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六苑里,游园的人一进园中,几乎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方向。
一方是诗会,一方是来游园的。
游园的很快三三两两的散开四方。
以姚卿云为首的一方,在一处凉亭里,凉亭里早已备好笔墨纸砚,一个白衣公子环视四周:“诗会就要开始了,言大公子怎么还没过来?我瞧见他早已进来了啊!”
大哥居然会陪着那个泥腿子游园,言嘉嘉看着言蓁蓁身边的言清,心气当即有点不顺,原本言清只宠她一个妹妹的,现在多了言蓁蓁,她把大哥抢走了,这是言嘉嘉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情,言嘉嘉低声道:“肯定是陪着我三妹妹游园呢,三妹妹以前长在乡野,憋在府里快憋坏了,我能出来参加诗会,也是托了三妹妹的福。”
有人笑道:“身为兄长陪妹妹游园,无可厚非,不如我找人把他们请过来一起开始诗会吧!”
“叫那泥腿子过来,你们真是会扫兴!”出声的正是覃永辉,他穿了何长月的一身衣衫,显得不伦不类,何长月身量高大,比覃永辉强壮。
“覃公子,嘉嘉替妹妹向公子赔个不是,妹妹刚刚回府,还没开始学习呢。”言嘉嘉一脸的歉意。
这学习二字里,大有学问!
女红,厨工,琴棋诗画诸如种种,都需要一一学习!
“不就是不学无术吗?”覃永辉大声道。
姚卿云轻蔑的道:“谁说不是呢,嘉嘉是养女又如何?我非她不娶!那言蓁蓁,就算是嫡女又如何?”
说完,意识到自己失言,歉意的望着言嘉嘉:“嘉嘉,抱歉,是我失言了!”
“你说的又没错,我本就是言家的养女。”言嘉嘉的小脸顿时白了白,眼圈慢慢的红了。
跟她交好的几个官家小姐们赶紧劝慰她:“我们都只和知书达理的言二小姐交好,不会给那个言三小姐一点好颜色。”
“嫡女又如何?我还是庶女呢,我爹和嫡母不一样宠我?”
“你可是名满京城的言二小姐,她一个刚刚从乡下来的,哪能和你比?”
一群人带着各自的丫鬟同仇敌忾的望着言蓁蓁的背影,聚在一起参加诗会的人则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言府那个琴舞双绝的言二小姐,居然是养女,这本身就是京城最大的热闹。
言嘉嘉暗恨这说话不长脑子的姚卿云,此时爆出她不是言府嫡女的事情,她已经能感受到有些人看她的目光已经不同了,不是嫡女又如何?等她巴上了五皇子,成了皇妃,她看要现如今的这些人跪在她的脚下。
“其实我不是嫉妒蓁蓁妹妹是嫡女——”言嘉嘉抬头欲言又止。
一边的白芷童口快的问道:“那是怎么了?你那妹妹还能在家里欺负你不成?”
姚卿云见状,大怒:“嘉嘉,你说到底怎么了?”
四周不少倾慕言嘉嘉的公子为美人泫然欲泣的娇模样揪心:“言二小姐,你受什么委屈了,我们帮你!”
“嘉嘉小姐,你到底受了何种委屈,说出来啊,我们这么多人!”
言嘉嘉咬住嘴唇,微微扭开脸,强忍委屈,挤出一丝略带着苍白的笑:“还是等人齐了,先参加诗会吧!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不要因为我们姐妹不睦的小事,扰了大家的兴致。”
“你这性子这么软,还不是任人欺负的份?”黄沁心握住言嘉嘉有些冰凉的手:“嘉嘉,我保准叫你那三妹妹在这诗会上无地自容不可。”
听到这声音,言嘉嘉心里大喜:“沁心,你对我真好!只是我妹妹那蛮横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我怕——”
“你怕什么?怕她对我动手?”黄沁心哼了声:“我们的祖父同为三公,我爹还是四品官呢,我会怕她?你放心交给我。她那四个小黄毛丫头,一看就是府里新配的,我带的这可是家里的一等大丫头,我还带了家丁,不妨事。”
黄沁心为言嘉嘉打抱不平,不少人心知言蓁蓁要倒霉了,有人同情的望着尚且一无所知的言蓁蓁。
有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干脆把霭方兄和言三小姐一起请过来便是!她既是什么都没学,在诗会上就能叫她无地自容!”
“这法子好。”覃永辉第一个赞成,他被言蓁蓁用鞭子抽的遍体鳞伤,此时正记恨着言蓁蓁。
“嘉嘉,叫那泥腿子没脸,看她还敢如何嚣张跋扈!”姚卿云希冀的看着言嘉嘉:“你意下如何?”
“姚世子,我三妹妹没脸,和我没脸有何区别?我虽然不是母亲亲生女儿,但是她把我娇养了十六年,我可不能不顾言府的颜面,不顾母亲颜面。”言嘉嘉断然拒绝了四周之人的建议,她歉然的望着黄沁心和白芷童几个要给她打抱不平的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言字,蓁蓁她有再多不是,也是我三妹妹。”
“你啊,真是没出息!看我等会如何给你出气。”黄沁心恨铁不成钢的跺跺脚,言嘉嘉是誉满京城不假,可她娇柔不能自理,谁不想护着她?“我们不打她,不骂她,不牵扯言府和言大夫人,就只是在西六苑里,行吧?出了这门,绝不提今日,这总可以吧?”
众人纷纷说好。
覃永辉大声道:“霭方兄,何兄,不如你们和言三小姐一起过来,既是诗会,人多才热闹呢!”
言清对诗会早就心痒难耐,频频望向那凉亭:“今日是菡萏诗会,不晓得那些人,又能做出何等佳句。”
“你们先开始便是,我们稍后即到。”何长月高声回答覃永辉,转而对言蓁蓁道:“言三小姐,既然来到了西六苑,这一年一度的菡萏诗会可是万万不能错过的。京城地处北方偏寒之地,这莲花都是喜欢温暖的,一般都只有各家宅子里当年移栽些,观赏个新意。在京城能看到莲叶接天的盛况,荷花含苞欲放,乃至荷花盛开,都是极难的,也只有这皇家的园子,才能一观。”
“何公子,你不知道,我们三小姐大字不识,如何能参加诗会?”松萝插言道。
言蓁蓁瞥他一眼,松萝像是受了惊似得,立刻缩到了言清的身后。
何长月观察着言蓁蓁,只见她眼眸里含着淡淡的嘲讽,不禁心里一突:“主子们说话,你一个长随也能随便插话了?霭方兄,你该好好管束一下才是!不管言三小姐到底如何,那话不是他一个下人说的。”