为皇上心中知晓的。”
也是，不惜自己主动开口要带兵前往，只为求一个承诺。
如今更是为了这个承诺不惜在朝廷上和自己对峙。
除了动心这一个缘由，沈钰也是找不着其他的原因了。
“皇兄曾经拒了那么多外藩公主，大臣嫡女，不曾想倒是栽在了唐汝身上，这圣旨朕是先许诺给皇兄的，可是燕国那边也已经开口了，朕也甚是为难，不知道如果这个圣旨给了皇兄了，皇兄可有什么法子替朕解了燕国的这个局面？”
沈钰默不作声的将这个烂摊子甩给了沈鹤臣，自己倒是独善其身。
闻言沈鹤臣倒是笑了笑，眼中平淡极了，嗓音清冽：“皇上不是准备了那么多的外藩公主，大臣之女？联姻是联姻，唐汝是唐汝，既然唐汝是本王先求来的，那么燕国再说什么都无用。”
“再者，皇上才是京都的皇帝，而他不过只是燕国一个小小的太子而已，皇上就甘愿被一个太子给牵着鼻子走？”
沈鹤臣字字珠玑，几乎每句话都叫皇上哑口无言，也每一句话都踩到了沈钰的底线上面。
“皇兄当真是好气魄，燕国指定要唐汝，皇兄也知道，朕也没什么法子，况且燕国提出三座城池的交换，我没理由不答应。”
沈鹤臣微眯了眯双眸，语气似是带了几分嘲笑的味道：“三座城池便让皇上不顾自己落下的口谕么？”
正当沈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沈鹤臣直接就给打断了“皇上想要应下燕国的这个联姻，那皇上可知这三座城池之中的玄机是在哪儿？皇上没安排人调查燕国的现状么？”
他声音铿锵有力，甚至还叫人有些应接不暇，沈钰自然是没想到的。
他以为沈鹤臣会直接开口问他要这个圣旨，可是怎么都没想到沈鹤臣竟会提出了一个叫沈钰没法子回应的问题。
“乾清宫应当是备了燕国的地图，皇上拿出来一看便知道了。”
沈钰面容也是冷了冷，先前的笑意半分都不剩下：“张德胜！”
“奴才在。”
“将地图拿过来给朕。”
沈鹤臣负手而立，耐心倒是极其多的，瞧着张德胜拿来了这个地图之后这才缓缓开口：“燕国和京都虽说在父皇离世后缓和了不少，可是先前也和燕国打了不少仗，皇上就觉得燕国一定是诚心来送礼，而不是送累赘么？”
沈钰正盯着这个地图，沈鹤臣就直接上前圈住了地图上面的三个位置，每一下都比前一下来的更重一些。
“皇上不曾调查过么？”
沈鹤臣的一句话就几乎是把沈钰的脸给放在地下踩。
如若是先前两个人还未曾闹掰的时候说，沈钰或许不会是那么大的反应，因为和沈鹤臣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
不然为什么说是沈鹤臣辅佐沈钰？
不然为什么朝廷上那么多老臣进谏立沈鹤臣为太子？
不然为什么沈钰会这样忌惮他？
“这三处是燕国几乎放弃的地方，不单单城中人口众多，周遭也是没什么可以种植发展的空间，所以这个，说是三座废城也不为过。”
“这个紧挨着敌国，城中绝大部分都是从敌国过来的百姓，燕国尝试清剿，无奈已经根深蒂固。”
“这个位置荒凉，百姓吃穿都成问题，皇上接手过来不单单要搭进去一部分国库中的银子，还不一定会得了人心，皇上现如今还觉得，联姻是一桩好事么？”
“皇上大可以拒绝了臣赐婚的要求和燕国联姻，为了扩大这一些疆土，本王的确是心仪唐汝不假，可若是皇上非要固执已见，那臣就只能遵旨。”
沈鹤臣说完之后就直接低**子弯腰行礼，整个人疏离的不行，甚至连目光都不太愿意落在沈钰身上了。
不得不说，沈鹤臣的这一个下马威是真真的下马威。
沈钰视线停驻在地图上沈鹤臣说过的地方好久，怨不得三座城池会这么大方的就赠送，哪里来的什么想要求娶唐汝，分明是丢了烂摊子给京都。
如果不是今日沈鹤臣开口说出来，想必沈钰真的会掉进燕国的这个险境里面。
沈钰默默攥紧了拳头，随后砰地一声将桌上的东西给扫到了地上“燕洵！”
“皇上息怒。”张德胜连忙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地上，后背都浸出来了一身冷汗。
沈鹤臣倒是清清冷冷的站在原地，好似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一样。
先低头的到底还是沈钰，不得不说，沈鹤臣的算计和精明，饶是三个沈钰都比不过。
“是朕疏忽了，还差点辜负了皇兄的心意。”
“所以皇上的意思便是，要应下和唐汝的婚事了么？”沈鹤臣微微开口笑着说道，眸中没有半分情绪，意料之中的答案。
“张德胜。”
“奴才在。”
“从库房里挑出些各国进谏的名贵首饰，赐给永宁郡主，就当做是送给她同皇兄的新婚之礼了。”
随着沈钰这句话落下，这个沈鹤臣和燕洵之间的交锋，很明显是沈鹤臣占了上风，虽说圣旨还未落下，可是皇上的这番话却是告诉了众人唐汝和沈鹤臣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臣替永宁先行谢过皇上赏赐。”
“皇兄无需多礼，先前是朕态度不好，皇兄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皇兄准备何时过去府中提亲？大婚的日子选好了么？如若没有的话可以叫钦天监过来给皇兄则一良辰吉日。”
沈钰的态度转变饶是底下跪着的张德胜都有些不解，只是主子们的事情，哪里能是奴才能理解的。
“下月初八提亲。”
“下月初八？也不过半月的光景了，倒是一个好日子。”
“参见皇上，太后娘娘驾到，如今正朝着乾清宫走来呢。”外面的太监进来了之后直接就跪了下来，低声说道。
太后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面色无异的看了沈鹤臣一眼“哀家听说皇上和老四在乾清宫谈话，刚好有些闷出来走走，就走到了这儿，哀家没影响到你二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