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洪哲提着几个饭盒过来的时候,看见他们三个正在吃饭。
医院没有小桌子,饭菜都放在椅子上,菓菓和柴曼娜各坐在一边,茶海蹲在椅子前面,画面看起来挺和谐的。
柴曼娜听见动静看过去:“你来了,吃了没?”
“我想着你没吃,就打包了两个菜过来吃。”
茶海招呼道:“刚好,我们也才开动,一起吃吧。”
菓菓丢下勺子扑过去:“爸爸!”
黎洪哲慌忙扶住她:“爸爸手里还有东西呢,等下再抱你。”
“好吧。”
黎洪哲把塑料袋递给柴曼娜,然后抱起菓菓:“有没有想爸爸?”
“有,特别想你。”
“爸爸也想你。”
菓菓撅起嘴:“你干什么去了?都不跟我玩。”
“爸爸要赚钱呀。”
柴曼娜解开塑料袋,拿出餐盒打开,一看全是自己爱吃的,心情复杂。
茶海也看见了,主动挪了挪椅子上的餐盒,把黎洪哲买的菜放在柴曼娜这边。
柴曼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无声地问他:“是不是欠揍?”
茶海一脸无辜不说,音量还挺大:“你瞪我干什么?”
柴曼娜气的踢了他一脚,只捡着他带来的菜,很快就吃光了一盒饭。
茶海心里这叫一个美,殷勤地拿起矿泉水:“喝点儿水吧,我想着医院条件不行,就没带汤过来。”
“嗯。”柴曼娜压低声音:“小心眼。”
“我就小心眼。”
黎洪哲全都听见了,可他能说什么?
现在,茶海才是柴曼娜的另一半,能让她过来帮忙就已经不错了,不能再要求更多。
万幸菓菓是他跟柴曼娜生的,血缘关系永远也斩不断。
把菓菓重新放在椅子上,黎洪哲坐在她背后:“吃饱了吗?爸爸喂你好不好?”
“好~”
柴曼娜阻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算了,就让他喂吧。
她拿着空餐盒站起身:“小海你坐吧。”
茶海拦住她:“放这儿,我下去的时候一起扔了,这边还要待人,垃圾多了空气不好。”
柴曼娜从善如流地打开一个塑料袋,把空餐盒放了进去。
茶海坐下之前还不忘嘚瑟:“老婆帮我拿瓶水,我也渴了。”
柴曼娜恨恨地拧开瓶盖,送到他嘴边:“喝吧。”
茶海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行了。”
柴曼娜笑眯眯:“不是渴了吗?多喝点儿。”
茶海知道她不爽了,只好硬着头皮喝光了一瓶水。
柴曼娜把空瓶扔进塑料袋:“还渴吗?再来一瓶?”
“不渴了,谢谢老婆。”
柴曼娜再次瞪了他一眼:“快点儿吃。”
茶海麻溜儿吃完饭带着菓菓走了。
柴曼娜把他俩送到楼下,顺便扔了垃圾。
汽车发动之前,茶海从车窗探出头:“我把菓菓放在妈那儿,然后过来在停车场等你。”
“嗯,路上开慢点儿。”
柴曼娜目送着汽车离开,从后挡风玻璃看见菓菓举起小手摇啊摇,心想真不愧是我的小棉袄,暖的哟。
......
回到楼上,刘良才跟裴音回来了。
“嫂子。”
刚才太匆忙,柴曼娜这会儿才仔细看她:“状态不错,加油。”
“二舅下了火车没休息,这会儿去睡了。甜甜还要上学,我爸妈带着她先回去了。”
“应该的,菓菓也回去了。”
柴曼娜捡着空位坐下:“爸,天黑了你就回去歇着吧,在这儿坐一天也挺累的。”
“我想多陪陪你妈,上回我住院,她一直守着我。”
世上的人情就是这么简单,你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你好。
每天都是24小时,你陪我一天,我也陪你一天,没有谁会比谁多出一个小时来。
八点多,裴音接了个电话,虽然她往远处走了走,可从她的语气也能听出来,应该是曹寻梅打来的,催她回去休息。
裴音争执了几句,走回来有些歉意:“姨夫,我明天还要去跟妆,一大早就得出门...”
刘良才摆摆手:“走吧走吧。”
对他来说,曹家人来不来都无所谓,要的只是个态度。
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有些人连个样子都懒得做。
裴音走了,刘良才告诉黎洪哲:“记住今天的事,往后他们谁要再来吆三喝四,我用笤帚打出去可别怨我。”
“爸你别生气,不值当。”
刘良才偏过头:“我是替你妈不值!这些年她可没少贴补娘家人,到头来谁记得她一句好?”
柴曼娜从挎包里拿出抽纸,递给黎洪哲示意他去劝劝。
黎洪哲接到手里,绕到刘良才另一边:“爸,跟他们生气真不值当。”
“你妈隔三差五就给你小舅塞钱,说他一个人可怜,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这会儿你妈躺在里面生死不知,那个王八蛋人呢?来都不来。”
柴曼娜低着头,心想小舅是个王八蛋,你们其实早就知道的,否则他也不会把儿子塞给别人养。
刘良才转过头:“娜娜,你妈一直对你不满意,觉得你脾气不好,觉得你娇气,还嫌你不生儿子,管着洪哲的钱。”
柴曼娜心里喊着,我冤枉啊,我什么时候管着黎洪哲的钱?我要真有那本事,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黎洪哲赶紧劝:“爸,爸,咱不说这个...”
“你别拦着我。”刘良才眼泪止不住的流:“你跟洪哲离婚,我们都知道这事该怨洪哲,可我们真没想到你铁了心不回头。我是后悔,没有当个好公公。你妈后不后悔,就她一个人知道。”
柴曼娜微微叹气:“爸,这都过去了,现在只要妈能醒过来,别的都无所谓。”
黎洪哲蹲在刘良才面前,心里的难受想撞墙。
离婚快一年,老婆变成了别人的,闺女一周见一次,老妈躺在ICU,说不定再也醒不过来。
本来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
刘良才说他后悔了,黎洪哲又何尝不是呢?
但是,后悔又有什么用?
刘良才慢慢站起身:“娜娜,以后好好过,洪哲他,不是个好归宿。”
柴曼娜眼睛有些泛酸,用力掐了自己一把,都没有将那股情绪给压下去。
刘良才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黎洪哲还蹲在地上,一直没有抬头。
柴曼娜看着墙壁,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才没有哭出声。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半个小时,直到ICU走出护士:“曹寻巧的家属在不在?”
黎洪哲慌忙站起来:“在。”
“你是?”
“病人的儿子。”
护士把夹着纸张的写字板递给他:“签字。”
柴曼娜凝神一看,病危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