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不起你的,是你自己;作贱你的,也是你自己。”
刘京忆起了若干年前,在华京城外的树林里,是青霜授了他罗家枪法,也是青霜告诉他往后要走的路。他用了二十三年的时间,从一个小兵到什长、旗长、总旗长、参将、副将、主将,走到如今,也算是两界山有威名的大将军。
若自己不知爱惜,任性作贱自己,然后旁人贱之。
唯有自己自重自爱,才能真正的立起来。
刘京只是想韩清月能有尊严地老去,即便是倒夜香的活,只要韩清月能拉下脸面,他看在当年青霜授技的情分上,给韩清月一个安稳的晚年又有何不可。
韩清月却当这是折辱,拒绝接受。
刘京带着两个子侄走了。
韩清月恶狠狠地道:“老娘才不倒夜香。”
不倒夜香,就继续出卖自己。
她已经在这条路上无法回头了。
无波立在青霜一侧,若有所感地道:“没想到她们俩变成了这样。”
韩清月宁可拒绝想要帮助她的刘京,也宁愿以身服侍雁城的村夫、死士营的死囚,去赚取那少得可怜的金银。
她老了,已经赚不到灵石,只能赚金银,买一些糙米裹腹。
韩清玉忙忙碌碌,虽穿着绫罗绸缎,可一个人独自住在四合院的老宅子里,只能与邻里几个老妇人闲话。
“说做仙娥,唉,我当年差点做仙娥了,都怪自己动了凡心嫁人,真不该嫁人啊……”
她吹嘘着自己与青霜的感情多好。
然,了晓的人都知道,如果她的与素仙门主感情好,就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老战王晋级武圣了,战神世家的名声又晋了一级呀,啧啧,连我这个老战王女儿也觉风光……”
说得多了,邻里的人不愿意再听。
着实韩清玉说的,她们都知道,有的耳朵都听起了茧子,甚至她们能倒背如流,你说就说,好歹说些靠谱的,偏生说的全是谎话,自然就没人爱听了。
韩清玉觉得日子很难熬,也很孤独,她盼着一日儿孙能瞧她,能像敬重殷洪一般地让她过些安稳的日子。
可是,儿媳烦她,儿孙们也不喜她。
她在那小小的四合院里,每日一早去取一桶清水,每日晨食后与邻里闲话,说说外头的八卦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得吃力地提一桶水,她的腰身亦渐渐佝偻,可她这个一生都不曾结丹,武修止步于武师十一阶的人,只能看着别人风光、幸福地过活。
青霜轻叹一声:“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无波不解地道:“韩清月听说刘京让她去倒夜香就拒绝了帮助,我瞧刘京不像真的要她去倒夜香。”
“刘京是在试她,想知道她是否愿意就此改变自己。”
只是,韩清月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最初,她认为是在侍候人,后来她认为那是玩别人,玩玩而已,还能换来银钱,何乐而不为。
无波道:“韩清玉呢?她和自己的儿子、儿媳闹成仇,其实小仙以为,殷二郎和殷洪一样,都是面狠心善的主,只要她说几句软话,也许就回去了。”
“韩清玉没觉得自己错,只认为是别人辜负了她。”
韩清月与韩清玉这二人,一个看似尊贵,实则卑微到了尘土之中;一个看似卑微,可心底下最是羁傲不容人的。
两人的性子截然不同,却又都是死不悔改的性子。
青霜带着无波、武辰进入仙门,迎面遇到白衣飘飘的白素素。
白素素打量着半大的小美人青霜:出身即是神族,还真是有个好出身。
青霜亦审视着白素素,欲问她去下界的原因,又恐暴露自己转走灵狐一族的事实。
终究是互望一眼,错身而去,然,白素素却暖声问道:“青霜公主去下界所为何事?”
“素素公主下界所为何事?”青霜反问。
白素素未答。
青霜携着武辰、无波各乘坐骑而去。
白素素勾唇:“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不外乎是下界探望故人。”
青霜在律心大陆生活了四万三千年,如此漫长的时间,难免会有自己不舍的人和事。
白素素亮出令牌,立在仙门前,纵身一跃,风猎猎而吹,很快就到了灵狐族所居的村落,落在地上的她,依然与青霜一般模样,一样的服饰、一样的个头,看律心守护神再来捣乱,恐怕这次,连律心也分辩不出她的真实身份。
眼前的村落依旧,却隐有野狐、野猫、野兔在其间出没,她离开也不过片刻,怎的变得如此安静。
她张手一抓,将一只野狐抓在手里,“说,灵狐族的人去哪儿了?”
她记得这只小野狐,上次来时,就是他与小金、小雪一处嬉闹玩耍。
小野狐奶声奶气地道:“不知道,我睡了一觉起来,灵狐族的人全都不见了,我在这里等了几天了,也不见他们回来。”
“一夜之间,全不见了?”
白素素不愿相信,用仙力探了一遍,除了林间的野猫、野兔,还真没有一个灵狐族,他们住过的屋子里倒是新搬进去一些野猫、野兔等,所有的屋子里得用的东西都搬走了,留下的都是破桌、破椅等弃用之物。
突地,白素素灵机一动,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一掌击出,一团火苗落在草屋上。
小野狐大叫一声:“你烧了小雪家的房子,他们回来住哪儿,你……你是坏人,你是坏人……”
白素素看了看手里的小野狐,一掌将他丢入火海,“我就是坏人,一只小野狐也敢骂本仙。”
房子里,有无数的猫、兔等动物,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困在屋里,整个村子在片刻之间化成了火海。
火光照映着天空,白素素露出粲然地笑容:“青霜公主,想从我手里夺帝湛,你……休想!”她猛一转身,抓住一个草狐族妇人。
妇人凄厉地大叫:“你杀了我儿子,是你杀了我儿子……”
“想去陪他吗?”她笑,不等对方应答,纵身一抛,草狐族妇落到火海之中,传出刺耳的尖叫之声。
火海里,猫的惨叫,兔的悲鸣、狐的怨骂交织一处。
大长老在玉面墙上看到白素素所为,微微蹙眉:门主在杀无辜草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