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7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莫载楼是秋水宫内的藏书阁。

读古书虽然无趣,但聊胜于无。

撑了把伞出来,往莫载楼去。

这两年来,因为爱书,没少往守楼的女官的手里塞银子,眼见我来,她倒好意思,一张口就是:“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出去,妹妹替我看一会儿,几个时辰后就回。”

我点头。皇家园林里修建这座楼明摆着是浪费,那些王宫贵族来这里自是要打猎找刺激的,谁会放着纵马原野,斩获猎物的乐趣不享,却与霉书一起,困守一楼呢?想必自修好后,除了太监宫女外,真正的主子应没来过吧?

推门进去,书霉气扑鼻而来。急忙把门窗统统打开。等气息消散些了,这才走到野史架,找出上次未曾看完的《道翁笑选》。上面记叙的都是乡野趣事,章回结构,白描写就,像明清时代的白话小说,读来并不吃力。

书架尽头是长窗,下有梨木雕花案几一张,上摆笔墨纸砚文房四宝,旁边放着两只穿藤的小椅,是给皇帝王公看书时稍坐用的。

我拉了把小椅过来坐下,把那些个文房四宝扫到案子另一边,然后把脚翘上去,椅子慢慢向后压着,密褶的裙子如半翅吊在空中,整个人晃荡起来,从怀里摸出烟盒,挑支取出弹几弹,而后敲打火绒,将烟点上。

烟雾飘走,流浪的岁月也飘走。

埋首书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听着有滞缓的脚步声。

想是有小太监来拿书?

秋水园中还是有几个爱看书的黄门的。

他挑他的,我看我的,互不相扰。只是一支烟已抽尽,于是再拿了一支点上。

依旧是晃来荡去的。

直到臆想中的小太监走到我身旁,不紧不慢地问道:“请问女史,《五经集注》放在哪里?”

我抬头,看着一个清瘦的男子,面容倦倦的如暗夜飘雪,以为他是疲惫虚弱的,可偏就有一双慧黠的深眸,挺直的鼻梁也如愤怒着的群山,透出男人的刚毅。

我认得他的侧脸。

一个月前的山林里,我曾蜷缩在地上,献媚他,乞求他,昨夜在街上,我曾跪伏于地,仰视他,叩拜他。

这个人姓李名墨,他是锦朝的元帝。

他穿着内官的蓝衫,没戴帽子,两肩有雨痕,一绺被打湿的头发在额前垂下。走近,这个男人身上有冷雨和春草的气息。

万料不到,这个男子如水墨的风景,越是驻足,越是耐看。如杯中白毫,越是细品,越是沉溺。

这个人生“初见”对花痴如我有震撼效果。

我曾以为他像姐夫,但其实并不像。姐夫高大斯文,有虚怀若谷的学者气质,有中产阶级的秉性纯良,比起锦元帝,少了些庸懒气,更少了些英气。

真是怪了,锦元帝身上居然能够把两种矛盾的气质和谐统一。

见我愣仲,他又开口:“怎么,那本书,你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吗?”

居然只穿着内官服饰吗?居然只是一个人吗?这样压椅而坐的我,要跪在地上给他请罪还是装做从不认识他呢?

看他的装束和语气,应是不想让人认出吧。是一次微服私访吧,是想给自己一个自由的空间吧。那么,他心如此,我又何苦拆穿?况且,地板很冷,我正不想跪来跪去的麻烦。

那么,就当我们素未萍生好了。

于是笑笑,从椅子上跳下来,尽量语气轻快地说:“我知道在哪儿,你跟我来吧。”

……

带着他往莫载楼上去。

榆木梯子在脚下吱呀做响。

每一步都撩动心的感念。

这是第三次遇着皇帝了。淡雅的他,又或者豪迈的他。

我曾衣衫不整地伏于他怀,他亦温柔小心地抱过我,可是,竟对面不相识呢。

我是该庆幸的吧?

其实这样也好。

我不正是不要像其他穿越女一样,与皇帝有丝毫瓜葛的吗?

……

带他走至内制典籍处,指着最后一排道:“书就在那里,你自去寻吧。”

他道声谢,身影向书架间掩去。

我默默退回一楼的小桌旁。

继续架起腿,抽我的烟。一口一口地吞下去,再冒出来时,已变成晃悠悠的圆圈。

近距离接触一种类别为“皇帝”的男人,他很可怕吗?没有。他很鳄鱼吗?也没有。那我要崇拜他,做一个追皇帝的粉丝吗?

自我讥笑一下。

好像不必。

锦元帝在莫载楼顶无一丝声音,但为何我耳旁却响着纷踏的铁蹄,和着尖锐的啸音?那是他的乌锥马驰过,袭卷普天之下,那是他的长矛破风,直指着率土之滨。

以后的一个时辰里,我在莫载楼底抽光了云丝顿烟盒里的所有烟。

按熄最后一根烟蒂,帝王的声音忽尔又远去,只剩下他静静的呼吸,似乎就在耳边的,又是可能听着,那只是个儒雅的男子,持一卷书,在一楼之上,与我相临。

地位是一个莫名的东西,当一个男人能做到全天下的第一,你就不可能对他无视。可当他真的站到你面前,也不过是廋廋的一个男人罢了,有些怠倦,有些忧郁,有些不经意间浮出的吸引力。

对于这样的男子,忽略也难,琢磨也难。

他身上的一切光彩的抑或黯然的,都如此让人无法置信。

……

天光渐明,雨要停了。

秋水园内传来云牌轻响,是叫午饭的时候。

因皇帝在上面,我并不敢擅自离去。

云牌响过三遍,楼梯上才响起脚步声。

锦元帝抱着一匣的书从上而下。

“要记录吗?”他走至案前,翻出一个名牌递给我。我拿过来一瞧,是秋水园内司赞齐公公的牌子。

有些好笑,原来皇帝也假借名目。

那时他于桌前站得端正。

坐着的我反像领导。

这种场景对于当过白领的我甚是熟悉。

就像是老鸟训新丁。

于是,在我眼前,他忽尔不再是皇帝。

仅是个和蔼大叔而已。

于是故意问他:“怎么会是齐司赞的牌子?他前几日不是抱病了……”

锦元帝微微一笑:“齐宝生是我的内侄,我在皇宫供奉,日前来秋水园公干,突然想看书,就借了他的牌子。”

果然是皇帝,要知道齐公公在秋水园内辈份极高,大家见着,总是要尊称一声齐太官的。他却直呼其名。一瞬间玩心疯涌,我噢一声,板脸逗趣:“你年纪轻轻,齐公公年近七旬,怎么齐司赞反倒是你的内侄?”

“辈份就是这样排的。”口气谦和,对于我拿他开玩笑,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耐,只是敲着书匣道:“你不用吃饭的吗?”

是催促的意思了。我只好埋头把在记录册上写下齐宝生司赞,《五经集注》全一册,十。

“书你拿去吧。”把牌子还给他。

他抱着匣子往外去。

突然我又喊:“你明日可还来吗?”

他停下脚:“什么?”

怎么会喊出这么一句来,瞬间慌乱:“哦,我是说,我是说……,我打算近期把书整理一次,如果你来的话,我就把整书的时间把后压一压。”

锦元帝点头:“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来,如果不忙,我很是愿意多读些书的。”

说完笑笑去了。

他身影刚出离视线,我就快步跑上二楼。

步子急促,楼板在脚下腾腾地跳着舞。

上得楼上,隐身窗隔向外望,锦元帝正走在湖畔小径上。

柳树后突然出来两个同样穿内司服饰的大个儿,把皇帝手中的书接了过去,另一个手里拿着把伞,就要撑开,手却被锦元帝按住了,低声说了些什么,两人一齐恭敬点头。

想来那两人是侍卫。

猜测皇帝不想让人看出他的身分,是以也不让身后人为他撑伞。

一行三人就这么逶迤而去。

淡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雨中,窗口窥视的我拍拍胸口长出着气,走了。这出戏甚好,他不是掌握生杀予夺的皇帝,而是前来公干的内官。我亦不是月余前中箭的尚衣宫女,而是尽职尽责的典书女史。我没穿帮,他亦尽力,我们配合默契。

只是就这样走了吗?我居然没想到要个签名或者弄点赏赐。马上就要出宫,身无长物,可要我怎样面对今后的生活?

想着又去咬手指,啃了一会儿,才想起腹中空空,啃手指不如啃窝头来着实在,于是提裙下楼。

……(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五胡之血时代我只有两千五百岁绝对一番玄尘道途盖世双谐你老婆掉了奸夫是皇帝信息全知者反叛的大魔王终末忍界
相邻小说
一斛珠神级修炼系统瞬间升级公子为妻第四帝国之鹰狂野女长官全职业训练师我的绝色美女教官美女法官女镇官档案神级系统:一元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