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沧澜带着行云,行雨已经在绮红楼后的小屋住了三个月,白天沧澜跟着秦嬷嬷学女红,学着给两个小宝贝制衣服,还要学着棋艺绘画,晚上好要趁秦嬷嬷不在时,教两个孩子练武,毕竟防身工夫是很重要的。
有时她也会趁两个孩子熟睡之后,换装到附近转转转,熟悉环境,以免有一天离开时不认识路,她不可能永远都住在这里,而且就算她能留下,两个孩子也不能,她势必得为他们找一个更适合孩子们生长的地方,他们现在还小,虽然比同龄的小孩子聪慧许多,但还不至于对青楼有所了解,但是再稍大一些的话他们就会懂了,这种环境中让他们变成只会花天酒地的公子哥的可能性太大了,她不能冒这个险。
根据她这些天的‘踩探’,她已经把整个杭州城转的很熟悉了,什么地方有什么她大致已经清楚,她昨天在城东看中一家绣阁,她决定等有了钱后要把它顶下,这样找个可靠一些的人代为管理经营,再把两个孩子送过去,这样一来,她既可以留在杭州照顾秦嬷嬷又能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环境,她心里早就决定好了,只还没跟秦嬷嬷説,等有钱顶下绣阁后再説吧。
今晚她同样从外面回来,看到两个被该熟睡的孩子正坐在床上,不由一呆,这一眨眼的工夫,行云已经扑进她怀里了,“娘,你去哪里了?我们好怕!”
“娘——”行雨干脆两眼一眨,小嘴一瘪,‘刷’的眼泪就如雨而下了,看来三哥三嫂真不该给他取名叫行雨,太会哭了。
沈沧澜一手一个抱进怀里,“乖,不哭哦,娘不是回来了吗?不哭,云儿,雨儿,告诉娘你们怎么不睡?”
“我们睡不着,前面好吵,娘又不准我们出去。”行云努了努嘴,一脸委屈。
“哥哥説谎!”行雨大叫,沈沧澜一楞,又看向行云,只见他小脸一红,大叫,“不许説!”
行雨立即被行云吼的低下了头。
“雨儿,你説,什么事,娘给你做主。”沈沧澜看向行云,前者低下头,后者又看看行云,发现他没再反对,也就大着胆子説,“娘,哥哥説我们要盯紧娘,不然娘会和爹地妈咪一样丢下我们。”
好半天沈沧澜没有説有句话,她真的该死,她忽略了孩子们的感受,他们心里的惧怕失去亲人的感受,常常发现行云行雨一边玩耍时一边偷偷看她,她到哪里他们也跟到那里,原以为是小孩子依赖性强,却从没有想过他们缺少安全感,这是她的疏忽了,想到他们一醒来发现自己不在,以为被她遗弃时的孤单恐惧,她就好心疼,不能原谅自己竟然这么不负责任。
行云行雨看到她好半天也不吭一声,以为她生气了,“娘,是雨儿説错话了,娘不要生气好不好?”行雨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汪汪了。
“娘,娘,你别哭啊!”行云见到沧澜奔泻而出的泪水吓坏了,他们把娘弄哭了。
“云儿,雨儿,你们放心,娘没有生气,不过以后不准再説娘会丢下你们之类的话,娘一辈子都不会丢下你们,我们永远在一起,知道吗?”沈沧澜抱紧他们,在他们额头上一人亲了一下,“你们知道吗?你们是娘仅剩的宝贝了,娘怎么舍得不要你们?娘还怕你么长大后不要娘呢,你们小时候刚被生下来不久,我就抱过你们哦,云儿雨儿都好漂亮,是全家人最爱的小BABY哦。”
听着沈沧澜讲他们小时侯的事,让两个小家伙终于放下心来了,也知道他们的姑姑其实比谁都疼爱他们,虽然现在爹地妈咪死掉了,但是他们相信姑姑会永远保护他们的,他们小归小,也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懂,他们当然也知道姑姑要他们叫她娘是为了保护大家。
“娘,小时候我乖吗?”行雨连忙问,在她怀里仰起小小的脑袋,还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也一上一下的扇动,这双眼睛几乎是她三哥的翻版,也和她的眼睛很像,看到他们就想起她的家人,心里就升起悲伤,但是小孩子是不该有太多悲伤的记忆的,她会努力的尽量让他们无忧无虑的长大。
“雨儿小时候啊,可爱哭了,你的名字叫行雨,也还真的取的很贴切哦,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常常半夜哭整个宅子快要淹大水。”
“哈哈,弟弟不乖,娘,那我呢?”行云开心的笑了起来,连忙问沧澜自己乖不乖,还带着一脸小心翼翼,生怕沧澜説他也乖,他是哥哥当然不能被弟弟笑话。
“云儿啊,小时候很安静,除了生下来的时候哭了几声外,几乎都不哭不闹的,当初我们大家都以为你不会説话了呢,没想到不但会説,而且云儿都好聪明哦,你和雨儿是天才,学功课学的很好哦,你们两个都是所有人的宝贝。”沧澜一説完,明显的感觉行云松了口气,然后不约而同的两颗小脑袋全部都贴上她的脸,“我们也好喜欢娘哦,娘也是我们的宝贝,以后长大了我们要保护娘。”行云像个大人般认真和庄重,行雨立即点头附和哥哥的发言,沈沧澜感动的笑了,“好,娘相信你们。”
“娘,外面为什么这么热闹?”行雨毕竟是小孩子,好奇是天性。
“对啊,在家里我们都有好多玩具,这里没有,娘又不准我们到外面去玩,我们好闷哦。”行云也小声説,怕沈沧澜生气。
沧澜看着两个小宝贝,“云儿,雨儿,你们真的很想到外面去玩吗?”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才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沧澜沉思了一下,这两个月真的把他们给闷坏了,説不定会趁她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玩,与其那样,还不如由她带着他们上街去转转,给他们买一些小玩具回来,“云儿,雨儿,娘明天上午带你们上街转转,可好?”
看到两个小家伙一脸的雀跃和期待后,沧澜一笑,“不过——”説着故意停顿了下来。
行云比较着急,怕她反悔,忙问,“不过什么?”
“对啊,娘,我们保证会很乖,不会乱跑,会听娘的话。”行雨连忙举手保证。
“你们要听娘的话这是对的,还有就是记住没有娘的带领,可不能私自跑出去,也不可以跟陌生人走,知道吗?”沧澜关照,这样的教育在现代早就受过了,不过这里是千年前的古代,她觉得有必要一再重申这个的重要性,他们这么可爱,是人口贩子的重点拐带对象,万一别骗走了,要她怎么办呢?
“知道了,不可以跟陌生人讲话,也不可以离开娘独自跑出去玩是不是?”行云重复了一遍。
“对,云儿,真聪明,雨儿要听哥哥的话,哥哥要听娘的话,懂了吗?”沧澜再问。
“懂了!”两个孩子大声的点头。
“好,那快睡觉吧,明天还要出去玩呢!”沧澜一声令下,两个小家伙立即乖乖的爬进床里边,把外面留给沧澜。
第二天一早,沧澜就把要带孩子上街的事情告诉了秦嬷嬷,秦嬷嬷嘱咐她小心,又硬塞给她几锭银子,让她可以买点东西。
沧澜一回到房里,两个小家伙已经自己穿戴整齐的坐在床边等她了。
想当初刚来这个时代不久时,他们谁都不会穿这些宋人小孩子穿的衣服,整整教了一个多星期,才算学会,到现在二个月下来,小家伙们已经能一件不差的自个儿穿整齐了,真不容易,看他们此刻两件一模一样的织锦宝宝装,黄色的外套绣着两个‘寿’字,半长的头发被梳成小孩子的小发辨,足蹬两双秦嬷嬷给做的小虎皮靴,端的是万般可爱,惹人喜欢。
沧澜也换上了已婚妇女的装束,把发髻高高盘起,素脸不施一点脂粉,一席布衣掩不住绝代风华,那明明是妇人的装束却偏又带着少女的清纯,到哪里也会惹人注意的,尽管她已经竭力扮的更朴素写了,幸好秦嬷嬷机灵,出门前在她右脸上贴了一块假疤,使她整个右脸惨不忍睹,这才肯放他们出门。
“娘,你的脸上为什么要贴上这个,好丑!”行雨不喜欢那个恶心的东西贴在沧澜的脸上。
“这样就没有坏人会欺负娘了,笨!电视里不都这样演?”行云立即回了一句,沧澜笑了,一边手牵一个,一边低声説,“云儿説的对,所以不可以告诉别人,娘脸上这个东西是假的,明白吗?”
“明白。”两个小家伙自然点头。
一个半面脸毁了的丑女领着一对俊美可爱的双胞胎走在大街上,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四周嘀咕的议论声,她不是没听见,只是装着听不见而已,况且她又不是真的那么丑,再説她也不想让旁人坏了他们逛街的兴致。
宋时的杭州城还是极为热闹的,商贾林立,战乱并未到达这里,两边古色古香的楼阁房屋都让他们三个人惊奇的左顾右盼,若非意外来了这里,沧澜自己也不敢置信她居然有真的见到古人的一天,这里的每样东西若能带回现代,都是价值连成的古董啊。
“那个女人好惨,那么美的有张脸,毁了一半,可惜啊!”
“何止,你看看,左脸美若天仙,右边却……”
“若是她不破相的话,恐怕这杭州第一美女凌若仙也比不上。”
“两个小孩子真是可爱,也真漂亮,是她生的吧,光看那孩子也知道她以前有多漂亮。”
……从他们上街一刻起,这种窃窃私语的议论就没停止过。
“娘,我要那个。”行云清嫩的童音响起,小手指着一个小贩货架上的小鼓。
沧澜牵着他们走了过去,“请问小哥,这小鼓要多少钱一面?”
小贩是个年轻小伙子,第一次被这么美的夫人叫‘小哥’,立即脸红了起来,“夫人,三钱银子足够了。”
沧澜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他,“给我两面小鼓。”
小贩连忙从货架上取下两面最好的小鼓,行云行雨一人拿了一只,在手了摇晃起来,发出悦耳的‘咚咚’声,两个小家伙开心不已。
看他们笑的开心,沧澜也不由展露笑颜,把那小贩看的一阵脸红心跳,真是好美的夫人,虽然毁了半边脸,“夫人,这,这个是找你的银子。”
沧澜接过银子又朝他一笑,“谢谢小哥。”
回头牵着两个孩子继续往前走,“云儿,雨儿,还要什么吗?”
“娘,那边是什么地方?这么热闹,我们去看看好不好?”行雨指指远处一大堆人围住的地方。
沧澜估计是杂耍一类的东西,“娘也不知道,想看吗?”
“想!”
“那我们去看看罗!”沧澜牵着两个孩子往那边走去,突然,那原本围着的人潮快速的在散开,人们纷纷往来路上挤冲,接着她就看见马路那边有好几骑马正冲过来,看到人群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难怪人潮这么慌乱了,她也连忙带着孩子往旁边跑,人太挤了,慌乱中,被人挤掉了一只手,待她回头寻找时,人海茫茫行云已然不见了,人还在拥挤中,她只有先抱起行雨退到一家茶楼底下,待马匹冲过,人潮散开后,她才焦急的开始寻找行云。
“云儿,云儿,你在哪里?”沧澜四处寻找,急得都快哭了,而行雨已经开始嚎啕大哭了,“娘,哥哥呢,我要哥哥。”
“雨儿,不哭,我们会找到哥哥的。”沧澜一边安抚着行雨的情绪,一边还要安慰自己行云会没事的,会回到她身边的,都是她不好,不该不抓紧行云的,她的自责与害怕几乎要杀死她自己了,脚下还在不停的奔走寻找。
而行云呢,小家伙被人潮冲散后,还不自知,一直拉着别人的衣袖走,等人潮散开后才发现他牵的衣袖不是沧澜的,而是一个陌生的高大男人,急得当场就哭起来了。
“哇——娘,雨弟,你们在哪里啊?娘——”行云哭得好伤心,他被弄丢了,娘肯定很着急,雨弟也肯定在哭了,男子蹲下身,“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在哪里,叔叔送你回去好不好?”
行云一边哭一边怀疑的看着他,“娘説不可以跟陌生人讲话。”抽噎了几声,又忍不住大哭起来,“可是我找不到娘了,娘一定会哭的很伤心的,我已经没有爹地妈咪了,再也不要没有娘了,呜——”
可怜的孩子,耶律隆庆心疼的抱起他,发现他好小,恐怕才两三岁吧,这么小的孩子刚刚居然跟着自己走了这么长的路,看他眼睛都哭肿了,不由笨拙得擦了擦他的眼泪,“不哭,你叫什么,叔叔是好人,会送你回家的。”
塞奇塞神刚找到被冲散的主子的时候就发现他正在哄一个小男孩,不由露出惊讶的模样,王爷一向不管人闲事,今天怎么反常的会为一个孩子破例,还在?他们没看错吧,王爷用价值不菲的衣服在擦那小孩子的眼泪,还对他笑的一脸温柔,王爷不会有恋童癖吧,即便有,也不该是这么小的孩子啊?
“我叫行云,我弟弟叫行雨,我不知道我家住在哪里,娘第一次带我们上街。”行云握紧手中那面小鼓哀泣的哭着,鼻子一吸一吸的,“娘买了一个小鼓给我,弟弟也有,我们是在那里被冲散的。”
鼓?那应该在城中,这里已经接近城头了,离那有很长一段距离了,当下他决定带他回城中去找人,幸许孩子的娘也正在那附近等。
“那叔叔带你回去找你娘,你告诉叔叔一会该在什么地方停下,明白吗?也许你娘和你弟弟也正在找你。”
“好!”行云抽噎着点头。
“主子,你……”塞奇走上前想説些什么但又没有説出来,是因为他这才看清行云的脸,“呀!你怎么在这里啊?”
“真的是耶,没想到这个小孩子会在主子这里。”塞神也惊讶的大叫。
“你们见过他?”耶律隆庆看向他们。
“是的,主子,刚刚属下们经过一个杂耍摊时看见一个夫人正抱着另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小孩在找人,一问才知道找的是一个失散的双胞胎,那夫人急的快哭了,若不是急着找主人,我们会留下来帮她找小孩子。”塞奇连忙回答,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刹那见到那女子的震撼,那么楚楚可怜,那么柔弱无助却又硬装坚强,尽管毁了半张脸,也依然让他忍不住想拥进怀中好好呵护。
塞神也有同感。
耶律隆庆自然也看到了手下眼中的温柔一刹,他也忍不住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让他忠心的属下差点把他扔下去替她寻找失散的孩子。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行云已经大叫,“那是我娘和我弟弟,我要娘!”
“好,好,你别再哭了,叔叔就带你去找你娘,好不好?”见到他点头,耶律隆庆才看向塞神兄弟俩,“还不带路?”
一行三个大人还有被抱在怀里的行云立即往城中走去,当他们看到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正抱着一个孩子缩在一个铺子的墙角时,行云已经不等靠近,就用力挣脱耶律隆庆的怀抱,往那女子冲了过去,“娘——娘——”
“云儿?”沧澜抬起头,看到正奔向她的小身子撕,泪立即朦胧了她的双眼,只用力的将他抱进怀里,哭了出来,“云儿,天啊,你没事,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有没有伤着?”
“娘,娘,云儿也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娘和弟弟了。”行云也搂紧沧澜的脖子。
“哥哥,娘哭的好伤心哦,我们好着急,好着急,娘怕你被坏人抱走卖掉。”行雨也紧紧抱紧行云的身子,沧澜把两个小身子都揽进怀中,又亲又吻,然后再哭,一家三口就缩在角落的地上尽情的分享重逢的喜悦,看的塞奇塞神也忍不住红了眼,而耶律隆庆从看到沧澜的第一眼就发愣到现在,那惊慌失措的容颜,那楚楚可怜的风情无一不吸引着他的心弦,第一次有女人这么让他动心,让他有了呵护疼宠的**,看她从刚刚一直哭到现在,他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看着缩在地上的三个身子,“行云,你已经找到你娘了,还不叫她不要哭,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动不动就哭鼻子哦。”
行云和沧澜听到声音都一楞,行雨很快缩进沧澜怀中,行云连忙抹掉眼泪,“娘,就是这个叔叔送我回来的,叔叔是好人,娘你别哭了哦,娘哭,云儿也好难过,好孩子是不哭的。”
沧澜连忙用手胡乱抹了一下脸,“好,娘不哭,来,我们一起给叔叔道个谢。”
沧澜看了一眼耶律隆庆,为他眼中的关切怜惜稍稍动容,立即想要跪下身子,“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否则云儿他……”
“夫人切勿如此,况且在下和云儿也挺投缘,夫人你还是快快请起吧!”耶律隆庆在她没跪倒之前就扶住了她,柔软的肌肤隔着粗布的衣裳传过来,一种酥麻的感觉油然而起。
沧澜立即红了脸,连忙站好,低下头,收回自己的臂膀,“还是要多谢公子大恩,还没请教公子的尊姓大名。”
耶律隆庆的视线紧紧的盯着她,“夫人可以唤在下普贤奴,至于姓名,目前説出来恐怕对夫人不好。”
“普公子!”沧澜有些失望的轻唤一声,为他的不愿告知姓名的。
“不,夫人唤我普贤奴就成了。”耶律隆庆连忙纠正,他母后——大辽的承天皇太后便是这么唤他的,他想听她唤他的名字,所以才会告诉她。
塞奇塞神听到主子要那夫人唤他的小名时,就已经震惊的一句话也説不出来了,看来王爷也喜欢上这位夫人了,不由暗自苦笑,为自己刚萌芽的爱情而悲哀。
“普,普贤奴?”沧澜不确定的叫了一遍,这名字怎么听都像是小名,而且也不符合中原人取小名的习惯,她肯定他是契丹人。
她突然抬起头,看向他,想确定心里所想是否属实,他的外表有些粗犷,但又带着江南人的温文儒雅,身高至少有一八五,但也不乏有中原人也可能这么高,毕竟在二十一世纪,一八零以上的人比比皆是了,发色乌黑,没什么不同,倒是那双眼睛,她总觉得不对劲,究竟哪里怪怪的,她一时又説不上来,再看他的气质,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尊贵之气,虽然他竭力想要隐藏,但与生俱来的气息哪有这么容易被掩藏掉,如果这些还不能证明他是契丹人的话,那么他的两个随从的外貌就更能让她确定了,那比中原人高出一个头不止的身高,粗壮的体魄不是江南这方水土养育的出来的。
见她仔细的打量他们,耶律隆庆也不説话,任由她打量。
“你们是辽人吧!”半晌,她大胆的説出了她的结论。
耶律隆庆不掩欣赏,好个聪慧沉着的女子,可惜这样的女子竟然未能让他早日遇上,否则他定要立她为妃,不过现在既然她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轻易放开她了,听行云之前哭泣的话语中,他隐约已知道她死了丈夫,真是天助他也。
塞奇塞神也一楞,这个夫人説的是肯定句,而且没有一丝戒惧惊恐的模样,要知道中原妇女一听到契丹人,大叫逃跑都来不及,哪会像她此刻这么冷静沉着,果然是个奇女子啊。
“如果我们是,你们怎么不跑呢?”塞奇忍不住大胆的反问,“你没听到传説我们契丹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吗?”
“才不会呢!娘説契丹人也有好人。”行雨一时嘴快的反驳,因为娘给他们讲过好多故事都是讲契丹的英雄,他才不怕契丹人呢!
“雨儿,不许胡説!”沧澜捂住他的嘴,“公子,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
“夫人,你可以告诉在下怎么称呼吗?”耶律隆庆有些不舍的看着他,会告诉孩子契丹人并不全是坏人的母亲就值得他赞赏,因为她是个明理明智的母亲。
“我娘叫沈沧澜!”行云看得出这个叔叔很喜欢娘,立即不顾可能会挨骂,也要告诉叔叔,何况这个叔叔救了他,而且他觉得这个高大温和的叔叔会保护他们,在他和弟弟还没长大之前,他们需要找一个人来保护他们和姑姑,而这个叔叔他觉得还挺合适的。
果然——
“云儿,谁叫你这么放肆?”沧澜生气了,气云儿的自作主张,也气自己的胆怯。
“娘,我错了!”行云立即低头认错。
“算了,下次大人説话,小孩子不可以插嘴。”沧澜本就是想吓吓他的成分居多,听闻他既已认错,也就不再责怪于他了。
“是,娘!”行云立即笑了,偷偷冲着耶律隆庆眨了眨眼睛。
“我可以叫你沧澜吗?”耶律隆庆接收到行云的眼神后,哪会不明白,立即逮住机会试探的问。
沈沧澜的脸立即红透了,还是第一次她的名字由家人以外的男人嘴中喊出,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耶律隆庆一看她羞红的脸颊就明白了,“那就这样吧,我以后就叫你沧澜了,你也别再公子公子的叫了,就唤我普贤奴吧!”
“以后?”她喃喃的重复,有一刹那间的失神,还有以后吗?他是契丹人,而她,在他眼中是个毁了半边脸并且带着两个孩子的妇人,先不説社会压力,光他们来自不同的时空就是一个大大的问题,她们能莫名其妙的来,当然也有可能莫名其妙的回去,这样的两个人有以后吗?
“对啊,你不同意?你在担心什么?”耶律隆庆欣赏的眼光始终未离开她的面颊,对她那块几乎占据了整个右脸的疤痕几乎视而不见。
“我没有,我们该回去了。”沧澜略微慌张的摇头,她该离开了,否则她怕她的心也会被动摇的。
“娘,我饿了!”行云眼看保护神又要不见了,连忙大叫,还朝行雨眨眼睛暗示着。
行雨也明白了哥哥的暗示,连忙也抱着肚子,“娘,我也好饿哦!”
沧澜还来不及説什么,耶律隆庆已经收到行云的暗示,“沧澜,孩子们饿了,我们带他们去吃饭。”
然后示意塞奇塞神一人一个抱走孩子,这样沧澜也不得不跟着一起走了,两个小家伙坐在巨人的头上兴高采烈的大叫大闹,指手划脚,开心不已,而沧澜则为了孩子们难得的笑容説不出半句拒绝的话,默默的跟在耶律隆庆身后,耶律隆庆趁沧澜的注意力全部在孩子身上的时候,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沧澜用力抽却抽不回,反而被他握的更紧,也只能红着脸任他牵着,耶律隆庆莞尔一笑,“沧澜,你还真容易脸红。”
沧澜的脸更红了,“普贤奴,放开我,我是个有儿子的人了。”
“那又如何,我知道云儿和雨儿没有爹,我很喜欢你,也很欣赏你,我也很想做孩子们的爹。”耶律隆庆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停下脚步认真的对着她。
“可是——”沧澜避开他的视线,“我很丑,你不觉得吗?你的身份定然尊贵,而我只是个寡妇,你不嫌弃,我也觉得我们不会有结果。”
“我不觉得,我觉得你很美好,不管是心灵还是外表,有没有结果由我们自己决定,只要你相信我,给自己点信心,一定可以的。”耶律隆庆见她对自己也并非完全无意,就更加把劲的欲説服她,虽然他也知道带她回去,必定会遭到众人的反对,但是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子,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回大辽的。
“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好吗?”沧澜咬了咬下唇,迟疑了好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耶律隆庆虽然不满意,也只能告诉自己不能操之过急,他在中原还要停留一阵子,还有时间,别把她逼回枷锁内,反而会麻烦了。
“好,我这个月内会一直住在惊涛楼天字号厢房,什么时候考虑好了,可以到那里来找我,我会一直等你的答复的,好了,我们进去吧。”耶律隆庆不再让她説话,径直拉她走进一间大酒楼,直接往楼上走去,许多人都看向他们,一个俊伟的高大男子,和一个破相的娇小女子,怎么能不引人注目呢,而楼上靠窗的位置,两个巨人和两个小孩子也颇令人注目,行云行雨可不管,一看见娘,就齐声喊道,“娘,我们在这里。”
“少爷,夫人,请坐!”塞奇塞神连忙起身,他们这般称呼并没有什么不对,听到别人耳中自然也很容易的让人以为这一男一女是夫妻,那两个孩子是他们的儿子,而这两个巨人则是家丁保镖之类的。沧澜脸一红,偏偏耶律隆庆又对她特别的温柔,酒菜上桌后,不时的为她添菜加汤的,让她更是害羞惊喜和局促不安交杂在了一起。
塞奇塞神两兄弟和两个小家伙也特别投缘,这个不停的给行云吃,那个也不停的给行雨吃,两个小家伙也左口一个塞奇叔叔,右口一个塞神叔叔,把那个大个子哄的服服帖帖的。
一顿饭吃的和乐融融,一不小心就天黑了,从酒楼出来,沧澜明显担心起来了,先不説天一黑绮红楼就要开门做生意,那条路走起来势必得有麻烦,不走那里饶远路的话又会耽搁回家的时间,怕秦嬷嬷会着急。
“天快黑了,我们真的得回去了。”沧澜心慌意乱的拉着两个孩子,一路往家跑,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等到耶律隆庆想起来还未问她们住在什么地方的时候,人早已失去踪影了,看来除了等她来找他之外没别的办法了。
沧澜啊,但愿你别让我等的太久!
※
夜,终于又来了!
若仙阁内。
“普公子,终于又盼到您来了,这些日子,若仙可是望穿秋水了呢!”若仙倚靠在贵妃椅上,一脸的惊喜。
“哪里,劳姑娘惦记了!”耶律隆庆浅笑一声,今天白天与沧澜的认识,还有那两个惹人疼爱的小鬼让他心情大好,想到过几日等沧澜想通后会来见他,他就心情更好,所以连笑容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看来和亲的事情得早一点解决了,他想早日带沧澜回恒王府去。
“普公子今天的心情很好?”看到他几乎一直面带浅浅的温柔笑意,不由有些嫉妒,那么温柔的笑容一定是为了女人才绽放的,但她还不至于以为那个让他微笑的女人是自己,她嫉妒,她不相信,杭州城还有比自己更美的女人吗?她不允许有女人跟她抢他!
“没错。”耶律隆庆并不否认他的好心情。
“那若仙可否知道什么事让公子心情如此之好呢?也让若仙和公子一起开心一下!”凌若仙把娇躯轻柔的倚到他身上。
耶律隆庆抬起她的下巴,看她的脸,好一会才放下,心里摇头,这个凌若仙美则美矣,却还是缺少了那种让人神魂颠倒的魅力,沧澜虽然破了相,不过却深深的吸引着他,况且他相信他的沧澜若没有那块疤的话,绝对堪称世间少有的美人,而他今天来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比较她们的容貌,而是为了找一个只有她知道的人的下落,“若仙姑娘,八王爷的爱妾不知道姑娘把她藏在哪里了?”
“你是八王爷的人?”若仙一惊,不然他不会每次都把话题绕到八王爷身上去。
耶律隆庆并不否认也不承认,淡淡一笑,“你説呢?”
若仙却几乎肯定他是八王爷的人,不由有些担心,“我并不知道八王爷的小妾的下落。”
“哦?”耶律隆庆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起身,“既然连若仙姑娘也不知道,那在下还真得努力去别的地方找找了。姑娘,告辞了!”
看着他离开,凌若仙总有一股不安全的感觉,总觉得这个男人像是知道了什么,那个眼神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