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夕,我说的也许有些重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我只是从最坏的角度出,许是你的决定是对的,但是展夕,你做的已经够了,虽未功成,却该身退了!”向晴缓缓的靠向他的怀里,双手揽抱上他的腰,展夕也伸手把她抱紧,眼光落在遥远的天边,半响才悠悠的道:“晴儿,你说的对,是该身退了!”
“小姐,展少爷,该用膳了!”小秋已经在长廊那头看了他们许久了,但是他们还是抱在一起没有分开的打算,眼看再不叫,饭菜就该凉了,才不得不在品红和紫玉的怂恿下做那棒‘惊’鸳鸯之事。
“晴儿,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吧!”两人这才从相拥中惊醒一般。
“展夕,若是迁居有利于展家更好的展,我没意见,若是单就为了避战祸的话,我认为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向晴点了点头,走在他的身边,突然弟弟的道。
展夕一听立即眼睛一亮:“晴儿,我明白了!”
向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她相信展夕的心里早已有了决定,只是自己的支持,让他更有信心去做而已。
好不容易定下大致的方略,展夕已经迫不及待的走出书房,急急的往晴儿的房间赶去,昨夜就那么匆匆的一句话未说就一走大半夜,今天又这般早进了书房,以晴儿的聪慧敏感,肯定会生疑,也会担心他了。
“打少爷!小姐不在房里!”老远看见展夕快的走来,便知肯定是来找小姐的,品红连忙迎了上去道。
“晴儿不在房里,那她去哪里了?”展夕一愣,随即也顿住脚步道。
“奴婢不知,小姐早上来见大少爷,见少爷不在后,便也一早就出府了,说中午前必回,没说去哪里!”品红生怕展夕责怪,连忙道:“小姐说有事出去的!”
晴儿昨日不过是第一次出府,对临安似乎也不熟悉,能去的地方只有一处,就是昨天那个在茶楼里见到的男人处,晴儿与他有什么渊源他不知道,虽好奇也并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只是临安这么大,他只怕晴儿会迷路,况且她的腿又不方便,想起这个,便不由有些严厉的道:“你们没给她安排马车吗?”
“小姐说不远,走走就好!”品红也不由感觉有些委屈,大少爷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严厉的对她们说过话呢,她也知道大少爷是担心小姐的脚,她也担心啊。
“对不起,品红,我是太着急了,我去找找!”展夕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连忙轻柔的道,转身便往大门的方向去,一路上正好看见廖伯便道:“廖伯,把我的马车牵来,我要出府!”
“少爷快午膳了,您这是急着去哪?”廖伯一边跟上一边关心的道。
“廖伯你先别问,赶紧把我的马牵来!”展夕急切道,廖伯许是也看出展夕实在是很急,连忙道,“是,大少爷去大门口等吧,老奴这就去牵夜星过来!”
在等廖伯牵马来的过程中,展夕便站在展府大门口两边看看,猜测着晴儿会往哪个方向去呢?早世道昨日该问声晴儿一声也好,也好过在这里干着急!
正当展夕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辆马车从东边方向驶来,车篷上的印记让他知道这是楼外楼的马车,很快车子便停在了展府大门前,驾车的小厮连忙摆好足蹬以便让车上的人能下来,一个男子单手捂住脸不等足蹬摆好便直接跳了下来,展夕抬头一看,可不正是昨日里茶楼的那位男子吗?
岩井也看到了他,连忙上前道:“展少爷,昨日只顾着与向小姐寒暄,竟然没有来得及和展少爷打个招呼,在下深泽岩井,很高兴见到你!”
“深泽公子客气了,车里的可是晴儿?”展夕连忙抱拳为礼道,眼睛已经不由自主的看向马车了。
“正是!”岩井连忙道,“向小姐的腿似乎不便,在下有责任把她给展少爷送回来。”
“多谢!”,展夕说完立即上前两步,掀开车帘,向晴正慢慢的从里面欲出来,两人四目相对,向晴先一步温柔的笑道:“展夕,这么快就议事完毕了?”
“是啊,晴儿,你吓死我了,楼外楼这么远,你身上又没带钱,难不成是一路走过去的?现在脚可痛?”展夕连忙扶住她,踩着足蹬缓缓的踏到平地之上。
“没事,一早起找你,你不在房里,我心想昨日与岩井还有好多话未说,便抽空去拜访他了,我以为你没这么早出来的,所以也没告诉品红和紫玉我的去向,倒叫你白白担心了,对不对!”向晴连忙歉疚的道。
“晴儿没事就好!”若不是碍于深泽岩井在身边,他真想现在就把她抱进怀里,转头连忙对他又是一礼道:“多谢深泽公子送晴儿回来,午膳将至,深泽公子若不嫌弃,在寒舍用饭再走如何?”
“不了,在下的朋友也在等着在下回去一起用饭,就不叨扰展少爷了,改日有空,一定过府一叙!”深泽岩井见他待向晴确实是真心一片,不由也为她高兴,总算挑了个可依靠之人,虽然他也知道以向晴所具备的才能,不依靠男人也能过的很好,只是终究有个人相依相偎才算是圆满,虽然也很想留在这里与他们多聊片刻,只是一想到屋子里的那人还在等他,不得不客气的拒绝,临走之际又对向晴道:“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多加保重!”
“恩,龙舟会那天再见!”向晴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上马车离去。
廖伯匆匆牵着夜星跑到门口,展夕却已经神色温柔的牵着向晴的手跨进了大门,廖伯也立即知道大少爷之前那般急是为了谁了,“大少爷,这马还要吗?”
“不用了,廖伯,你再牵回去吧!”展夕头也不回的道。
廖伯老脸一叹气,他就知道,少爷自从喜欢上这向小姐后,就只会为了她才面色大变的:“是,少爷!”
向晴难得听到这精神奕奕的老管家这般有气无力的回答,不由也半带戏虐的笑了起来,“展夕,看来你让廖伯对你很失望哦!”
展夕也不在意的笑了笑:“只要晴儿不要失望就好,别的人失望,不要紧!”
“可要与我讲讲北方的管事突然赶回来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向晴边走边征询的温柔问他,语中只有关心,并无半分想要干涉他商业上事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希望能为他分忧解劳。
展夕自然也听出来了,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晴儿,本是不欲告诉你的,怕你听了会担心,现在想想不告诉你,也会更担心,还是说了的好,南宋怕是要与金开战了!”
向晴一顿,展夕果然是得到风声了,现在时绍兴三十一年,也就是公元年,按照岩井的信上所书,这一年,最重大的历史事件便是南宋与金国在采石矶的一场大战,展夕便是为这场即将来的战事在担心吧,若今天不曾见过岩井,她肯定比展夕现在还要担心,然而知道了一切,也不代表她心里就无忧,岩井让她知道,也不过是让他能适时的避开祸乱,保个自身周全,然而身处在历史的潮流中的人,哪是说避开便能避开的?
“展夕实在为此担心吗?那今天与管事们的议事,可有商议出什么对策来?”向晴又缓步往前走,展夕扶着她轻声的道:“不瞒晴儿,其实临安并不是展家真正的祖宅所在,不过因为这里京师之地,所以多年前我爹便带着全家来了这里,没想到这一住便是十年了,如今眼看战事不需几个月便会打起,几位管事建议趁此机会迁居回绍兴祖宅,若真正金军攻破临安的话,我们也可正面避其锋芒!”
“那展夕你的想法呢?”向晴不急不缓的道:“展夕你也觉得若真正开战,我们从临安迁回绍兴便行吗?”
“我不这么认为,金国有侵占大宋之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中原的富饶早就让他们眼红许久,若一旦临安失守,整个南宋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哪里还有乐土可言?”展夕提起两国局势,难得情绪激愤了几分,“可恨朝中尽是些目光短浅之人,当今皇上又一心只想偏安,竭力的讨好这金人,殊不知如此以往,只会更助长金人的气势,一旦战事一起,不知又有多少黎民百姓要遭受颠沛流离,家破人亡之苦!”
“展夕!你太激动了!需防隔墙有耳!”向晴着迷的看着他难得激动的神情,她如今才知道温文的展夕其实是一个心怀天下百姓和民族大爱的人,她能理解他对整个国家和统治阶层的那种‘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的感觉,然而这已经是这个时代注定的悲剧了,不是他一个人能力挽狂澜的,素手伸出覆上他的唇,示意他平静下来,这话在眼前说说也需得小心,若传了出去,是杀头的大罪!
展夕被她柔软的小手一捂,也立即回过神来,连忙重整了整脸色,平静了下来,轻轻地拉下向晴的手:“晴儿,谢谢你!”
“展夕,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对的,我也了解你心里的怒,心里的恨,然而我们能做的唯有让自己好好活着,让我们想要保护的人都安然的活着,一己之力是如何也无法挽救天下的,我说这话,可能会被你认为是妇人之见,但是,展夕,站在我的立场,我只希望展家的人都好好的!你明白吗?”向晴温柔平和的道,脑中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立即被她抓住,灵机一动,便试探的道:“那庞大的无用的支出从此刻就免了吧,你如此除了让你自己越来越痛苦之外,别无他用!”
“晴儿,你现了?”展夕一惊,瞠目结舌的看着她,他到底为自己找了个怎样的女子啊,她怎么能灵敏到这种程度呢?
向晴原是试探,却不想看到他如此的神情,无形中证实了她那一闪而过的猜测,竟然是真的,不由叹了口气,“我本是猜测,你的脸色才是告诉了我真正的答案!”
“但是你能现到那块帐的依言已经让我很敬佩你了!”展夕苦笑了一下,亏她年纪还比她大了几岁,竟然被晴儿一诈便自动泄了底。
“那块的支出实在太过庞大了,庞大的根本不正常,而你明知这一情况,还任由它每年以成倍的度增长,让我不怀疑都不行,只是我没想到你是用到了这上面,如果没有这一块庞大的开支,哪轮的到伍家做什么临安第一家,万一不好,你可知反而会搭进展家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更可能连累那些为展家做事的千百个人,你太鲁莽了!”向晴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严厉,看着展夕的眼神,就如同长辈训晚辈一般,说的展夕一身冷汗湿透了衣裳。
他一心只想为国家做些事,却没有细致的考虑到这么做是否妥当,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救国救民,如今若非晴儿一语点醒,自己有可能反而会害无数家庭妻离子散,展夕便不觉一个寒颤,看着晴儿的脸一时说不出话来,神色也有些苍白和黯然了起来,向晴见他那模样,又顿生起不舍了起来,自己说的也有些重了,其实事情眼前还没那么严重,事实上展夕也赌对了人,不需要多久,南宋就该有新气象,但是在这新气象还未真正来临之前,他们还必须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