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皇帝受伤的这几天里,我一直在疑惑一件事,那就是朝臣和皇后都死哪去了?
皇帝丢了,他们居然不找的吗?
是以,坐在楼梯上跟锦元帝抽着烟,谈着话,我却一直还在想这个问题。
这个时空的人多么心宽啊。
无论是主子还是丈夫,他们都可以任他平白消失,不做任何追寻。
……
我俩坐在书香烟香交织出的恬淡氛围里,谈了很多话题。
其中最有意思的莫过于,
为什么老百姓爱吃火锅?
呵呵,这个问题是我穿越来时就想问的。
素儿那小妮子,还有莫载楼的这位典书女史,都为火锅着迷。
这里的火锅与我在现世界吃的并无不同。
看来是,真美味,自会流芳千古。
那是我就想,也许火锅也该申请个世界文化遗产,免得又被高丽棒子赖拉吧唧地歪去?
现在对着锦元帝,我并没有拘束的或者胆怯的心,
只觉得他像多年的朋友。
于是就随便聊聊,跟在酒吧里碰到的新朋友一样,无非是聊天气聊明星聊饮食。
我问他是否爱吃火锅?
他沉吟,“不是特别爱吃。但皇后很喜欢。”
说完,他忽尔就笑,清秀的脸映着夕阳,看着分外可喜。
“喂,笑什么啊?”
“皇后给我讲过一个关于火锅的笑话。”
“分享一下啦。”
“好吧,是这样的。有个山民去看大夫:‘我最近肠胃不舒服。’大夫给他把了脉,没有什么异常,就问他:‘你最近吃了什么?’山民说:‘火锅。’大夫一笑:‘那可能是半生半熟地吃了。按理说,吃火锅不会不舒服。我们一家都喜欢吃火锅。’”讲到这里,锦元帝稍顿一下,脸上笑意深了些,才又接着慢合吞吞地开口说:“山民一听很激动:‘原来您也喜欢吃火锅啊,是喜欢吃锅盖呢,还是喜欢吃锅?’”
“哈。”我大笑。没想到这个和蔼大叔讲故事真有一套。眼泪都笑出来。我不得不用脚去踢楼板,好不让自己笑得太过分。
锦元帝只是看了我一眼,而后就调过眼去望着窗外,嘴边有一抹淡淡的笑。
此情此景,任是无情也动人吧。
“火锅太好吃了,所以,永远不会被历史的潮流淹没。”笑完后我这样说。
“对,火锅热,表示大家做在一起吃亲热。火锅圆,大家围着吃,表团圆。火锅用汤水处理,其实是暗含以柔克刚。任何食材都可丢进火锅煮,示意它兼济天下。火锅荤素杂糅,五味俱全,主料配料,味相渗透,体现处事中和。”锦元帝把一只手支在膝上,用非常温和的语气说,他的表情和声音一样,很通透,也很可亲。
我有些忘形,抬起眼睛狂妄地注视着他:“唔,怪不得你能做皇帝,吃个火锅都能想出做人处事的道理。”
……
我们的谈话没能继续下去。
因为阿彪进来了。
咦,刚才他从哪里出去的?我还以为他在二楼。
阿彪喘着粗气,着慌着忙的:“陛下,皇后和宰相来了,已经进了秋水园大门了,马上就要过二门,您看……”
想曹操,曹操到。
原来皇帝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一些重要性的。
原来他们还是做了些努力找皇帝的。
我有些高兴。觉得锦元帝要回家了,这可真好。我的封赏也应该到手了吧?
但又有些沮丧,如果没有他身边的那些个把他奉为神明的臣子和女人,我时常会觉得他是朋友。但如果他回到自己的世界,重又坐回那个位子,我觉得他就像被架上云宵,马上又是皇帝了。
那么,我与他之间,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距离。
……
我的想法并没能持续多久。
因为秋水宫的云牌响了。
很急的十二声。
是集合的意思
也是,皇后和宰相都来了,我们这些当奴才的,自当集合,自当站在道路两旁夹道欢迎。幸好不用蹦着跳着,吆喝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我都没跟锦元帝说再见,提着裙子飞也似地蹿了出去。
突然就想起当年,董事长驾临我供职的分公司,恰我迟到,而后被主管臭骂的那些糗事,脚下的步子就又快了些。
我可不想不长眼地两次踏进同一条河。
出了莫载楼的门,直接向右转,绕过秋水园内的玉湖。
这一通跑,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点卯。
……
当我冲进秋水园二门外的官道,远远地看到秋水宫各宫门具是中门洞开,有一行黑点正自大门处移来,皇后的凤车已经到了。
各局各司的典监官女们也都到了,在官道两边整整齐齐地垂首站着。
气氛肃穆。
我急行几步,找到尚衣间的大部队,往里面一站。松口气,还好了,没有晚到。
伸手擦一把汗。看到素儿站在不远的地方,一个劲地冲我使眼色。
尚衣间的典监费姑姑,也是把眼睛瞪成鸡蛋朝我看。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素儿对我做着口型,一张一合地。
我努力去辩认,跟着她的口型自己说了两遍,两个字终于冲口而出:“衣服!”
衣服怎么了?我低头去看。
天哪,我没有穿宫服,而是穿着自己剪裁的红衣。
这可真要命了。
好吧,我很美丽。我很惹眼,我这个宫规犯的多有勇气。虽然名义上大家都是皇帝的老婆,但待遇是如此不同,她们可以打扮的彩云出岫,艳丽不可方物,美其名日,是为了让皇帝赏心悦目,我们这些小女官却一定要蓬头垢面,衣冠不整,不如此就是想*皇帝,是不安分。不安分就要吃苦头,比方莫名失踪,比方被斩成海豹人。
穿越的书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总有些不安分的女官想要邀宠皇帝,于是在皇家集会时,会使一些手段,其中就有别出心裁地花枝招展。
其结果当然是可怜配角的心愿永不会得逞,只是为聪明而冷静的穿越女猪侦察了敌情,而后会成为一堆皇宫斗争的炮灰。
这就是所谓的主与仆,天与地的道理啊。
可我是无意出了差错啊。不是有意卖弄。可是皇后和后妃们会怎么想呢?这个女官穿的如此拉风,有皇帝在的话,会被认为狐媚皇帝,没皇帝在的话,会被认为引诱大臣,自以为是,卖弄风骚,四肢发达,没长大脑,这套惹火漂漂拳打得并不高妙,只会在刑房太监的还我丑丑杖下暴毙。
冷汗下来了。
抬眼看费姑姑,她也脸色煞白。
再往外望一望车队,
已经离我不到十丈远了。
想回去换,肯定是来不及了。
这要怎么办才好?
素儿急的直冲我摊手。
我也亦听到了车驾辗过青石路的声音,吱呀,吱呀,如此之近,催人魂魄。
我咬紧了牙,把身子缩一缩,只求皇后不要看见我。
此时,还是费姑姑有些主见,把身形向我这边拢了拢,将我罩在身后。
车架继续往我这边来,
每行至之处,
太监宫女们立时跪倒,高呼给皇帝陛下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凌妃娘娘请安,给华妃娘娘请安,给华大人请安。
怎么?还给皇帝请上安了?
稍一想又明白,他们自是不会承认,皇帝抛下他们在秋水宫里躲清闲。也不想暴露,皇帝就在秋水宫藏匿的事实。所以,他们驭来了皇帝的车驾,仿似皇帝是跟他们一起进的秋水宫,仿似皇帝从未离开过权力中心的宝座。
这套障眼法使的不错。
车还没进到跟前,我一横心,抢先跪了下去。
只求这一动作,能将我在人群里先行淹没,能掩饰我着衣的差错。
……
皇帝的车驾先一步到达。是一辆赤金色的雕龙舞凤宝盖车,十二轴的,帐缦紧闭。而是皇后的车架,一辆红色的高挑琉璃叠彩九轴车,费姑姑和素儿她们具已跪倒。我看到,那幅绣着火凤的锦帘紧闭着,皇后在里面没有一丝声息。
有些宽心,看来第一关躲过。
一行宫女和太监跟在车后,垂首走过后,紧跟一辆黑色描菱盘绦七轴车,我跟着众人高念,“给凌贵妃请安。”
车帘依旧紧闭。
又松一口气。
第三辆是芙蓉烟帐七轴车。
烟帐飘来荡去在风中飞着,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否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车走过去了!
居然走过去了!
我暗自高兴,又熬过一关。
后面是大队的太监宫女,后面的一顶便轿离此稍远。
宰相大人乘了轿子吗?
看来我的运气不差,
只要不掀轿帘,应是看不到我这个出格的女官。
好啊,这些皇后大臣们,快过去吧,快过去吧,千万别看见我,千万别看见我。
我低声祝祷,紧握的手掌已经被汗湿透。
轿子也过去了。
没人注意我。
我都想跳起来高呼乌拉了。
虽然额头的汗还在涔涔滚落,但心里已经松快了许多。
但就在芙蓉烟帐车要到第三道中门的时候,车忽然停了。
车内伸出一只手,将烟帐一挽。
随车步行的女官俯身上去,烟帐内的人似交待着什么。那个女官频频点头。
而后,那个女官转过身来,眼睛威严地直冲我过来。
女官一招手,叫来四个太监,把手冲着我一点。
四个太监立即冲我疾行而来。
我吸一口冷气。
此事大大不妙。
今天阳光挺好,莫非我要在这样的阳光下再次穿越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