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道良的手伸出来,但并没有捉住秀末张狂的手。
他只是在秀末的头上一下一下抚摸,极慢,极柔,像抚着新生的婴孩或者新绽的花朵。
他的声音也温存到了极处:“好好,去死。我陪着你,咱们一同去死。右洗笔既然已经探听的确切,明日锦元会率领大军攻打地宫,而你又不愿意离开这里,那这样,我留下来,陪着你一起死。所有的复国梦想都让他统统见鬼去,好么?好么?”
秀末不动了。
在长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脸朝向着辛道良的,虽然被包着眼睛,但我似看到了两人粘在一起的目光,拉出光火的弧丝。
在辛道良的手停止抚慰后,秀末的身子似乎还在颤抖。
“原谅孤适才的胡言乱语,孤是无心的。”秀末这样说着,慢慢把嘴凑了上去,吻住辛道良的,轻轻一下,旋即分开轻叹道:“就让锦元放马过来,孤愿凭借地宫险要,与他决一死战。”
辛道良赞赏地笑笑:“是啊,地宫建的这样机巧,对于明日一战,主上不必多虑,倒是长了别人的威风,灭了自己的志气。”
“依卿看,这么多年来,锦元一直只是把孤困在这里,并未动手,这次为何突然进犯呢?”
“想是老贼马上就要毒发,急于要解药吧。还有……”
“还有什么?”
“再有就是庆禧殿一战,世人已皆知锦元宠好妖姬,为了讨妖姬欢心,竟置黎民百姓的性命于不顾。”辛道良微微得意地说:“此事传遍街头巷尾。民众对锦元已不再以前般,信任有加,任其愚弄,大锦朝现在民心浮动。我们在各地潜伏下来的龙禁卫员们也积极准备,只等锦元毒发之日,马上会以血煞就是新宝林一事为口实,起兵反锦。想必锦元也明白自身处境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不想给我们反锦的机会,是以要在毒发之前,争取将你我剿灭。”
“卿说的都是。”秀末点头。
“但是他这一攻,胜算极小。咱们只打开机关,坐收渔利即可。”
“坐收渔利?依孤看,此一役,孤与锦元胜负难料。”
听秀末如此说,辛道良垂下眼睛,不再言语。
“你已想到了是不是?又何苦安慰孤呢?”秀末叹一口气:“依锦元与阿夕那两只老狐狸的脾气,又怎么会不弄清地宫的机关设置,就冒然闯入呢?他们既然敢如此做,就肯定是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
“难道他有地宫正罡玄机图?”
“那二人行事都喜稳妥。有没有图纸不敢说,但知道如何绕开消息,应是无错。”
“图纸当年已经尽毁。布置地宫暗道机关的天机算卫家的后人也已被斩尽杀绝。如想得到地宫的玄机图,除非去问死人。”
“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天机算卫家当时有一人并未找到尸首。”
辛道良皱眉:“主上是说卫家二小姐……对,臣也想起来了,卫家的二小姐当时是被打落水中,被江水卷走,难不成她没死?”说罢又去摇头:“应是不会。其时正是春汛,水势汹涌且极为冰寒,一个弱女子,在水里应是捱不了多少时间。不过此事主上不必多虑,如锦无逆贼攻入,臣请主上从坤门遁走,臣自会与锦元逆贼血战到底。”
秀末把身体又向辛道良的怀里依了依:“有卿家在孤身旁,孤甚感欣慰。”
秀末说完大笑,定鼎阁内飞荡着他的孤傲和苍凉。
我在他的笑声中一直抖个不停。
原来明天就是锦元与秀末两代皇帝的生死决战!
原来庆禧殿一事,是秀末故意制造的反锦口实,别看我个被指为血煞的小棋子不显眼,但却支着撬动大锦朝的杠杆,正在动摇着锦元皇帝的江山。
我不由握紧拳头,冷汗瞬间沾涅了衣襟。
“明日生死难料,有一件事还请主上明确告之,主上可是的确已经放走了温小侯?”
“卿到此时居然还惦着那人。”秀末已有薄怒:“卿莫非爱上了自己的影子?”
“臣不敢。只是那人对我有恩,臣思回报而已。”
秀末从辛道良的怀中起身,探出手臂慢慢在矮几上摸索:“他对你有恩?施恩也是因为施怨在先。恩怨相抵,卿对他并没亏欠。”秀末的话音里有有恨意。
“主上,温小侯好歹与我相交一场。”
秀末不语,过了半晌才答:“孤确已放那人走了。只为着卿的坚持。可是卿为何要一而再地问起,难道信不过朕?”
“臣安敢怀疑主上。只是……”
“只是什么?”
辛道良默默把矮几上的酒壶推给秀末:“只是臣下不明白,主上何以前几日突然毁掉了能斩断天工丝的离金剑,以前主上与臣的戏语之中,不正有若让孤抓住温小候,定要把他用天工丝锁死钉牢,让卿看着,却无计可施,如此才解孤心头之恨的说法?这两天又突毁离金剑……”
秀末持着壶,慢慢喝了几口,才躺回辛道良怀中:“那也是孤的玩话,孤都忘记了,怎么卿还记得?孤早已知道卿的心里只有孤一个人,怎么还会再去记恨那人?卿家多虑了。”
秀末淡淡地说,我地心却像被人从腔子里揪出,拉扯一阵恶痛。离金剑已经毁了么?如此,那只狐狸岂不是要被钉死在那面墙上?
看来自小狐抱我来地宫求药之时,不,是秀末以我的性命威胁小狐去庆禧殿做假之时,秀末就已经决定要杀掉我们两个了。
他留着我们,只是要我们陪他一起走到最终。因为他恨天下,恨这些他自以为是背叛了他的人。
……
===================
给大家拜年,祝大家二零零八,又顺又发,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财源滚滚,福如东海,叽哩哇啦,叽哩哇啦,,,哈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